六
杨明德复连几天,都留意着,经过谭雪艳门口,总也看不到谭雪艳,心中生起一团迷雾。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而对于韩小姐和杜川康之事,倒觉得有些愤愤不平,由某个方面讲,他与韩小姐之间彼此,都存在一种感觉,只仿佛隔了一层,没有戳穿的窗纸而已。
所以,他对韩小姐与杜川康之间的亲密接触,感到非常愤然,俗话说:不会吃醋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是男人都会吃醋,尤其是事业心很强的男人,只是不形于色罢了。
然而,妒忌归妒忌,他却没付于行动。用强烈的心思,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感,而不至于,在爱的荒原中,做一只迷途的羔羊。
他有所不明白的是,她韩小姐如此冰雪聪明,智慧烁人,怎么会,喜欢杜川康这种长相丑陋的男人。
凭学问,他不比杜川康逊色,甚至略胜一筹,凭相貌,更不言而喻了。这两个方面来讲,他与杜川康相比之下,绰绰有余,但自己却输在弱者手下,真让他无从思索。
然而,他去忽略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弱点,他不善于言词,而语言是沟通,男女之间情感的纽带,没有语言的沟通,一切都不成立。
再美丽的爱情,都建立于语言上,若不然,没有男人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女人永远不会陶醉在爱海之中。这便是他的弱点。
上帝给你一份美丽的同时,也给你一份丑陋。所以,杜川康虽然相貌缺憾,但是,他对于女人方面,则是不折不扣地,成功于言语的顶峰。
杨明德心中还存荡着另一份美丽,就是杜川康那位美丽而残缺的爱人——谭雪艳。
天地良心,他对谭雪艳是一见钟情的,似乎有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无论由那个角度来看,她韩小姐难胜之谭雪艳,二人也不分伯仲。而谭雪艳最大的缺陷是,她失去一双美丽而明亮的眼睛。倘若不然,她将是一位绝代佳人,人间仙子。
这是她的不足,也是上帝创造她的唯一的败笔。
他有时很多想找韩小姐谈一下心,将那层窗纸通破,但只是想了想,并未有履于行动,后来遇见了谭雪艳,便放弃了这个善良的念头。
面对这个不平凡的现实,他只有仰天长叹一声,丢下许多无可奈何在梦中。
他想起了乡下的女儿——杨杨,便打了个电话回家,是他母亲接的,告诉他,他女儿病了,住进了医院,他听了急得火热,便向社里请了个假,便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家。
“爸,杨杨怎么了?”
他一进家门,见父亲正在一个柜子里找什么,便问道。
忠厚老实的父亲,睁着一双憔急的眼睛,正在柜里翻找着,见儿子回来了,忙说:
“杨杨和你妈都在镇人民医院,三楼六号病房。”
“爸,杨杨啥生病了。”
“唉!发了高烧,不过,现在烧退了,八成是感冒了。”
他说着,又动手在衣柜里翻腾着。
杨明德来到医院女儿的病房,他母亲正在给,三岁半的女儿讲故事,小杨杨坐在床上认真地听着,一见爸爸来了,便忙由床上爬起来,伸开两只小手臂,叫喊着:
“爸爸,爸爸。”
杨明德忙由奔过去,将女儿抱在怀里,心疼地亲亲女儿小脸蛋说:
“乖女儿,好了吧!”
“好了。爸,我好了,我奶奶说的。”
小杨扬欢喜地在爸爸怀里,两手翻弄着爸爸的衣领,奶声奶气地说。
杨明德看着母亲说:
“妈,辛苦你了。”
“傻孩子,给妈俩客套什么?”
母亲慎怪儿子说:
“杨扬是感冒了,当时热烧的很大,所以才告诉你的,你打家里走过了吗?你爸怎么还没来,这死老头子,叫他回家找件衣服来,给杨扬换掉,都有没用,你闻一下,她身上出汗出的,一股的汗味。”
杨明德抱着女儿,坐在床边说:
“妈,你休息一下,杨扬让我来照顾就行了。”
杨明德母亲也没推辞,为了孙女这一折腾,倒真感到累了,便对着玩耍的孙女说:
“杨扬,跟奶奶再见。”
她说着,挥了挥手。
“再见,奶奶。”
“护士说等等下看,还得要打一针,再观察一个晚上,明个一早就可以回家了。”
母亲临走叮嘱儿子说。
“知道了妈,回去好好休息,别让我爸来了,夜深的路不好走。”、
杨明德见亲将门关上走开,便将女儿放到床上说:
“杨扬,原来,你又没有听爷爷奶奶的话?是不是?”
“不是,我听话得很呐。”
小杨扬坐在那儿,将一个枕头抱过来,放在平伸的腿上,两只小手,不停地轻轻拍打着说:
“爸,你老是不让妈回家,我好想妈妈的。”
杨明德站在窗口,远眺着窗外,灯彩变幻的世界,听女儿这么一说,身子颤然一震,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心头一阵酸苦的感觉,而面对女儿这张天真烂漫的小面孔,小小年岁,自己却伪着善心,用假话告诉女儿,一生中真实的谎言,感到即悲苦又辛酸,心中油然落进一滴真情的泪说:
“女儿乖,你妈会回来的,等你出院了,爸爸带你到你妈那里好不好?”
他说着,走过来。
“好的,好的。”
小杨扬兴奋不已,扑到爸爸背上,嬉戏着,玩耍着。
杨明德背着女儿,心中是一片狂乱的海,在感情的海岸线上,汹涌着,澎湃着,冲向那固封难决的心的海岸,爱心的海潮在,轻然地呼唤着,呼唤着人间至爱,呼唤着是否可以出现一片情感的蓝天。
这时,有人敲门,杨明德背着女儿,将门打开,见是一位漂亮的护士小姐,正春风玉面地,双手捧着药盒站门等候。
“你好。”
杨明德彬彬有礼地,向护士小姐问好,便闪到一边,待护士小姐进来 ,随手将门关上,将女儿由背上取下来,放在床上。
“你好。”
护士小姐一边往里走,一边回敬着,同时打量着他,走到桌前,将药盒放下,笑着拿起针管,对小杨扬说:
“小杨扬,该打针了。”
小杨扬扑闪着一双小眼,看了一下白衣天使,又看了一眼爸爸,站在那儿没动。
“杨扬乖,来,爸爸抱。”
他将女儿抱在怀里,便坐了下来。
“杨扬最勇敢,不怕的。”
护士小姐拿着药针过来说。
“看,小杨扬,真勇敢。”
护士小姐打完针,见小杨扬一声没吭,夸赞道,站在一边,收拾东西。
“听说你是在出版社工作的?”
杨明德将女儿裤子整理好,抱在怀里,嗯了一下,小杨扬刚打完针,倒挺乖的,依偎在爸爸怀里,一动不动,闪烁着一双小眼睛,看着面前这位白衣天使。
“你是一名大编辑了?”
“一名小编辑而已。”
护士小姐看了看他,微然一下,欲言又止。
杨明德见了。略思一下说:
“你好像有事?”
“没有。”
她嫣然一笑说:
“我很喜欢文学的。”
“是吗?有没有想成就文学的夙愿?”
她略然思度一下,点了点头说:
“嗯,我写了篇小说。”
“是吗?”
杨明德听了,很是兴奋地说:
“有没有发表?”
她摇摇头说:
“还没有寄出去。”
“为什么?”
杨明德感到莫明其妙地质问着:
“怕失败。”
“嗯!”
“难道你不寄出去,就会成功吗?”
“不会。”
“是的,即然是这样,干嘛不大胆地投稿,世上没有失败,只有放弃。”
“没有失败。”
“对的,没有失败。”
杨明德诚肯地说:
“只要我们不轻易放弃,凡事都有转机的可能。”
“我从未尝试过,所以很后悔。”
“你思虑太多,太重了,人生是丰盈的,只要我们努力了,纵是失败,也是美丽的。”
“美丽的失败。”
她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如一朵美丽的山茶花一般,圣洁地绽放着。
“我知道,失败是成功之母。但有时,还要取决于一个人的心里承受的能力,我的心是很脆弱的。”
杨明德沉思一下说:
“用什么话,来慰藉你这颗,不能战胜自己的心呢?记得诗人王真一土写了首诗,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我在失败的矿石中
提炼着成功的金子
纵然是失败的
也是美丽的
其实,有时失败也是美丽的,而往往在失败的这个方面,有时是成功,所望莫及而达到的境界。
她全身贯注地听着,诚肯实意地点着头。
杨明德针将趴在怀里,快要进入科幻梦乡的女儿,轻轻放在床上,用被单将女儿盖好,走过去将窗户打开,夜风凉习吹来,使人心舒气爽,吐纳呈祥。
外面是一片,清冷而潮湿的夜色世界,在华灯潮湿的情怀里,这世界变幻得好此浮躁,如浮动于海面上的,一点海藻一般。
“我能向你请教一点吗?”
她看着杨明德的背景,谦和地说。
杨明德听了,自然一笑说:
“大家只能相互对比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贵作能让我欣赏一下吗?”
他很清楚,对方此刻心中想要说得话。
她听了,自然求之不得地,连忙道:
“能得你的指点,真是三生有幸,你稍等片刻,我去拿来。”
她一边说,一边端起药盒走开。
杨明德又想起了,双目失明的谭雪艳。
“这样一个女人,太可怜了。”
他在心中想着:
“一个封锁美丽的魔房。”
“他是个冷漠的魔鬼。”
他在心中诅咒杜川康,这个吃消艳福的家伙。
“所有的美丽,只稍微被他看上一眼,就失消了她们所有的艳丽与光彩。”
这时,护士小姐气喘吁吁地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将打印成册的稿件,双手捧到全神贯注的杨明德面前,脸上露着绯红的迷彩。
“认识你真幸福。”
杨明德双手接过来,看了看说:
“我也是,还没请教你的芳名呢?”
“我姓贺,玉丹。”
“贺小姐,我一定尽力而为。”
“谢谢。”
贺玉丹看着杨明德,心中有一种近乎情感的感觉说:
“请你吃夜宵。”
“谢谢,改天吧!”
二人又聊了一时,杨明德便将她送走,开始坐在一边床沿上,翻阅起这篇美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