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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李黑杆又迷上了聚众赌博。当紧绷着涨得通红的大眼睛盯着一摞摞慢慢堆起像小山似的人民币，李黑杆心里就像二月桃花盛开十里飘香绵绵不绝，把一切烦恼也都扔在脑后，竟图一时快活。也许这和他从小极度贫穷极端匮乏没见过这么多钱有关吧。私下里也琢磨过咋“玩钱”竟然还能上瘾啦，居然能变成人生的一大“乐趣”。他的“信仰”自然就成了钱！自己也成了十足的“钱奴”！
狼有狼道行有行规，赌钱也是有门路可寻的，并有所谓的“民间中介”来暗地里秘密网罗赌徒经营小规模赌场生意。李黑杆开始是在邻近乡镇各村设的流动聚众点赌钱，为防止团伙被“一锅端”，专门设三四层流动岗哨“把风”。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卷钱散伙各奔东西。后来在周边几个市县流窜豪赌，经中间人介绍每年都要和某某道上混的大小人物结伴到沿海某地区XX旅游赌上一回更大的，也算见见外面世界。殊不知，李黑杆此时已掉进了早已给他挖好的老得掉牙的圈套，这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况且李黑杆不是肉包子，而是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暴发户土包子。
栽了跟头还不悔改的李黑杆，没见过大世面人土得掉渣胆子小输得也小。没几次，就在某明白人的指点下赢了几回风光了几回，慢慢就上了投大注的赌瘾。李黑杆毕竟出道多年也算江湖老手，赌注下得很谨慎很有心机，或输或赢几万十几万都有过，后来人开始慢慢膨胀扭曲，赢了十万十几万后赌注在悄无声息中翻倍变成惊人的几十万近百万赌注，人在不知不觉中对金钱的数目变得没了直觉概念，变麻木了也就输大发了。人本是贪婪的物种，这是本性，要是越输就越想去赎回的本钱，最终连家底儿也输个精光还不知道是谁给设下的圈套。李黑杆就是这样一个贪婪的俗人。或怨被下了套或叹自己运气差赌输了钱，总归赌光钱的李黑杆再也没看到道道上某大哥小弟来主动“搭讪”了。没过几天李黑杆就像犯烟瘾一样犯了赌瘾，心直痒痒，开始不断向周围一些生意人借钱骗钱，又一心想着去沿海捞回本钱。结果好不容易又和人组团去了次沿海XX，没几天又输光了。
栽了回大跟头后，又被黑道上逼着还赌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李黑杆背着家人偷偷买了辆大卡车还没还清。这次，他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带着剩下的所有钱再去赌上一把，却不料早已被暗中紧紧“盯梢”的媳妇娘家一大帮人和大中给挡在半路“押解”回家。李黑杆被娘家大舅哥痛打一顿后，写下保证书并在上面按下两个重叠一起的血红手掌印，指着保证书上的大红手印发誓：石岭村李麦锁双手押注永不赌，如再赌由大舅哥XXX废掉此手，一刀两断清理门户扫出家门！特立此据。X年X月X日 ……
三十九
李黑杆被桂花娘家人关押了几个月后，突然“灵魂”又一次开了窍，明白自己不能再赌了！也许想明白了上了赌托儿的圈套，也许根本就没想到，只能怪自己当初运气太差竟找不回那赢百万赌注的“手气”来，终归是李黑杆人运气不好！认命算栽！再赌下去恐怕连个十全尸首也不找不回了。迫于内外严峻形势，李黑杆终于认命了，这也是娘临死前说的原话：人活一辈子，是福是祸是富是贫是贵是贱，都得认命，不认命就活不成囫囵人！李黑杆明白：人不管是顺还是逆，想当个“好人”就得要学会认命。
现在他比以往更明白这个道理了，继而一时还想起了娘活着时是咋对着人说这些话的，一想到命苦没享过一天清福的老娘，内心不免一阵阵酸痛，就哇哇哭起来了，好一阵子才罢休，中间有人进来劝也没用。等哭完了，人也好了。
此后不久，誓言从头再来痛改前非的李黑杆专门剃了个大光头，焕然一新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并带着大中二炮亲自去了趟某省考察一个能挣大钱来钱快的“大项目”，关键是要有大市场，投资不要多而要精。
一个闷热的夏日，李黑杆与一个叫赖三的一帮道道上混的人在路边小饭馆喝酒聊天，经邻村马头村大能人“三害”的鼎力推荐很快锁定了老鬼，李黑杆认为这个多年未曾见过面正为孩子学费发愁的昔日老兄，正是当下为数不多难得的烧砖窑技术高端管理技术性“人才”。正好也为我所用啊！
四十
几个便衣警察由乡派出所代理所长老中领着曾来过家里一趟。当问及老鬼行踪，二妞就如实相告自从那次回来给家送点钱就和家里断了联系，连二炮也没再出现过一次。随后便衣就在家里仔细转转看看点点头，没发现可疑之处，就转身叮嘱老中说，老鬼一回来立即报告，暂时监视起来不要急于抓捕免得打草惊蛇。……
便衣走后，二妞寻思人家公安是主持公道的，不会骗人。当俺的面，没说抓老鬼进局子，俺家里老鬼在黑砖窑事件中肯定没犯啥大事，顶多就是个穷打工跟班的。这么一想，那颗烦躁惴惴不安的心反而踏实多了。因为家里大门口也没像李黑杆家一样被封条封上了，这一点足以证明老鬼与李黑杆不是一路人，或者说老鬼并非像李黑杆一般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而是警方眼中可以忽略不计数不上号的“小人物”，至少说明没摊上啥大事。
这一段周围发生的事太多太杂，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二妞实在太累了，真相踏踏实实躺下来睡上个几天几夜，可就是办不到。二妞也只是道听途说，开始以为是别人或不良记者嫉妒李黑杆家大业大赚了大钱想黑人家，在信口胡嘞嘞满嘴跑火车尽瞎说八道呢，但当在得到李黑杆家闺女及亲戚、村民一次次言行虚实的多方验证后，才慢慢相信传言本身也存在的真实合理性，并开始寻找事实的根须末节还原真相，进而探知不知去向生死未卜的老鬼。
二妞在内心秘密整理乡野小道听来的各种信息，从作为一个小老百姓的视角来朴素地审视，处事变得也越来越波澜不惊！二妞真心实意在平静的心田排列出一个个逐渐明晰的事实清单，并试图把它们一个个放入良心的那杆秤上称量一下它们的分量，以此来凭着良心判断老鬼到底该不该判刑，判几年而非直接拉走枪毙！这样有目的地一忙绿，二妞的心脏反而觉得好受了一些，居然也能睡上一个囫囵安稳觉了。
目前，她心头唯一放不下的事只此一件：老鬼“死”哪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