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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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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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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花开》连载

第七章 村里出了个大学生

 

第七章  村里出了个大学生

 

我的叔叔周文化爱读书。那天,我见他捧着书就问:“周叔叔,你在读啥?”他说:“我呀,在背诵化学元素周期表。”我问:“背诵那干啥?”他回答:“全国恢复高考了,我准备参加今年夏天的考试。”我把这个秘密又告诉了我的奶奶。奶奶这回没有说我是小孩的话,神情有点恍惚地说:“看来呀,这两娃不得长久了,春梅这丫头跑到哪儿去了,号啊,我娃快把你姑给我找回来,奶奶有事要给她说。”我出门的时候,听见奶奶说:“号啊,跑快些。”

我飞了出去。姑姑回来一听这事,坐在那儿发愣,半晌没有话。

在这个夏天,邮递员给郑姜生产大队送来好消息,下乡知青周文化考上了西北大学。周文化收到录取通知书以后,买了一瓶二锅头白酒,说要庆祝一番。父亲宰了一只鸡。奶奶和母亲,还有姑姑,在灶房做菜。我悄悄观察我的姑姑,她好像不开心,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低着头,手里的菜刀,在案板上剁地咚咚响。奶奶说:“小心手指头。”

姜青山提着一包点心,进了院子说:“哈哈哈,我来给娃娃道道喜。”

我全家人都不愿意待见他,父亲不冷不热地说:“坐。”母亲接住点心,进了窑洞。

周文化非常谦恭地给大队长倒了一杯水。姜青山拍了拍周文化的肩说:“文化,你是我们郑姜生产大队考出去的第一位大学生,你喝过这儿的水,吃过这儿的玉米面馍馍,可不要忘本啊。”周文化说:“我记着哩,我记着哩。”眼睛却瞅向灶房里我的姑姑。

父亲说:“青山,你就不要走了,周文化考上大学,可是大喜事,我今天在家张罗了一桌菜,坐下来一起吃。”

酒菜上了桌,大家围着落座。我和哥哥被安顿到窑洞写作业。

一杯酒下肚,姜青山说:“哎,周文化考上了大学,大队会计这个空缺,我看呐,就让郑春梅去给补上。”

奶奶说:“青山啊,多喝几盅,多喝几盅。”

我的父亲沉下脸说:“不行。”

姜青山放下酒杯说:“那就让姜公社兼任大队会计。”

我的父亲喝了一杯酒说:“哦,那就按你的意思办,暂时让姜公社兼任大队会计。”说着看了一眼郑春梅说:“这公社分配下来一个民办教师招录名额,我看这名额就给春梅吧!”

姜青山向嘴里倒了一杯酒说:“哦,哎呀,这二锅头,咋这么烈?”

大队书记在大队长面前再次显示了深厚的功力。

     九月天高气爽,周文化要去上大学了。临走时,奶奶在他的提包塞进几个煮熟的鸡蛋。我的姑姑没有去送,她正躲在窑洞里淌眼泪,充满了哀伤。

这周文化是棵钻天杨,树梢向天上蹿的;我的姑姑是块红薯,长在地里,绿蔓是在地上匍匐伸展的。

我家的窑洞数中间那孔最大,很多时候,大队干部不去大队部,常常聚集在我家窑洞开会。窑洞的会常常开到深夜,昏黄的煤油灯光,映射到奶奶的窗花,暗红中模糊可见。

冬至那天,一束有温度的阳光照进窑洞。我家那孔窑洞迎来公社唐乾坤书记、公社陈志勇主任。窑洞里聚集了郑姜生产大队的社员。我的母亲也进了窑洞去开会。我在院子嬉戏,手持一细树枝,转动着奶奶给我用纸剪的风轮,来回跑着,风轮呼呼地转动,我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大队长姜青山,出了窑洞,瞪大眼睛,出语很重:“去去去,在外捣腾啥哩!窑外边玩去。”我不怕他,没有理会,还在院子跑。我厌恶他,等他回身进了窑洞,狠狠地唾了一口。

奶奶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拽了出去,说:“号啊,大队在开会,我娃乖,到外边玩去。啊。”

我们郑家和姜家上辈的恩怨,等我上学明白事理的时候,我的母亲才告诉我。我的老姑,当年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姜青山的爷爷,把她保媒到距离我们这儿六十多里的土家窑一大户人家,给我家拿回礼钱两块银元。谁曾想到,姜青山的爷爷蒙骗了我家。那人家,可是个财主家,出手大方,给了二十块银元,还让姜青山的爷爷给我家牵回一匹骡子。姜青山的爷爷私吞了十八块银元,还在半道上卖了骡子,把钱装进了自己肩上的褡裢。这些我们郑家全然不知。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我的老爷听说这事后,气急攻心,吐血而亡。那个时刻,仇恨的种子开始发芽,郑家老老少少对姜家怒目相视,从此不相往来。

可是后来,有仇的两家后人,一个当了郑姜生产大队书记,一个当了郑姜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坐在大队部的木凳上,慢慢地说话了,这说的都是郑姜生产大队的大事。听我母亲说,两人讨论事情,高一声低一声,粗一声细一声,硬一声软一声,压一声迎一声,句句话里有针,有玄机。奇怪的是,郑姜生产大队的稼穑,一次也没有被耽搁过。

我问母亲:“这是有过节的人吗?”

母亲回答:“是权力把两个人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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