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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别的男孩，他心爱的姑娘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里是啥感觉。我是害羞躲得远远的。
我真切地记着初次看到媳妇的情形。那是在一场大雨刚过的中午，我的小媳妇赵秋菊，被她的父亲赵铁胜牵着手，到我家来认门。
我正坐在教室，手背到身后，在姑姑的引领下，朗读着唐朝诗人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母亲在教室窗外向我的姑姑眼睛示意了一下。姑姑出去，我的母亲贴近她耳语了几句。我的姑姑脸一红，进了教室，神情严肃地说：“郑小号同学，家里有事，你马上回去一趟。”我有点纳闷，家里有事，我的姑姑为啥不回去。
母亲拉着我，在回家的路上，拍了拍我身上的土，整理了我的衣服，“吭”地一声笑了：“你的小媳妇和你丈人来看你来了。”我的小脑袋嗡地一声，扭头就朝学校方向跑。母亲追上我说：“都是大男人了，还害羞。”硬是把我拉回家。
窑洞里站着一个身材清秀的小姑娘，红润的圆脸，头上扎着两条小辫子，上身穿着一件红衣衫，嵌着圆圆的白点，下身穿件蓝色的裤子，打着一块补丁，脚上穿着一双红呢绒小布鞋。她的小鼻子很迷人。
显然，这个女孩就是我的小媳妇，而坐在窑洞木椅上的陌生男人肯定就是我的丈人。
父亲说：“这就是我的儿子郑小号，号娃，过来，快叫你丈人爸。”我的丈人伸出泥土一样的手，想把我揽进他的怀里：“多乖的娃娃，来，让我亲亲。”我涨红了脸，闪到母亲身后，抱着她的腿，躲着不愿上前。我的心像小羊羔，活蹦乱跳。
奶奶笑着说：“羞脸子！”随后又对我说：“快给你的媳妇打个招呼。”
我还是不说话。
那个小姑娘看着我浅浅地笑。
窑洞里的大人都笑了，父亲说：“亲家，快喝茶。”我的丈人说：“不要再难为他，还是个娃娃嘛！”
母亲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我的小媳妇，说：“来来来，你们到窑洞院子去玩。”
到了院子，我大胆地看了她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小媳妇说：“我叫赵秋菊。”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小鸟叫。
她清澈的眼眸望着我：“你叫什么？”我回答：“我叫郑小号。”
下来是我先问:“你为啥来我家？”
她回答：“我是你媳妇，这窑洞将来就是我的家，我来认门。”
我对不上话，索性不问了，低头看着我的小布鞋。
我的小媳妇一双眼睛不断溜到我身上，吃吃地笑了：“你看起来傻乎乎的。”
我问她：“你说什么？”
她回答：“我说你的布鞋真脏。”
我窘得更是没有话。
那天，我感到小脑袋最轻松的一件事，就是送走了我的小媳妇和我的丈人。我对母亲说：“哎呀，有媳妇，是很累人的事，我不要媳妇了。”母亲脸上显出惊愕的神情，说:“瓜瓜娃说瓜瓜话。”
父亲关切地问起山畔庄稼的收成，我丈人盯住家里堆放的粮食看了又看。父亲心神领会，装了一布袋二百斤麦子。丈人爸嘴上推辞，还是把那袋麦子搭在自行车上，驮回去了。
哥哥放学回家听说我的小媳妇来家了，对母亲嚷着说：“你们偏心！我也要媳妇。”打翻饭碗，赌气地跑进窑洞呜呜哭了起来。奶奶碎步撵进去哄他说：“明儿奶奶托媒人给我大鼓找个比小号还俊的媳妇。”哥哥哭着鼻子说：“我也要圆脸蛋的媳妇。”奶奶笑了：“好，好，大鼓啊，将来奶奶也给我大孙子找个圆脸蛋的媳妇。来来，快吃饭。”拉着我的哥哥出了窑洞，坐到饭桌前。母亲也笑了，羞了他两句，到灶房给他重新舀了一碗红豆稀饭。
我也笑了，笑我的哥哥太没眼神。我的小媳妇最美的是她的小鼻子，而不是圆脸蛋。
我的小媳妇来我家认门的事，姜秋玲很快就知道了，见面就笑：“羞羞，把脸扣，羞下渠渠种豌豆。”
我追着打她，碰到树上，疼得失声叫了起来。
她跑回来，伸出小手，放到我的头上，边揉边问：“哎，还疼吗？”
我说：“疼。”故意让她揉了好大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