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梦青这才意识到眼眶中的泪珠快要坠下。她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揉揉眼睛就下了车。
“梦青。你的心,真的不能再接纳其他人了吗?”阮文浩站在她身后问道。
梦青缓缓地转过身来,她对刚才阮文浩那番话充满了感激,因为他使她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看清了自己,也同时看清了他的本质,虽然文凭不高,但很有内涵:“文浩,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
“梦青。”阮文浩跑上前来,沉稳的他再也耐不住性子:“我会等你,直到你同意。”他忽然攥住梦青的手腕,让梦青吓了一跳。
梦青慌忙甩开她的手,就仓皇往宿舍大院跑去。阮文浩的形象在她心中进行180度的大反转,她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个本性纯朴的人。
阮文浩怔怔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院铁门之内,就叹了口气,显然他的冲动吓坏了她,他无奈地转身上车离开了。
梦青几日吃睡不好,又忙了一天,刚跑到楼梯口,全身的力气仿佛抽丝般瞬间消失了,她感到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上。
当她昏沉沉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是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除了一个照看了一晚打算去上班的同事,就剩下了阮文浩陪在身边。他提着早餐站在病床前,很关心的问道:“你醒了。梦青。”
梦青内心一阵恐慌,她无力的蜷缩在床上望着阮文浩:“我生病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她知道自己病倒了。
“低血糖。”阮文浩将早餐放在角柜上:“你要多补充营养了。”他边说话边将拿出碗筷。正常情况之下,他是一个让人感到放心的人,可是他忽冷忽冷的性格,就像起伏不定的海水,让梦青难以捉摸,甚至会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危。对此,她对他是有所怕的。
“最主要是感冒。”正准备离开的同事来到床前,对梦青说道:“以后别再带病工作了,累坏了,罪不还得自己受。好了,我得走了,有文浩在,站里的同事都放心了。好好调养调养身体。”
梦青眼巴巴地望着同事一身轻松的离开,她知道挽留不住,只能绝望的躺在病床上,等待着自己一天天的好起来。
“你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梦青不想欠下阮文浩的人情,她话说的很冷,眼睛没有温度,更没有对他一夜照顾的谢意。
阮文浩身上有一种令人畏惧的掌控欲:“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不管的。”他没有生气,但说话很重,一如既往的执着。
“为什么?”梦青气息微弱。她歪着脑袋躺在床上,发丝凌乱的散在雪白的枕头上,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准备任人宰割。她的手紧紧地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至今为止,还没有男人看到过她躺在床上的样子,她很紧张,也很遗憾,第一个看到她这个样子的男人不是南之夏,而是认识才不久的山城男人。
“因为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视而不见,这不是我阮文浩的为人。”阮文浩把他们的关系界定的清楚,梦青无言以对。
“好吧。”梦青没有太多的气力劝阻他。她躺在床上翻过身,背对着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被逼入了死角,是一种身陷囹圄的无助。
这座山城俨然已经成为一个风景秀丽的牢笼,她本就缺失自由的生命被禁锢了。
一天以后的深夜,安静的病房突然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梦青仿佛是在睡梦中听到的,她不愿意醒来,在梦中逡巡的追逐着那稳重平稳的脚步,突然就听到身后软文浩的声音:“你找谁?”
“梦青。”客气的口吻,温和的语气,坚定的目光落在床上那瘦弱的女孩身上。
“之,之夏。”梦青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人,震惊地睁圆眼睛,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午夜,灯光黯淡的病房,南之夏颀长的身形就像一道高大的影子,温暖的将梦青笼罩。这一刻,梦青内心的恐惧和无助化为无限的动力,促使她扑入南之夏的怀中。她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家人般激动、委屈。
南之夏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她用力的拥抱。梦青的热泪打湿他的衣,就像透明的胶水,将他们紧紧粘合。
梦青哽咽地说道:“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梦青。”南之夏抚摸她的秀发,用手指擦去她的眼泪.
“我不信。这一定是梦。”梦青从他怀里望着他的脸。
南之夏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你看,有温度的。”
梦青摸着他湿润的肌肤,看着他纤长的睫毛温顺地的垂着,就像小时候奶奶为自己梳头的梳子,让人看一眼,便会产生安心舒服的感觉。
还有他的眼神,就像宁静的泉水,澄澈而又平静,不管风吹雨雪,永远也不会起波澜。
他就像一堵厚重的墙、稳固的大树,可以让人安心的栖息和依靠。
他就是南之夏。
看着他的脸,梦青为自己只能成为他的知己感到难过。突然,她就委屈的再次哭了。
南之夏的心在隐隐的痛,仿佛已经感应到了某种复杂的情愫,可是他表现的沉稳有度,就像个长辈,将自己的宽阔的肩膀给她靠,用自己的胸怀温暖她冰冷的心,还有他矜持温和的笑很有分寸施予梦青。
这次重逢缘于梦青昏倒时,同事从她背包中找到了手机,因为之前没有留下家人的联系方式,他们就从她手机通讯录中看到南之夏的号码,告诉了她的病况。南之夏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立马赶来山城。
南之夏的到来并没有使阮文浩退缩。
白日,在南之夏回去宿舍为梦青拿换洗的衣服时,阮文浩对梦青说道:“你们之间不可能长久。”
他仿佛是个能看穿世事的预言师,有些话也不无道理,甚至能触动梦青脆弱的心灵。“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梦青坐在临近窗边的病床上,晨光为她乌黑的发镀上美丽而又朦胧的金色。她就像个刚刚苏醒的睡美人,精神在一点点恢复。
“他太完美,是女人都会喜欢。而你,太单纯,和他在一起,你一定会吃苦。”阮文浩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平视着她,很郑重的样子。就像个严谨的律师在分析问题,又似严肃的长辈。
“文浩,我听同事说,你在做经营。你能告诉我经营的是什么吗?”虽然只知道他文凭不高,但说话做事十分老成,这可能与他的经历有关。梦青突然很想知道。
“农林方面。说具体的,你不会懂,可能也无心懂,我只能说,我为社会解决了百十人的就业问题。”阮文浩顿了一下:“我年纪不大,但见过很多人,像你这种女孩,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梦青失神地望向窗外,迎向初升的阳光,颇为感悟地说道:“你是个能做事的人。”和他是不一样的。后半句话,她留在了心中。
而此刻,南之夏在梦青的宿舍收拾好衣服准备离开时,他看到了一个刚刚被自己从柜子中拿出来遗放在书桌上的铁盒子。
这是糖盒,呈桶状,有点脱色。南之夏准备将铁盒放回柜子,却好奇这沉甸甸的盒子中放着什么。就顺手打开了盖子,映入眼睛的是一摞洁白的信,最上面的信封上写着“之夏的信”,落款日期是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