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可以吗?”南之夏压低了声音,随后抿紧了嘴唇。他压抑着内心的疼痛,他知道梦青是喜欢他的,而她选择再一次离开,是为了成全他和晴遥。她的付出不似晴遥那样节烈,却如暗藏的烈火在慢慢的灼烧自我。
“不。”梦青摇摇头。
南之夏想要挑破他们之间那层若隐若现的关系,梦青却突然抬头说道:“之夏,你说过我们是永远的知己,相隔千里,也能彼此心灵相通。”
南之夏愕然地望着她,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时的他隐约感觉到梦青是有点喜欢他的,却不知道她深藏于心的这份感情是这样深厚无畏。
看着梦青,就好像看到了晴遥。晴遥从水中捞出时的样子十分可怕,他不想梦青再受伤害,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最终理智地按压住想要向梦青表白的心,作出妥协:“不去山城,可以吗?”
梦青离开,虽然不舍,但是经历过情感上的挫折,大家都需要时间弥合心中的伤口,在疼痛中慢慢成长。他选择暂时遵从她的意思,但不希望她去往山城,是因为他对阮文浩说的那句话:“我不希望她找一个山城的男人。”
那个山城之中有一个人喜欢梦青。她这么温柔善良,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四个追着者出现。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不自然的收紧。
原想着去山城会让他感到放心,可梦青似乎看出南之夏的担心,她转言平静地说道:“好。”他就像一个被打薄的软玉,阳光可以肆无忌惮的穿透他的身体,她不想再伤害他,就顺着他的意,答应了。
*
“因为她的自尽,你再次选择了妥协。”
当千凡将梦青的故事听了个大概,对面墙上的钟表突然响了一下,正直凌晨两点。千凡和梦青依偎在墙角,因为梦青淋了雨,全身湿冷,他将体温给她。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今提及那件事,梦青心中依旧残留着愧疚。
而南之夏还在书桌前奋笔作画。他拿着画笔的手臂每抬一下,沾着颜料的笔端便会闪烁出明耀神奇的光泽,在灯光的照耀下,细碎如落洒的星光,朦朦胧胧,将他周身团绕,光看背影,就梦幻般的迷人。
南之夏是个完人,充满了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就像阮文浩所说的,是女人都会喜欢,还有男人对他的欣赏。梦青冒着失去灵体的危险赶来见他,千凡对此终于有所了悟。
梦青说了很久的话,她疲惫地趴在地上,脑袋歪向南之夏的方向,她大大的眼睛倒映着南之夏闪耀着光芒的身影,就像美丽的烟花在她心中绽放。
“咚。”
楼下突然传来沉重的关门声。
紧接着便听到晴遥的叫声:“之夏,你给我出来。”
听声音,像是喝醉了。梦青望向门的方向,如果她有一颗鲜活的心脏,那么此刻这颗心一定是在不安的狂跳。
南之夏停下手中的动作,笔直地立在桌边,似在沉思。
“咔。”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书房的门被猛然推开了。
千凡护着梦青又望墙角挪了挪身子。
只见晴遥被一个人搀扶着走了进来,她喝的酩酊大醉,而搀扶着她的那个男人满脸通红,似也喝了不少酒,但神志是清醒的。梦青从暗影中往前走了两步,看清楚这个男人正是当年将晴遥从海中救出的司浩凡。他是晴遥的朋友,给人一种很在乎晴遥的感觉。
“南之夏,我刚才崴了脚,摔在了泥水之中,难道你不想看看我吗?”晴遥泪花涌现,话说的哽咽伤情。
晴遥美丽的裙子染上了泥污,双腿略有点扭曲的立着,另一边的胳膊还架在司浩凡的肩膀上。梦青知道晴遥强撑着身体给南之夏看,是要他心疼她。女人在脆弱的时候,都是需要依靠的。
南之夏背对着他们,他吸了口气,脊背随之挺直,他将画笔很讲究的放在书桌上,将画有条理的收起,这才转过身来。
“你的《梦海》画好了吧?”晴遥望着他一系列不紧不慢的动作大发雷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甚至还比不上一幅画,她为自己是南之夏所有动作之后的环节感到恼怒。
“晴遥,你又喝酒了。”南之夏面色平静的走近他们,要从司浩凡手中接过晴遥,却被晴遥一手给推开了。
“之夏,是不是看到我被浩凡搂在怀中,你心里难受了啊?”晴遥得意的眯起眼睛,似是炫耀:“是的,浩凡喜欢我,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追我,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她的眼泪溢出眼眶,抽噎道:“为什么,我把最好的自己给你,而你不珍惜呢?”
司浩凡沉默地扶着晴遥,目光如枯死的朽木,黯淡无光地对着南之夏,那是一张麻木的脸,无悲无喜。
“你醉了,晴遥。”南之夏安静地看着晴遥,他的脸上看不到疼痛的影子,但让梦青彻骨彻心的可怜。梦青感觉他就像个被欺负的孩子,别人将他挤在墙角进行凌辱,他没有惶恐,也没有反抗,眼睛之中一片荒芜,就好像失了灵魂,连神经都没有了痛觉。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还是他的心已经麻木到死了呢?
“我没有醉,我的心还很痛。我已经受不了了。”晴遥指着南之夏:“我问你,你心中是不是还有她?”
南之夏曜石般润泽的眼睛一片死寂:“是的。”
“你恨我吗?”晴遥咬着嘴唇。
“我恨我自己。”南之夏目光紧缩,仿佛被针刺到了痛处。他被点醒了。
晴遥绝望地闭上眼睛,下一秒,便转身将狂风暴雪般的吻倾注在司浩凡身上。梦青错身望过去,南之夏的双眸又回归一片无边的黑暗,他的情感像似瞬间都流逝了,他成了一个美丽的躯壳。
痛到麻木,再遇到痛,就不会痛了。梦青经历过失去,她知道这种绝望,比死更难受。更知道他的处境,尴尬而又倍受欺凌。他高贵的灵魂被玷污了,已经不在了。
南之夏转身回到书桌边,将未做完的画放入画筒中,就斯文地拿着画筒错身走出书房。在出门那一刻,他停下步子,将门掩上时,看到了地上望着他的梦青,微微一怔,这只蜻蜓很特别,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梦青很有默契地忽然飞起,落在南之夏肩膀上。她透明的翅膀舒展开来,微微震动,就像美丽的纱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