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南之夏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翅膀,梦青听话的跳到他的手心,咧开嘴,露出两颗豆粒大的牙齿,仿佛是在微笑。南之夏震惊之余,随后带着她下了楼。
在打开大门时,南之夏还是犹豫了些,不过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迫使他将她送往外面。他只不过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却又很怕她真的飞离。
“走吧。”南之夏将梦青放在门外,他轻轻地关上了门。站在另一侧,透过玻璃门,看到梦青没有离开,虽然雨已经停,午夜的空气清冷而又清新。梦青的身后是茫茫的黑夜,而她却孤零零的转身望着南之夏。
在潮湿的午夜,他们之间有一种不需要言语便可感受到的伤感。
南之夏的心有些凌乱的跳动——这只蜻蜓很通人性,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匪夷所思的。
梦青一步步临近玻璃门,飞起,趴在和南之夏视线齐平的玻璃上,她的两只明亮的眼睛上倒映着南之夏苍白而又英俊的脸,一颗泪忽然就落下了。
南之夏震惊地摸上玻璃,蜻蜓竟然流泪了?他没有被看到的一幕吓坏,而是立刻打开门,又将她带回到温暖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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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青,你想知道朽木之章能给你我带来什么吗?”千凡的眼睛空洞冰冷,就像深海之中的黑珍珠。
“在我飞不动的时候,你可以背着我飞。”梦青知道这枚神奇的印章远不止这些,她只不过是在复述曾经千凡搪塞她的话。她很累,无心探究。南之夏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拖着沉重的心情回来找千凡,是要告诉千凡她不想回去雪山了,她想在这里陪南之夏度过八个月的生命,她是想死在南之夏身边,她劝千凡一个人回去。
千凡失落而又孤独地怔在墙角:“梦青,朽木之章可以使我的寿龄转移到你的身上,很珍贵的,只有亡灵向导才会有拥有这样的权限。”他一步步临近梦青:“但亡灵向导也有一项很重要的责任,便是安全将受赠者带回亡灵雪山。”
“我不再需要你的寿龄。八个月,和他在一起,已经够了。”梦青往后退了几步,她透明的羽翼在颤动,就像哭泣发生的全身震颤。对不起,千凡。
“我的寿龄可以使你化为人形。难道你想一直以蜻蜓的样子面对他吗?”千凡用蛊惑的灵语说服她。
“人形?”梦青心动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但是我给你人形是想让你和他做以最后的诀别。他如果这个样子一直下去,生活永远不会幸福。”千凡加重了语气提醒道:“你是亡灵,你们是没有未来的。如果真为他好,你一定要让他死心。”
“死心?”梦青仰望着上方的空处。南之夏的心会死在自己这里吗?
“对,是死心。”
梦青的脑海浮现出晴遥和司浩凡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虽然没有心,她深刻的体会到了刀绞般疼痛,她振作起来:“我不仅仅要南之夏只对梦青一人死心。”她将目光稳稳地落在千凡身上:“好,我答应你。”
“用了我的寿龄,你一定要跟我回雪山,否则我会死。”千凡将寿龄幻化为白色的珠子推向梦青,梦青还未反应过来,珠子就融入梦青的身体之中。
“千凡,你说什么?”梦青晃了一下身体,仿佛灌入了冷气,让她全身哆嗦,她说话时,哈出一团白气。
“施予者和受赠者都会死。”千凡的声音空荡荡的:“我希望你尽快和南之夏做以了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梦青。”他叫出她的名字,充满恳求。
梦青感动地走近他,将单薄的翅膀覆在千凡身上,就像拉着他的手。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快要脱了线的风筝,将紧紧拉着她的千凡拖向了大海、拖向了天涯、拖向了生死一线,而他依旧攥着她,不松手、不放弃、无畏生命,一心挽回。
梦青难过地哭了。
她趴在地上,将自己泡在泪水中。
初夏的阳光明媚而又雪亮,温暖的洒落在碧蓝色的大海,好像天空落了星星般美丽。
南之夏迎风立在海边。海风之中,他雪白的衬衣贴紧身体往后飞去,衣边滚滚翻动,就像雪白的小小浪花。发丝飞扬之下是一张沉静冷凉的脸,他的眼睛盯着海天一线的地方,时常一站,就会站很久。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还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
一个人穿着海蓝色的连衣裙沿着海岸线一路走来,她走的轻盈,手里提着透明的凉鞋,悠扬的长发如一条丝带在海风中飘逸,忽然就映入南之夏看似空茫而又十分专注的眼睛。
他看着她,瞳孔紧缩,全身的神经条件反射式的绷紧。
“梦青?”在她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