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老太的孙子小虎子生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恰好和他们的女儿小倩同班,钱眼每天接送孩子,看到房东老太的儿子也去接送孩子,但从未见过孩子的妈妈。他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手臂上一片黑色的纹身格外醒目,每次遇见,就相互打个招呼,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一个雨夜,智高夜班,裁缝店里些许清冷,钱眼披着外衣,正在赶制一件旗袍,一位阔太太说是为了参加女儿的婚礼专门订制的,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夜很深了,透过玻璃窗外细密的水雾望去,街景寥落,迷离朦胧,钱眼起身打了个哈欠,给熟睡中的女儿掖了掖被角。
正在这时,窗外一阵嘈杂一阵嘈杂声,让钱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强盗、流氓……她出了一身冷汗,感觉头发都竖起来了,情急之余,她拿起了台子上的一把剪刀。
接着又是一阵,并伴着模糊的吵闹声:吴有德,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我们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钱眼贴着窗户侧耳细听,只听噼里啪啦的撕扯和打骂声。
“钱我还,钱我还,再宽限几日。”
“三天之后,我们来拿钱,不然打断你的腿。”说完,三个人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
“智哥,快开门。”
钱眼正了正胆子问道:“你是小虎子的爸爸?”
“是的,嫂子,你快开门。”
钱眼悬着的心落了地,她迟疑了一下,智高不在,这深更半夜的放一个男人进来,别人说闲话怎么办?但她又转念一想,都是熟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门开了,吴有德携着一身酒气跨进了门槛,右手上满是血,钱眼吓得后退了三步,“吓到你了,嫂子,智哥不在吗?”吴有道问道。
“他今晚夜班,你这是怎么了?”钱眼一脸惊慌。
“手被扎破了,这会卫生所也都关门了,想着到你们这儿包扎一下,免得让老太太看见担心。”
没有纱布,钱眼找了一绺用剩下的棉布,“没有酒精,不会感染吧?”钱眼疑惑道。
“没事的,嫂子,能止血就行,我明天去卫生所。”吴有道说。
吴有道的手掌上一道很长的口子,但好在不深,钱眼悉心的帮他把布条缠上,因为离得近,吴有道身上的气息直逼她的鼻孔,她不敢仔细看他的脸,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她心底升起。
包扎完毕,吴有道道谢后便匆匆离开了,她反锁好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吴有道打群架的事传开了。
“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硬是把自己毁了。”在街坊邻居们的纷纷议论中,钱眼得知吴有道从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仗着家庭条件好,娶了一个外地的漂亮姑娘,因为长期酗酒,对方抛下他和刚满一岁的儿子跑回了娘家,就再无音讯。
钱眼听了这些消息,心中五味杂陈。
智高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吴有道的传言,但钱眼绝口不提那晚帮吴有道包扎的事。
她为什么不说呢?如果第二天她坦坦荡荡把那晚的事一五一十的给智高说了,也许就什么事都没了。她不说,是她一厢情愿动了不安于室的心思,怕自己心虚逃不过智高的眼睛。
当天下午,房东老太来到了裁缝店,声泪俱下,说儿子拿别人的钱放高利贷被骗了,让智高两口子给她借钱,她先把人家的钱还了。
智高刚要拒绝,钱眼却抢先开了口:“可以,吴家姨,您老先别急,咱一起想办法解决。”
智高惊呆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钱眼吗?之前自家买房她都舍不得把钱拿出来,这次她是失心疯了!
智高想发作,但碍于房东老太在,就找了个托辞说:“我们也替您着急,但是钱我们存了定期,怕一时半会也取不出来啊!”
房东老太眼睛里刚刚亮起的光瞬间又暗淡了下去,她带着近乎祈求的眼神对智高说:“谁让咱摊上这事了,借款的利息我按银行最高的给你们算。”说完又抹起了眼泪。
钱眼看智高无动于衷,就对智高耳语了一阵,智高便同意了,双方协定按两分的利,比银行的利息高出了许多倍。
房东老太一走,智高就责问钱眼,钱眼诡辩道:“好歹我们还租着她的铺子呢,我们的租金可以先欠着,况且利息还比银行的高,等她把钱给咱们还上了,咱们再跟她算。”智高出乎意料,没想到媳妇这脑子精着呢,他怎么就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