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夜幕下的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
朱一的母亲直起身子,用手搓了搓发麻的双腿,然后佝偻着背向外走去。
出大门时,她差点被两个摇摇晃晃的醉汉撞倒,“哥,你慢点,别把老人家给撞了。”
“你个二货,你哪只眼睛看见哥醉了,哥我清醒得很。”
朱一的母亲瞪大了眼睛,又用手揉了揉,深怕自己别看错了。
眼前这个满嘴酒话、两腿发软,被一个卷发青年搀扶着的人确实是自己的儿子朱一。
朱一的母亲抹了抹眼角,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卷发青年听到喊声转过头来,看到了身后神情凄迷的老人。
“姨,您是在叫朱哥吗?”
“是啊。”说完,朱一的母亲又抹了抹眼角。
朱一烂醉如泥,他不知道自己的老母亲这些天是多么焦心。
朱一被搀回了家里,一松手就瘫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朱一的母亲赶忙烧了水,给卷发青年沏了茶,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卷发青年照顾好朱一,然后才如释重负的回家去了。
说到卷发青年,他姓黄名有名,是朱一当年当二道贩子时一起摸爬滚打的小兄弟。
那日中午,朱一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荡,突然被迎面而来的黄有名给拉住了:“朱哥,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啊!”朱一一时语塞,看着黄有名透着惊喜和真诚的目光,心中一阵激荡。
“好兄弟,真是有几年没见了!”朱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和黄有名天南海北的侃了起来。
从攀谈中得知,黄有名攒了点钱之后,便开了一家皮具店,虽然生意不温不火,但因所处地段客流量大,每日进账还算平稳。
眼看中午饭点到了,两人进了街边一家小店,两碗炸酱面就着一瓶二锅头,挖心掏肺的喧了个透彻。
“哥啊,我就喜欢燕子,可是她妈嫌我是乡下人,说啥都不同意。”黄有名愤愤不平。
“兄弟,乡下人怎么了,往上三代谁不是泥腿子出身。”
“哥,你呢,嫂子和孩子都好吧?”
黄有名的关心戳到了朱一的痛处,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顿了顿,说:“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你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真令人羡慕。”
“嗨,也是。”朱一说完陷入了沉默。
“哥,这时间还早,您也难得来这边一趟,要不嫌弃,去我小店看看?”
“好,兄弟出息了,哥去看看!”说完两人起身往外贸街走去。
店面不大,曰“有名皮具”,隔层的玻璃柜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袋,错落有致。
“你小子不赖啊,做生意有一套。”
“哥过奖了!”
店里的顾客一拨接着一拨,黄有名忙着接待,朱一在货架后面的躺椅上犯起了迷糊。
几个操着藏语的女子来到了店里,脸上的高原红格外显眼,她们一边叽里咕噜的谈论着什么,一边拿起柜台上的包袋看。
黄有名在一旁观望,只简单报了一下价格,没成想这几个女子每人挑了一款自己喜欢的包包,连价都没还就买了单。
黄有名傻了眼,他唏嘘道:“这人不可貌相啊!”
朱一被店里的嘈杂声吵醒了,黄有名兴奋不已:“朱哥,你真是我的大福星,这下我可以安心回家修院墙了。”
当时正值秋季,绵绵不断的秋雨,把黄有名家本就破败不堪的院墙给泡塌了。
“兄弟,需要哥帮忙不?”
“那敢情好啊,但你包子馆那边能抽开身吗?”
朱一不爱下苦,他之所以想去黄有名的老家,不过是想逃离目前无法收拾的残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