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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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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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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花开醉大唐(第二部)》连载

第八章 乌啼白门柳 乌啼隐杨花

待薛涛连续奔波回到节度使府时,已是其告假省亲之后的第七日巳时了。

乔二宝见到薛涛回归府内,把她拉到一边儿悄悄地告诉她说,节度使大人正为她的逾期不归及私带官车处理私务而生气正在火头上呢,嘱咐她赶紧着找个理由儿去和节度使大人申述一下。还告诉她说,这韦大人就是一个火爆儿脾气,但是发出来就立马就完。对付这韦大人只要一个“秘笈”,就是赶紧着认错,再告饶一番,他的心立马就会软了的,难题即可迎刃而解。否则,则会深究不放,轻则关禁闭,重则则会打板子、扣薪俸甚至降级处罚。

薛涛谢过了乔二宝,就赶紧一路疾走去到节度使大堂去向韦皋报禀自己归来。她边走着,边斟酌如何向韦大人陈情自己自己擅自带官车急急赴渝州的缘由,也想着如何应对韦大人的一应的诘问。

到了节度使大堂,果见韦皋正襟危坐着生闷气。薛涛悄悄地走进去深施一礼嗫喏着道:

“韦大人,小女薛涛因家中突发……”

“够了!汝竟假话连篇矣!”薛涛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断喝打断了,她哆嗦了一下,抬眼看向韦皋,只见韦皋正忽地站立复又坐下,以手指指着薛涛有些怒不可遏,但是嘴唇抖了抖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薛涛意识到韦大人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突然急赴渝州之缘由了,她也着实不该说假话欺骗的大人。她忽的又想起了乔二宝所授之“秘笈”,于是,她立马改口承认错误道:“大人,须才小女未言实情,实为欺骗了大人,小女罪不可赦!”

韦皋坐着目视天空并不回答。薛涛看了看,再也不想编假话了,只好实言相告曰自己是因了私情,急赴了渝州。

韦皋只是依旧如此坐着,不说话。

薛涛没了词,只好顺着往下就说,就实话实说了自己的那段初恋直至芦笙遥最后背信弃义。

韦皋听完薛涛的陈述却还是一言不发。薛涛只好也沉默着等着韦大人的发落。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眼看时辰过了一刻又一刻,薛涛实在也想不出这韦大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沉不住气了就小心的问道:“大人,吾,是否是退下?”

韦皋这才平视了目光像是自言自语的道:“蜀时,贯休有言曰:‘为鱼须处海,为木须在岳’也,太白也有诗曰:‘物苦不知足,得陇又望蜀’,闻者足戒矣!”

薛涛听到此处,心头猛地一震,她立刻猜摸出了这韦大人的心思了,但是,却不能接言。思考了片刻,薛涛就以一诗言也像是自言自语地曰:“公主王孙逐高门,布衣凡女滴罗巾。乡野斑鸠唯栖树,岂敢朱檐放丽音。怎料山树缘风折,从此斑鸠无着身。”她的声音虽然是轻轻的,但却清晰无误的回荡在寂静的大堂之中。

韦皋听闻此言,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薛涛,正欲张嘴说话时,却听到门外的侍卫奏报:“节度使别驾,赵大人到。”。

话音刚落下,就见节度使别驾赵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韦皋略施一礼,坐于一侧向韦皋禀报道:潜在南诏的探哨来报,近几年来,吐蕃几番派出使者欲于南诏结盟,近日,南诏与吐蕃已经和好。这样,吐蕃人假如欲犯我大唐,必然会以南诏作为先锋。吾府须提前计议,一早做界碑也。

韦皋抚须思虑了片刻回道:吾朝前曾统辖南诏时,曾有一南诏旧臣段义忠退休后就在松潘之地修养晚生。此臣曾与南诏诸王公大臣交往甚好。不妨现在即派人去到松潘以节度使府慰问的方式,笼络之,以探求其治南诏之谋略也,以待以后所用。

赵健立马点头称是。

韦皋随即又曰:“吾看,不妨就派参赞姜荆宝、判官崔佐作为吾等之使者,今日作备,明日即可动身前往松潘段义忠府邸是也。”

赵健随即应答甚好。韦皋立马吩咐侍卫去召姜荆宝与崔佐前来听令。

薛涛看到别驾在和韦皋商谈着私通南诏的事宜,暂时的忘下了自己,就悄悄地退了几步,折进自己的校书房。

薛涛进到自己的校书房室,看到自己几天未进的房室内还是依旧如新,丝毫未有进人的痕迹。她拉开书案后的藤椅,准备入座备述一下刚刚两位节度使的治吐蕃计议,却看到书案上放着一折叠的一沓草纸像是新近才有的。她立马展开这草纸来看,却见是一大张草纸写着密密麻麻文字,薛涛立马附身去看,却见上面写着:

“汝不是一朵春花者,汝是一棵夏树,沉郁中开满一树彩色的婉约也;汝不是一条小溪者,汝是夏天的山坡,浪情也,且拥着流淌的清澈;汝不是一只云雀,汝是云湖之间的氤氲,平静时轻吟着白云的悠歌;汝也不是急雨萧杀桃花落,汝是杨柳岸春风凉月,绿丝千条蓊郁,垂目闲舟斜;汝不是一片秋天的红叶,汝是秋天荷塘下玄月,清香暗溢了不眠夜;汝不是一双欢睁着的眸子,汝是一副稍茫然的幽潭,矜持了深色的思索。

汝是汝独步曲径飘动的衣袂,汝是西窗烛光里的轮廓,汝是汝清晨弹出的锦瑟,汝是汝写出的一首诗词,汝是一首和了箫声的歌。

汝的青丝撩拨我的魂魄。吾欲抚摸汝的黑发,抚摸那枚别致的簪卡。然,这是忧伤的追逐。……”

看了这极富文采且深情的描述,薛涛的脸儿立刻羞臊的红了,心通通的跳。她想,这是谁的这么漫情的描述呢?这,明确无误就是在向自己表白!这会是谁呢?这样浪漫多情的字词,应该是年轻的人。姜荆宝?其却写不出这么婉约的文字!乔二宝?也不像,她更没有这么细腻也!郝声望?更不是也,他字都识不得几个呀!

难道是他?看这字体,分明就是!可是,他,他怎的……

薛涛竟紧张的身体好似都有些颤抖了。她抖抖索索的复又折叠了草纸,小心地放入抽屉里,端坐在藤椅里心绪翻沉……

这校书房本是和节度使大堂连着的,其实就是节度使大堂的一间耳房。这样的安排是为了随时听从大人的召见何吩咐的,因此,这节度使办公堂内的动静,薛涛听得一清二楚。这时,她听得韦大人的大堂里,分别响起了姜荆宝、崔佐的奏报声,紧接着就是韦皋低沉且简略的安排其二人松潘之行的任务、目的和注意的事务的声音。

最后,薛涛还听得韦大人又说:“三日后,吾则带了校书薛涛前往松潘营帐会见前营主帅,二位完成使命后即可去同吾回合,再行计议是也!”

随后就是姜荆宝、崔佐辞行退出的声音。再后来,别驾赵健也与韦大人寒暄了退出了。

此时,整个节度使大堂内顿时一点动静也没有寂静如无人了。但薛涛知道,此时,那大堂内,那韦大人肯定还是在那硕大的朱案旁正襟危坐虎视眈眈。可是她想不出,他是否还会追究自己的事。然而,她却突然觉得十分的不自然起来,她不敢再出去按照乔二宝的“秘笈”告饶求个宽大处理,也不敢再去向往常一样给大人续续茶水或是唠些日常。她甚至都不敢动,生怕弄出动静让他听到了,会突然拐到自己这边儿来了。

她只好静坐着,预想此次的松潘之行。她猜摸着,这松潘之行时,这韦大人肯定能与自己说出些什么……

第八章乌啼白门柳 乌啼隐杨花之二

翌日。

姜荆宝和崔佐在十名府兵的护送下,乘坐三架马车带了诸多的礼物离开成都,前往松潘慰问南诏旧臣段义忠去了了。

韦皋好似忘了再追究薛涛的私用官车、延期未归的事宜,只去和诸位别驾、参赞们订立应对边防之策了。

薛涛趁着空闲就赶紧了解关于南诏的史料,以备与节度使大人后去松潘时的应对。

薛涛查阅节度使府内的南诏、吐蕃案卷及许多相关史料了解到,这所谓南诏国,原是些云贵及南越、缅甸一带的各散乱的蒙昧民族,在则天皇后世代,由于朝廷疏于应对,才逐渐统集在一起由蒙舍诏首领皮罗阁在738年建立的一个王国,《唐书》中曾曰其“群蛮种类,多不可记”。

这南诏之边患说来由来已久,战国时,楚将庄率兵略地到滇池,建立滇国,子孙相继称王。苴兰城(昆明市附近)相传是庄所筑。秦时常頞(音案àn)开辟五尺宽的道路,从蜀通到滇,汉武帝时,遣将军郭昌灭滇国,置益州郡。东汉增置永昌郡。三国时诸葛亮平定南方,又增置兴古(云南马龙县)、云南(云南祥云县)二郡,且始加宽路面。此后各朝陆续增置州县,扩大统治权,对非汉族的居民,都是采取诸葛亮“纲纪粗定,夷汉粗安”的施政方针,也就是“因其故俗,羁縻勿绝”,以求相安无事。六二一年,唐高祖置姚州(云南姚安县北),统辖縻州三十二县镇。六三二年,唐太宗置戎州道(四川宜宾县西南)都督府,唐玄宗时,都督府管羁縻三十六州,一百三十七县,后又增管至九十二州。羁縻的意思是来去任便,彼此不相干涉。

天宝年间,朝廷无暇顾及,南诏国则已成立。

这南诏是以乌蛮蒙姓为国王,白蛮大姓为辅佐,集合境内各族(包括汉族)共同组成的统一国家,随即成为了朝廷西川所面对的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并且,吐蕃之族还多方加以威胁引诱,意欲使其成为侵犯大唐的先头军。

这正如节度使别驾所顾虑的,假如吐蕃的计谋得逞,那么西川将面对了吐蕃和南诏联合起来力量倍增的一巨大威胁了。

薛涛查阅至此,心内免不了为这西川军务的繁重和社稷的安危担起心来。回忆昨天韦大人的一席计谋,薛涛暗暗称妙。她明白,韦大人的目的是离间南诏与吐蕃的愈来愈紧密的关系,从而对吐蕃的联合侵犯之图谋釜底抽薪。

薛涛备足了这些知识,单等着韦皋的召集了。

果不其然,第三日一早,韦皋急招薛涛与郝声望立马准备行李随他出发去边疆的松潘之地,又命郝声望选调了一百名强悍的府兵,带了许多的慰问食品,乘坐了二十架军用马车,浩浩荡荡地前往就出发了。

韦皋一众人马开到边界的戍边兵营,隆重的进行集会慰问诸位将帅们。是日中午,韦皋则先行犒赏大宴兵士们,执勤巡逻则是按律轮换,其余的兵士全部参宴,兵营内大摆一百桌宴席,置菜肴六六三十六道,行酒七七四十九令,让兵士们喝了个痛快。

晚上则是对将领们的宴请,韦皋命在大营内,设下十桌大宴,依然是,置菜肴六六三十六道,行酒七七四十九令,酒宴按照军中常规,这将帅们开怀畅饮着和平酒,不免酒兴大发。

夜深,星起,酒宴持续,韦皋自是和诸位将帅豪饮大醉了才吩咐散宴歇息。

勤务官先是安顿下韦大人在一戒备森严的营房歇息,又与郝声望与几位府兵将领部署了对韦大人的守卫,也把郝声望等安顿在韦大人的临近营房歇息了。

薛涛和边兵们不熟悉,只好静等着他们对自己的安顿。一会儿,一勤务将领却亲自来到薛涛面前,行了一个军礼道:

“薛校书,本营条件窘迫,营房有限。且,您,现是本营唯一一介华年的美女,此地均是些粗鲁蛮悍的兵士,他们久未曾见过一丝的红衣绿裙,甚犹如些饿狼乎!今又个个酩酊大醉,吾等恐因兵士们酒性鼓噪,若一时躁动对您做出而些冒犯之举,吾等将无法应对韦大人的质询!所,所以,吾,吾等商议,须予您安顿一安全之地儿歇息。可,这,这,您看?怎的……”

这将领说到这里竟然犹豫起来,支支吾吾的磨唧着。

薛涛听到此处,也不免有些怕起来。她在浣花美人邸时就听闻过那些营妓们被兵士们蹂躏的事情,那无法描述的不堪情景,一下子让她打了个寒栗。

她立马回曰:“嗯,嗯,那就有劳将领大人定安顿吾一处全安的地儿,吾,倒不计较简陋与否。”

“可,可,这儿除了闲置的几间已经让韦大人和郝将军及府兵们住了,却是无了房间。再说了,整个兵营,一众的男兵,吾等觉得这最安全的地儿唯有,唯有,节度使大人歇息的营帐了也。您且将,将就着……”那将领结结巴巴说至此,自个儿脸先就红了起来。

薛涛猛地一惊,立即起身:“此言差矣!节度使大人的,营帐?那怎的方便?”

“那,那,何处?您想想,唯一女色在此,其余皆是男兵,何处能够让您全安安歇?吾,还是那意思,您就将就些吧。”

“这,怎的将就?”薛涛反问道。

“校书,您和韦大人朝夕相处,难道,难道,还……”那将领嗫喏着。

薛涛一时也觉得这兵营里实在是再无有什么闲置的营帐了,何况安全的营帐。她茫然地也不知如何办了。

“难道您还担心韦大人的人品乎?”这将领突然痛快的问出了这样的话。

薛涛还在犹豫间,将领却挥手招呼几位亲兵道:“尔等,好好地送校书小姐去到节度使大人的营房里歇息去吧!”

几位亲兵立马来到薛涛面前,打起灯笼,侍候着薛涛出大营。事到如今,薛涛只好站起身来随着亲兵们来到韦皋的营帐门口。

一位亲兵寻思片刻,上前去轻轻敲打韦大人休息的营房门,营房门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营帐内的立即响起韦皋含混不清的声音:“谁也?”。

亲兵门听到此声却忽的就散去了,只留下薛涛愣怔在原地。薛涛进退不得却不好意思应声。营帐内的韦皋立即发出了喝问:“谁?!”,接着就见营帐内的火灯大亮了起来。同时,临近的侍卫们的营帐也相继亮起了灯。

呼吸急促,一脸羞臊,满头热汗的薛涛再也不敢迟疑,迅速推开韦皋的门走了进去。

这时,就听得营帐内的韦皋惊问道:“薛涛?是汝?”

“……”薛涛并未言语。

“薛涛?那,那,汝去关紧门也!”又是韦皋的声音,门被慢慢被关紧了。

此时,正值春三月,松潘之地已是气温陡高。

狭小的营房内,酒后大醉燥热难耐的韦皋正赤裸而卧,他被敲门声惊醒,见是一身薄纱的薛涛娇羞着娉娉婷婷的微低了头颅走进营房内,一股热血忽地涌上心头,他猛的坐了起来。

薛涛见到这情形立马羞臊的止步转身面壁而立,紧张的捏搓着衣角浑身颤抖着。

韦皋僵持了片刻,猛地从床上跃起,赤裸全身一步跨薛涛薛涛身后,伸开硕大的臂膀就将薛涛抱紧了怀里,随即横托在了自己火热的胸膛前。他一边儿伏下头激动无比的亲吻着那娇羞无比闭着眼帘儿的脸儿、唇儿,一边疾步回到床上……

营房外,韦皋与薛涛同卧的营房窗户上,灯影繁乱、交混,再一会儿,灯光就熄灭了……

是年,薛涛十七周岁,韦皋39周岁。

是夜,川南春来早,春三月的川南大地上已是春意盎然。营帐外的坡地上,一株旺盛的芙蓉树昂立在万绿丛中正乘着静谧的夜色悄悄地绽放出了一丛娇艳的花儿。这满树的花朵儿迎风招展,散发出肺人心脾的馨香。这奇异的馨香犹如缥缈的仙雾慢慢飘散,飘散在松潘,飘散在西川大地上……

第三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韦皋早早的醒过来,看看还沉睡在自己身边的薛涛那特别娇美水嫩的脸庞,他忍不住又匆匆掀起衿被,再去看这曲线妖娆,雪白如凝脂般的诱人酮体,也看到了一甸儿艳丽如盛开的鲜花儿般的血迹,心头陡然一震有些意外,脸上瞬间显现了些羞愧的情绪。

他迅速的盖住衿被,又给她掖严被角,匆忙爬将起来,逃也似的奔出了那间营房,然后回身关上房门。几乎同时,近身侍卫郝声望也带了三两个亲兵跟着赶过来,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行人走出大营漫步在营外的坡地上。

韦皋徜徉在清凉的晨风中,混沌的脑际顿时清醒。他看看晨曦中的春光,春天的坡地上,小草、鲜花儿带了晶莹的露珠儿反射着星夜的光熙,像是眨着的调皮的眼睛,忽闪着看着他这位不速之客。他随手摘下一朵迎春花儿,轻嗅着它淡淡的清香,随后,他立起再漫步了几步,发现一株旺盛的芙蓉树开满了一树娇艳的花儿,正昂立在这绿草丛中显得特别的不同一般,他俯身树旁凝视花丛,竟然闻到了本鲜有芬芳的芙蓉树却散发出的奇异的芬芳。这芳香,馨而不烈,醇而不浓,肺人心脾让他心旷神怡。他想折下一枝儿,想了想,又放弃了。

韦皋轻抽鼻子,心绪翻沉,凝视星空,喟然长叹。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晨练的时辰要到了,随即转身向大营缓步走来。

韦皋来到大营,立即召集松潘营帐的主、副帅们来到兵演的操场上,等待着将士们出操。

只待了片刻,就听见四面八方各宿兵的营帐旁同时响起了急促的集合哨声,随着此起彼伏的哨音渐弱,各营帐的门口都已聚集起了一列列的兵士。一声令响,四方立即响起了轰隆隆的跑步声,跑步声渐响,渐近,各营的兵士们顷刻间全部集结在了演兵场上。顷刻间,整个演兵场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整齐队列,整装待命的士兵。随后,又是一声号角骤响,唰!全部士兵一起昂首朝向了检阅台上。

指挥的帐帅转身面向节度使韦皋立正,一个刚猛的军礼,随即向韦皋奏报:松潘营帐全体将帅全部集结完毕,请大将军指示。

韦皋面容严肃,高声命令:晨练开始!

帐帅只回曰两个字:听令!随即转身面向号兵高声呼曰:晨练开始!

刹那间,角号声起,对阵列开,“呼嗨”的喊声,“咚咚”的踏步声震天而响。

韦皋们走下检阅台,围着硕大的操场边上审视检阅着。

薛涛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她慵懒地躺在这硕大敦实的军床上茫然地望着房顶。她明白,自己的今日已不同于昨日了,一行清泪随即地流淌在了两边的脸颊上,她禁不住轻呼一声:笙遥,此生,我们已是路人!

一会儿,茫然思绪中的薛涛听得营帐外面传来了阵阵兵士的演练声,她挣扎着想坐起身来,但浑身酸痛难忍,她复又躺下懒散着,脑子里一片混沌。懵懵懂懂中,朝阳却从窗缝中照了进来,照射到她了她娇嫩的脸上了。她赶紧忍着酸痛爬了起来,轻轻的穿好衣服往脸上扑粉。铜镜中,她看到自己的脸儿依然还是那样的俊美,而且好似更加妩媚生动春光面面了。

她娇羞的躲开镜子迅速起身,披好披风伏到门边细细地听门外并无甚动静,她轻轻的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瞧,看到门外并无何人,才迅疾的走出门来,疾步走出大营,绕过演兵场来到了营帐背后的山坡上。

演兵场上,韦皋还在与帐帅们审视着兵士们操练,却见远处两架军车向自己方向疾驰而来。待到军车近了跟前,韦皋才看到是姜荆宝和崔佐如约来此地和自己汇合了。

韦皋急招营帐主帅,引领着姜荆宝、崔佐二人一同进到大营,找了一间僻静的议事厅,就进厅入座,要商议事情。

那主帅连忙吩咐侍卫送了茶水来,又让其退出去自己为诸位斟上茶水,静等着节度使大人发话。

韦皋梭巡了一眼在座的诸位,突然吩咐道:“陈主帅,汝速速命人把薛校书寻来。”

陈主帅连忙喊过几位侍卫,命其速速去寻薛涛。

不一会儿,薛涛即跟着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姜荆宝发现,不知是因为跑的太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今日的薛涛脸儿分外的红润。姜荆宝在韦皋的一侧偷着朝薛涛做了个鬼脸儿,笑笑道:“薛校书早!”

薛涛方才看到是姜荆宝、崔佐也已来到此地,迅疾起身略施一礼轻声还礼道:“姜参赞、催判司早!”就找了个角落处落座了,却无了往日的俏皮和笑闹。

韦皋正襟危坐,立命姜荆宝、崔佐奏报慰问段义忠之详情。

于是,姜荆宝和段义忠相继禀报了去到段义忠处的情况。并转述南诏旧臣段义忠的建言曰:南蛮自巂州陷落后,成为吐蕃的臣属,继绝朝贡前后已近二十年。现今,其与吾大唐却是两地隔绝太久,成见已深,朝廷应立即着手改善和修复与南诏的关系,着谋于切断吐蕃与之渐密之联系。

韦皋听了段义忠的建议,甚以为是。他就问在座的诸位,改善同南诏的关系应从何处着手?

大家就各自抒发起意见来。

陈主帅建言曰:现今与南诏的边界并无战事,且气氛祥和,为表示吾方的诚意,不妨减少在边界的驻兵,把边界驻兵回撤十里。

韦皋点头同意,但也谆谆嘱咐曰:兵员后撤,要明松暗紧,且不可放松了警惕,懈怠了兵员的战术演练和体能训练矣!陈主帅立马应声遵命。

崔佐则建言,应着手派员出使南诏,加强和其统治阶层的联系。

韦皋点头应允,并要求崔佐着手准备此事。

姜荆宝则曰:要整备出一套详尽的策略报奏朝廷,然后一以贯之。韦皋也称是也。

最后,大家就都看向薛涛,希望她也说说自己的看法。薛涛立马红了脸,低了头。姜荆宝不明其故,就打趣她道:“嘻嘻,哎——薛校书,您今儿个是怎的了?是夜里作了什么美梦也?”他这一打趣把个心里有事的薛涛惹的脸儿更红了,干脆闭了嘴巴不再言语。

韦皋若无其事的咳嗽一声,慢慢说道:“薛校书啊,汝时常还是有些精妙之见解者也,汝且不可藏着掖着不舍的道出吆——!社稷兴亡匹夫有责嘛!何况一校书乎?汝之真知灼见藏于腹中,又不能生出更多的真知灼见也哉,那何苦让其窝在腹中徒浪费乎?倘若其憋屈难耐再呼叫出声来,岂不吓人乎?”说完即捂嘴拿出欲笑而强忍着的样子。

向来严肃冷酷的韦大人这突然的一幽默,把几位同僚都逗得捧腹大笑起来。

薛涛也忍俊不禁了“噗嗤”一下子笑出声来,方才舒缓了情绪。她于是,稍作沉吟抬起头来一一阐述道: 

“卑职窃以为,一者,这南诏之地与吾大唐隔阂已久,如欲密其官府间关系,须先从密其民间关系始,欲密其民间关系捷径则在于贸商之交流乎。吾方川府之地粮食丰产有余而草药、兽皮、烟草、奇珍异木等天然不足,蛮方则是相反之,是为珍奇甚多,而粮不足也,甚或数众受饥耳。原本,两方边民交往甚密,且还互通婚配,自南诏建国后,则因人为缘由生生掐断了这联系,素,民生恨,国生芥蒂,久而久之隔阂日深也。因此,要解其末,犹须解其本也。所以然,须立即开放边界贸易往来,鼓励民间互通有无,更或者通衢大道,设立官车,纵深贸商易货交换,百姓富足则隔阂迎刃而解也。则是民之谊亲,国之睦邻也。二者,且目前吾方所面对回纥、吐蕃及此南诏三面是敌,吾不妨联横合纵,远交近攻以使吾集中力量迎一面之敌,此所谓集中优势而击其薄弱者也。然,这南诏国王异牟寻性情彪悍,欲使其臣服则非为武力所能者也,须服其心也。此所谓诸葛先辈三纵三擒孟获者也。服其心,则须服其理,吾则欲先欲承认之,支持之统治也,或者曰权宜之计亦谓尚不可也。所以,应立即派出使者,出使这南诏!其三,对于此等蛮人,还需一手软,一手硬,两手交替兼顾方可,正如段义忠所言,吾方应联系其背后的南越,牵制其也!牵制之、制衡之,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哉,其则必欲求之于吾也!卑职所言,或许欠妥,请节度使大人、主帅大人及姜、催两位大人指教了也。”

薛涛一一道完,议事厅内竟鸦雀无声了。

薛涛疑惑的看着众人,似有些忐忑,却看到姜荆宝对着自己微笑着伸伸舌头,竖了竖大拇指点头称赞。

她再看其他人,陈主帅也是捋须点头,崔佐更是笑意绵绵。其实,众人都是被薛涛的言论惊呆了。大家都在佩服这红裙女子的思维缜密和逻辑清晰及语言的调理,岂不知,这才是一介只有十七八岁的女流哇!

陈主帅沉默片刻赞道:“呜呼!薛校书所言完美也,着实道明了原委、方法者也。”

韦皋鲜见的笑眯眯看着这美少女,心里泛起无比的爱怜。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将这纯粹男女间的冲动爱怜写于脸上,然也不能不褒奖哉。

他略一思忖决计不妨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郑重的对所有人说道:“嗯!甚好!诸位,吾决计就以薛涛薛校书为首,组建南部诸国应对计策组伍也,陈主帅、姜参事、催判司等皆为伍员,尔等即日起即可进入南诏、吐蕃、南越等之关系的研议也。”

韦皋说着就用眼睛去扫视几位面面相觑不甚服气的臣属,随后又威严的补充道:“能者为臣,不拘一格,诸位请在对南外部交往之事宜上审慎服从者也!薛校书亦需躬力而为,大胆而引领之也!”

说完即招手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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