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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那天清早，猎户老黄肩扛手提，带着大把用猎物制作的腊味到集市上售卖。
猎户老黄性子有点儿轴，故意把价格叫得老高，还不愿意讨价还价，东西卖得比较慢。猎户老黄相信一分钱一分货，他卖的腊味，从材料到颜色，都是顶尖尖的，香气扑鼻——瘦点儿，没有肉的腊味，猎户老黄留着自个儿用了。
猎户老黄相信妻子李氏的手艺，在青丘镇上，其他妇女做不出来这腊味来的；猎户老黄相信到年底了，有一波好的市场行情，村民都有钱了，都有改善生活的需要。
最后一块腊味出手，太阳快要落山了，正好打道回府。这时候动身，回到家里，正好赶上吃夜饭过小年。
猎户老黄没有着急处理腊味，还有一个比较私心的想法：他爱打猎，不爱帮厨，更不爱听媳妇李氏没完没了地唠叨。趁天黑回家，正好爱我所爱，舍我所厌，边打猎边回家。
接近过年，青丘镇，白天是人热闹，晚上是动物活跃。因为下雪，山上吃的都被积雪掩藏了，动物们只好下山进村，来找东西吃，是打猎的黄金时间。
果然，在进村的路上，猎户老黄邂逅了一大群下山进村的九尾狐，他兴奋极了，连连张弓搭箭，一口气射杀了五只九尾狐。其他九尾狐见状，如遇瘟神，惊慌失措，四散奔逃了。
把新打的猎物捡起来，挂在双肩上，猎户老黄心情舒畅，得意地哼起了乡下流行的黄色小调，脚步轻快地向家走去。
村里已经有人在吃夜饭过小年了，饭香、酒香、菜香、欢声笑语从窗口溢出来，沁人心脾，让人陶醉，猎户老黄情不自禁地安排起自己的小年夜饭来：他一进门，李氏就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还给他温了一壶米酒，他准备跟李氏对酌两盅，李氏不胜酒力，喝酒后，满脸绯红，不胜娇羞，就像新婚夜初为人妇，惹人怜爱。
这么冰冷的天，睡觉前是要用热水泡脚的。一切都好安排，就是上床了，是抱着老婆睡觉，还是抱着小黄睡觉，猎户老黄拿不定主意。小黄细皮嫩肉，胖乎乎的，热乎乎的，抱着小黄睡觉比抱着老婆睡觉感觉还好还温暖。
小黄正是盲目崇拜父亲的年纪，在他心目中，父亲是大英雄，打狐打狼打野猪，有时候甚至打老虎，有一身本领，在童年伙伴面前，父亲是他吹牛的资本。
晚上小黄老爱缠着猎户老黄讲各种各样的狩猎故事，听得那双天生用来打猎的眯眯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就像狼的眼睛。儿子的崇拜，让猎户老黄极为开心满足。猎户老黄看得出来，儿子小黄将来也是一个出色的猎手，他是后继有人了。
跟老婆睡觉，也可以。猎户老黄还想要一个小孩，最好是女儿，凑成一个“好”字。他跟老婆沟通过了，李氏也正有此意。岁末年初的时候要，金秋十月的时候生，刚好，夫妻俩确实要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在村里走着走着，猎户老黄的心莫名其妙地痛起来，不安起来，就像他刚才射出的那些箭，有一支不是射在猎物身上，而是射在自己的心脏上——以前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要病倒了，猎户老黄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准备歇口气，缓和一下再走。
离家不到一百米了，蹲下去的猎户老黄听到了隐隐约约，时断时续的哭泣声。他侧头竖耳，认真谛听了一阵，听出是妻子李氏的声音，似乎还跟儿子小黄有关。
小黄出什么事了？
猎户老黄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霍地一下站起来，向着家的方向，离弦之箭一样地奔去。
家里没有点灯，也没有儿子熟悉的吵闹，只有李氏悲痛的哭泣，猎户老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推开门，一阵风一样闯了进去。
知道丈夫回来了，李氏的哭泣突然变大了，她再度呼天抢地地边哭边喊：“天杀的，你可回来了，儿子小黄不见了！”
猎户老黄就像被妻子当头敲了一记闷棍，眼前金星直冒，他嗡声嗡气地问：“你干什么吃的，一个孩子都看不好，小黄呢，他哪儿去了？”
夫妻吵架就这样，往对方身上推卸责任的多，往自己身上寻找原因的少。听到丈夫责怪，李氏气不打一处来，把一切怪罪到了猎户老黄身上：“都是你作的孽，天天杀生，恶有恶报，现在报应来了，山上的狐狸来寻仇了，我看到一只大狐狸驮着小黄，腾云驾雾，向青丘山上飞去了！”
“胡扯，只知道推卸责任，哪有狐狸会飞的！”猎户老黄不高兴地喝道，但事关儿子，猎户老黄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猎户老黄连忙安慰李氏说：“我现在就上山把孩子救回来，晚了，孩子就被老狐狸吃掉了！”
听到儿子要被狐狸吃掉，李氏吓得晕了过去，倒在地上，半天人事不省。
猎户老黄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把李氏抱起来，走进里屋，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从挂在墙上的箭鞘里抓出一大把箭，插进背后的箭鞘，走出门，随手拉上，向着青丘山，大步流星地奔跑。
猎户老黄到家，惊动了左邻右舍，他们看到猎户老黄出门，怕他势单力薄，二话不说，抓起柴刀，拿起扁担，扛着锄头，一路吆喝着，跟在猎户老黄身后，准备助他一臂之力，把小黄救回来。
他们都是年轻人，都是做爸爸的或者即将要做爸爸了，他们心里清楚，帮猎户老黄就是在帮他们自己，如果不能把青丘山上的狐狸除了，说不定下一个被捉被吃的孩子，可能就是他们的了，他们不能明哲保身，无动于衷，他们要让猎户老黄明白，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更需要向青丘山上的狐狸表明自己的态度，给狐狸们一个血的教训，让他们收敛点，给狐狸们传递一个信息：青丘镇的村民不是好惹的。
狐大撒开四肢，背着小黄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了地仙庙。
在地仙庙前的坪地上，狐大才停下来，把小黄放下。
在地上追的狐二，一直没有撵上在天上飞的狐大和自己，这让小黄十分开心，觉得自己是一个胜利者，好玩极了。
等狐二上来后，兄弟俩牵着小黄，走进了地仙庙。庙里已经聚集了一屋子狐狸，他们在吵吵嚷嚷，交头接耳。
看到这么多狐狸，小黄拍着手，兴奋地叫起来：“一屋子狐狸啊，太好玩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狐狸叔叔狐狸阿姨！”
看到小黄进来，狐祖跳下太师椅，窜到小黄跟前，绕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兴奋得两眼放光，涎水从嘴角汩汩涛涛地流了下来。
狐祖高声大气地说：“狐大、狐二，你们立大功了，找了狐祖最爱吃的美食回来！”
狐大趁机说：“狐祖，有功就有赏吧，论功行赏，你给我们奖励啊！”
狐祖说：“这个自然，你们想要什么？我要大大地奖励你们！”
狐大说：“狐祖，我不稀罕其他大奖，我要您对我和狐二像您对九儿那样，我们做狐没有新鲜感了！”
狐祖说：“你们想成人？我也这么想。我正想再找两只狐狸，将他们度化成人，来壮大我们狐族的力量。看来，这两只狐狸，就是你们兄弟俩了。我现在就把你们度化成人，你们到我前面来。”
狐大和狐二对望了一眼，眉开眼笑，他们手挽手，紧走两步，到了狐祖跟前。
狐祖伸出两只大手，分别按在狐大、狐二的天灵盖上。
狐祖运气输功，只见她的指缝间冒出阵阵青烟，一会儿功夫，狐大、狐二从头变起，到狐祖输功完成，狐大和狐二变成了两个孔武有力的青壮年。
目睹这一神奇变化，小黄开心极了，拍着手，围着狐大狐二转着圈，高兴地说：“太好玩了，狐狸叔叔变人了，快跟我爸爸一样高大威武了，等会把我送回家更快了。”
狐祖收功，盯着小黄，认真地说：“小朋友，你不回去了。我要把你永远留在青丘山上，为我们狐族贡献自己。”
小黄不高兴地说：“狐奶奶骗人，狐叔叔会把我送回家的。我在山上呆久了，爸爸妈妈会想我的，我也会想他们的。”
狐祖说：“要想你就现在想，过了今晚，你就不会想爸爸妈妈了。”
小黄说：“不会的，我会一直想他们的，我是他们生的。”
狐祖把头转向众狐，中气十足地命令：“今天晚上过小年，打牙祭，大家敞开肚皮，美美地饱餐一顿。狐大、狐二，把小黄领进厨房，吩咐掌厨的拿出最高水平，不要暴殄天物，浪费食材了。”
狐祖又扫了一遍狐狸，叹了口气，遗憾地说：“美中不足的，是我们的九儿还没回来，看来她要错过这顿美味了。你们谁有九儿的消息？”
狐大挤眉弄眼地说：“狐祖，难道您忘了，我们的九儿找痴情男子谈情说爱去了，我估摸着她正在跟有情郎打得热火朝天，乐不思蜀呢！”
狐祖满意地说：“对付男人，九儿是有一套，你们谁都没有九儿理手。希望九儿能够旗开得胜，手到擒来，把痴情男子带上山来。我成仙了，也少不了你们大家的好处。”
“狐祖万岁，至少我们在青丘山不再受人欺负了！”众狐们齐声欢呼。
只有狐二心里不悦，哭丧着脸，他看着狐大，有准备打架拼命的冲动。
狐大吐了吐舌头，安慰狐二：“兄弟，你不要太在意，九儿跟人类谈恋爱是假的，叫逢场作戏，只为完成使命；跟你谈恋爱是真爱，叫忠贞不渝，将来你们要生一大堆狐儿育狐女，朝夕相处。尽管九儿变成人了，但归根结底还是狐狸，跟你跟我一样——人类是不可能夺走你的九儿的，跟人类只是玩玩。”
狐大一席话，掏心掏肺，说得狐二开始转悲为喜，内心极为受用。
狐祖白了兄弟俩一眼，不高兴地说：“都过小年了，扫兴的话少说，不开心的事少想，做人的真谛在及时行乐。你们现在都成人了，就要有人的品味，有做人的样子，不能徒有人的外表，没有人的精气神。九儿觅得痴情男子回来帮我得道成仙是大功一件，比你们把小黄带上山来功劳大多了。我成仙了，你们也可以鸡犬升天。人类说，做人要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上大家高高兴兴的，美美地吃上一顿，把小年过好！狐大，狐二，你们去准备准备！”
“得嘞——”
狐大、狐二答应一声，一左一右，夹着小黄，高高兴兴地向厨房走去。
小黄似乎意识到什么，吓得“哇”的一声哭了。他边哭边撕心裂肺地喊：“我要回家，我想妈妈，我要爸爸！”
狐大哄了几下，小黄哭闹得更凶了。狐大不耐烦了，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凶巴巴地恐吓：“别哭了，别叫了，再哭再叫，我现在就把你吃掉！生吞活剥，让你痛不欲生，让你血流不止！”
小黄没有屈服，手舞足蹈地拍打着狐大，声音响彻地仙庙：“坏狐狸叔叔，骗子！我妈妈说，骗子都要不得好死的！我爸爸会把你们统统消灭，给我报仇的！”
狐大不再斗嘴，阴沉着脸，拖着小黄，往厨房去了。
猎户老黄带着镇上那帮年轻人，脚下生风，翻山越岭，急急忙忙赶往地仙庙。
猎户老黄心急如焚，心里燃烧着一团火，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救出儿子小黄；如果儿子小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要血债血偿，灭掉狐族全家，为儿子陪葬。
一路奔跑，他们终于来到地仙庙了。
庙内灯火通明，狐声鼎沸，仿佛在举行什么盛大仪式。
猎户老黄回头压了压手，示意大家躲起来，不要打草惊蛇了。
一行人低头猫腰，静悄悄地靠了上去。
到了窗户下，猎户老黄用食指蘸着口水，戳破了陈旧的窗户纸，把脸贴在窗户上，向里望去。
供桌边围着数十只九尾狐，他们眉飞色舞，有说有笑，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美味晚餐。有的在喝血，有的在嚼肉，有的在啃骨头，有的在摸着肚皮，打着饱嗝。
供桌中间放着一个银光闪闪的项圈，项圈散发的光芒刺得猎户老黄眼睛生痛。
那个项圈是前两天赶集，猎户老黄买给儿子小黄的新年礼物，希望保佑小黄无病无灾，吉祥平安。
项圈挂在小黄的脖子上还没两天呢！
猎户老黄顿时感觉天旋地转，险些晕倒在地。
情绪稍微平复后，猎户老黄从背上摘下弓，搭上箭，拉满弦，对准太师椅上那只体形最大的九尾狐，射了出去。
箭头闪着寒光，带着寒意和风声，破空而去，直奔狐祖。
正在美美地啃着小黄大腿的狐祖听到箭响，感觉不对，顺手抓过身旁的一只狐狸，挡在自己身前。
只听到“砰”的一声，箭结结实实地射在那只狐狸身上，中箭的狐狸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应声而亡了。
怒气冲冲的箭并没有停下来，箭头从替死的狐狸身上穿过去，正好插在狐祖的屁股上。
狐祖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哎哟”，就在这个时候，狐祖看到跟自己斗了一辈子的冤家猎户老黄双目圆睁，带着一群年轻人，破门而入，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见狐就砍。
狐祖大惊失色，高声大叫起来：“猎人杀进来了，小的们快跑！”
警告还是迟了，村民已经冲了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开始砍砍杀杀。
九尾狐仓惶应战，很多九尾狐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村民的刀下之鬼，箭下之魂，不断有狐狸倒在血泊中，狐狸溃不成军，伤亡惨重。
狐大、狐二一边应战，一边护着受伤的狐祖，退向狐狸洞口。
到了洞口，他们也顾不上其他狐狸了，一闪身，钻进狐狸洞，躲了起来。
陆续有狐狸钻进洞来，可好景不长，猎户老黄一个箭步，塔一样站到狐狸洞口，把狐狸们的退路堵死了。
狐狸被村民们关门打狗，双方各有伤亡，但亡的是狐狸，伤的是村民；伤得多伤得重的是狐狸，伤得少伤得轻的是村民。
地仙庙的地面被鲜血染红了，九尾狐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地面上尸体堆积如山。
战斗渐渐停息下来，地仙庙已经没有一只活着的狐狸了，猎户老黄还不解恨，他抱来一大捆干柴，堆放在狐狸洞口，掏出火折子，把干柴点燃了，顿时浓烟滚滚。
猎户老黄从菩萨娘娘手里取下蒲扇，扇着风，不断把浓烟扇往洞内。
狐狸洞里很快就浓烟弥漫，狐狸们难受极了，此起彼伏地咳起嗽来。
但他们只得硬憋着，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憋不住，走出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狐族就要被愤怒的猎户老黄亡族灭种。
狐狸不出来，村民也无可奈何，不得不打扫战场，准备班师回朝。
村民把战死的狐狸撂在肩上，作为战利品，然后搀起受伤的村民，兴奋地下山去了！
听着村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惊魂未定的狐大狐二抹着眼泪说：“狐族伤亡太大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朝一日我要青丘镇的村民血债血偿！”
狐祖叹了口气，说：“你们不要意气用事，轻举妄动！你们都看到了，人类的实力很强大，在我得道成仙之前，狐族还不是人类的对手。经此一役，狐族的实力又被空前削弱了，我们不能拿鸡蛋碰石头。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找到九儿，把痴情男子带上山来。只有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我得道成仙，拥有无边法力了，我们狐族才能稳操胜券，打败人类。”
狐大狐二信服地说：“狐祖，我们明天就去找九儿！”
跟狐族激烈地鏖战了一夜，太阳从东边出来的时候，猎户老黄才带着年轻人赶回青丘镇。
小年夜，对青丘镇上的村民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们一直牵挂着人狐的战争情况，为小黄担忧。
看到猎户老黄回来，他们立刻围了上来，详细了解情况。
猎户老黄忧心忡忡地说：“这次我们偷袭成功，算是暂时胜利了。可是狐族老祖已经拥有了幻化成人的本领，眼看就要成妖成仙，拥有强大法力了，到时候就胜负难料了。这次如果不是偷袭成功，狐祖中了我一箭，我们可能也没有好果子吃。如果不能在狐祖成妖成仙之前消灭他们，以后我们就不是狐族的对手了，小孩恐怕就要遭殃了，青丘镇上将无宁日。”
村民被猎户老黄的情绪和遭遇调动，同仇敌忾地呼喊起来：“消灭狐族，消灭狐族！”
猎户老黄双手把声音压了压，继续说道：“关键是现在他们躲进了狐洞里， 成了惊弓之鸟，不出来，我们也进不去，拿他们没办法！”
一个村民献计说：“老黄，难道我们不能引狐出洞？”
猎户老黄说：“他们受到了惊吓，变得更加警惕了，恐怕暂时不会上当了， 这些狐狸很狡猾，警惕性很高。”
“那可怎么办？”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恐惧。
李氏挤进人群，来到猎户老黄身边，抓住他的胳膊，大幅度地摇动，悲痛地问：“孩子他爹，小黄呢，小黄在哪？带回来了没有？”
猎户老黄的头慢慢地垂了下去，悲伤地说：“我们的小黄被狐狸吃了！”
李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氏一边哭，一边惊天动地地喊叫：“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被狐狸吃了呢？”
青丘镇的上空回响着李氏荡气回肠的哭喊。
哭喊声响了整整一夜，不过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嘶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