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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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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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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九尾狐》连载

第五章 患难见真情,落下悬崖的许青江和九儿以身相许

轻纱一样淡淡的月光,柔和;白晃晃的积雪,耀眼。

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一眼望不到边;只剩下一种声音,九儿和许青江的脚步声。

偶尔一两只被脚步声惊醒的夜鸟,从树林里窜出来,拼命地拍打着翅膀,茫茫然地撞向黑夜,飞向未知的远方。夜鸟仿佛不飞到黎明不肯善罢甘休似的,估计鸟在空中飞的时候还在做着梦,没有从梦中醒来。

夜鸟消失后,青丘山上更加寂静了,好像天地间只有九儿和许青江两个生命体,没有其他活物似的。

狭窄的山道上,积雪很厚,深可没膝。两人在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小心翼翼,行走艰难,每挪动一步,踩下去,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声音传出很远,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扭头回望,两行清晰的脚印,一深一浅,弯弯扭扭,从脚下一直向青丘镇上的方向延伸。

突然九儿脚底一滑,“哎哟”一声惊叫,重重地摔倒在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悬崖边上滑去。

说时迟,那时快,许青江伸手一拉,抓住了九儿的手,自己却也摔倒了。可许青江没有松手,两人一起向悬崖下滑去。

九儿着急地喊:“相公,快松手!”

许青江看着九儿,倔强地说:“娘子,我是不可能松手的!”

九儿急促地说:“相公,快松手,我自己有办法的!”

许青江将信将疑地看了一下九儿,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你不可能有办法的,要掉下去我们一起掉下去,要死我们一起死!”

话没说完,九儿真掉了下去,许青江也掉了下去。

两个人就像两根木头,顺着陡峭的悬崖,一路滚落下去。

在滚落过程中,他们下意识地拥抱在了一起。

许青江一只手揽住了九儿的腰,生怕她跟自己分开了;一只手护住了九儿的头,生怕她被磕着了,碰着了。

两个人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快,风驰电掣,滚滚而下。

九儿心想,这个书生真是轴得可以,在帮倒忙了,如果只是自己,是很好脱身自救的,半路上,脱离了许青江的视线,自己度化成狐狸,就能摆脱目前的困境了。现在倒好了,被许青江搂着,有本领使不出来;更怕使出来,吓着了许青江,只得任由许青江搂着,一起向悬崖下面滚落下去。

可是九儿被吓着了,不住地惊叫出声;许青江以为九儿害怕了,把她搂得更紧了。

半路上,悬崖边上,一颗硕大的千年古松横在他们下坠的道路中间。

眼见九儿就要撞在树上,许青江赶紧翻身,护住了九儿。

九儿是被护住了,许青江却重重地撞在大树上,他顿时感到眼冒金星,惨叫一声,痛晕了过去。

松树被撞得剧烈摇晃,树枝上的积雪纷纷掉落下来,把两人埋进了厚厚的积雪堆里。

过了好一阵,九儿才从雪堆里探出头,钻了出来;她意识到许青江还在雪堆里,于是忙着扒开身边的积雪,把许青江刨了出来。

九儿扶起许青江,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然后靠着松树坐在雪地上,双手不停地摇晃着许青江,焦急地呼喊:“许公子,你醒醒;许公子,你醒醒;许公子,你醒醒!”

许青江没有醒来,九儿急得哭了起来。

九儿哭了,许青江醒了。

许青江是被九儿哭醒的,哭声比喊叫和摇晃更有用。

许青江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头枕在九儿腿上,身子躺在九儿怀里,不由得脸红心跳,挣扎着,准备站起来。

许青江一动,顿时感到全身剧痛,身架无法支撑,又重重地跌倒在九儿怀里,动弹不得。

见许青江醒来了,可以动了,九儿高兴极了,破涕为笑,嗔怪道:“相公吓死我了,我以为相公已经……,相公不要乱动,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就这样躺着,挺好的!”

许青江诚惶诚恐地说:“娘子是金枝玉叶,冰清玉洁之身,我这样怕是侮辱了娘子身子,被人看见,坏了娘子名声!”

九儿心里高兴,嘴上却说:“公子多虑了,这三更半夜,人迹罕至的,又被困在悬崖之上,上不着村,下不着店,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何来坏了名声之说?何况相公是为救我护我受伤的!我一个女流之辈不介意,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也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介意了!”

许青江听得心里舒服,愧疚之情骤然减轻了,他顺从地躺下来,把头枕在九儿腿上,不再轻举妄动。

许青江深深地吸了口气,香,真香,女人的体香让他意乱神迷——长到这么大,许青江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亲密接触过女性。

九儿探头上下左右看了看,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古人说得对极了,红颜祸水,看来是我把相公害苦了,今晚我们就要被困在这儿了,天亮后还能不能上得去,都不好说。”

许青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幸亏有我在,否则,娘子一个人困在这儿过夜,罪过就大了,小生难以心安了——没想到我一副对联,却惹出这么大的祸害来!”

九儿说:“相公不要太过自责了,这件事与相公无关,与相公的对联也无关。没想到这个时候了,相公还有心情拿小女子开玩笑?”

许青江认真地说:“事情发生了,总得有人承担责任。与其让娘子一个弱女子来承担,不如我一个男人来承担。所以,我说的全是心里话,是肺腑之言,不是开玩笑;如有谎言和不敬,天打雷——”

许青江的“劈”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九儿用手捂了回去。

许青江的话儿说得九儿心里滚烫,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捂在许青江的嘴巴上,不让他再说下去,仿佛说出来,许青江真要被天打雷劈了似的。

九儿的小手又柔软又温暖又润泽,却没有捂住许青江倾诉的那腔热情。

许青江拿开九儿的手,愧疚地说:“都是我没用,害得娘子跟着受冻挨饿,受苦受难,担惊受怕。如果我能拳打猛虎,脚踢蛟龙,有英雄的力量,我就能够保护娘子,我们也不怕陈世豪了,也不会落荒而逃,掉到悬崖下来了。”

道理虽然有些牵强,却让九儿很是感动,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是九儿度化为人后,第一次被人感动。她伸出手,一把抱住了许青江的头,自己也低下头,跟许青江的头抵在一起。

活到快三十而立了,许青江还从来没有跟女子如此这般地亲热过,他惊慌失措地闭上眼睛,心里拂过一阵温暖的春风,一切都惬意极了——不知是痛,还是过于陶醉,许青江很快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轻轻地打起鼾来。

半夜,月牙当空照,繁星满天闪。一阵风吹来,一坨积雪掉下来,砸在许青江身上,许青江一激灵,彻底醒了——一觉沉睡,他感到神清气爽,浑身充满力量,身上的痛楚消散了很多。

许青江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他看到九儿正低头凝视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像看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惊鸿一瞥。

许青江还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女人,女人也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他。

许青江脸一红,心里滚过一股热流,轻声地问:“莫不成娘子一宿没睡?”

九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嗯哪,看着相公入睡,听着相公鼾声,倒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享受,比我自己酣睡更加有趣,我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许青江感动了,情不自禁地抓起九儿的手,轻轻地握在自己手心里。

天边突然划过几道流星,留下数串长长的、美丽的弧线,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九儿伸手指向天边,惊喜地说:“相公,看,流星雨,好美好美的流星雨啊!”

许青江忘了伤痛,一骨碌爬起来,拉着九儿的手,认真地说:“娘子,机会难得,赶快许个愿吧,很灵验的,许什么就有什么!”

“真的?那太好了,我正有心愿要达成呢!”

九儿一边说,一边闭上大眼睛,准备许愿。

许青江也准备许愿。

两人跪在地上,双手合什,一脸虔诚地对着流星许起愿来。

许愿完毕,九儿忍不住好奇地问:“相公许的是什么愿?”

许青江脸色倏地红了,没有回答,扭捏地反问:“娘子许的是什么愿?你先说来听听。”

九儿脸色也倏地红了,却大方地说:“我许的愿跟相公有关,我希望以后可以天天看到相公,看相公写对联,给相公磨墨,看相公吃饭,看相公睡觉,听相公打鼾!”

许青江羞愧难当,低声说:“娘子,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哪有那么好的命啊!我只是在过年的时候写对联,卖对联,挣点小钱,把我自己养活,可哪有那么多年过啊!”

九儿把身子往许青江身上靠了靠,说:“我只想看到你。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比过年还高兴!只要看到你,我就是过年了,天天有年过了。相公快告诉我,你许的是什么愿?”

许青江躲开九儿火热的目光,把声音压到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我跟娘子许的愿差不多,我希望天天给你写对联,写对联的时候有你在旁边帮着磨墨!我们读书人把这叫做‘红袖添香夜读书’。”

情话说到这儿,一切都豁然开朗了,九儿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把头埋在许青江胸前,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用心谛听着他的心跳。

在夜色鼓励下,许青江大胆地伸出双手,从九儿腋窝下穿过去,搂住了九儿的小蛮腰。

起风了,悬崖上风声呼啸,风打在身上,让人更觉寒冷。

两人互相依偎,为彼此遮风,为对方取暖。

在大松树下,在悬崖上,在夜色中,两个人喁喁细语,有说不完的柔情蜜意。

虽然天寒地冻,呵气成冰,可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心里燃着一个熊熊的火炉,内心暖和。

下半夜跟上半夜正好反过来,九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许青江却醒着。

看着怀里酣睡的九儿,许青江心里涌起无边无际的怜爱,他很想对着九儿的樱桃一样的小嘴和苹果一样的圆脸亲下去,可他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尝试了很多次,最后都没有落实到行动中来。

许青江是眼睁睁地看着东边泛出了鱼肚白,眼睁睁地看着满天繁星越来越黯淡,然后隐没在遥远的天际。

鸟儿叫了,松鼠在松枝上窜来窜去,一轮红日挣脱云海束缚,冉冉上升,把万道霞光洒向人间,照耀万物。

大雪后,太阳热情似火,加快了春天到来的脚步,就像一段感情,冰封解冻后,往往更加炽烈,容易把人灼伤。

九儿被刺目的阳光唤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九儿的眼睛水汪汪的,里面有蓝天白云,有树木积雪,更有玉树临风,英俊洒脱的许青江。

九儿指着山顶上的太阳,兴高采烈地说:“相公,看,日出真是美丽极了!我在青丘山上生活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有这么美的日出!”

这次许青江没有跟九儿同频共振,他没有抬头看日出,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九儿,认真地说:“我想看日出,可我更想看九儿。日出是美,可还是不及九儿的十分之一!”

九儿就像喝了一罐蜜,一直甜到了心里面,可九儿言不由衷,挥出粉拳,轻轻地捶在许青江身上,佯装生气地说:“虽然相公说的是假话,可九儿还是愿意听的。女孩都愿意被嘴巴抹了蜜的男人哄骗,分不清他说的话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许青江忙不迭地举手发誓:“娘子,我对你说的全是真话,没有半句假话;如有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九儿眼睛定定地盯着许青江,嗔怪道:“相公,又来啦!好了,好了,相公,我信你,也记在心里面了,哪怕你说的全是假话,我这辈子都当真了!”

跟九儿一起看完日出,许青江探头上下左右瞅了瞅,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下是悬崖绝壁,前后都没有路,下去难,上去更难。

许青江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娘子,看来我们是被困在这儿了,估计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了!”

九儿倒是很不在意,反问道:“难道相公您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许青江连忙回答:“愿意,愿意,我一百个愿意跟娘子在一起了!在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方,跟娘子在一起都是那样和谐,那样美妙,那样幸福,如果能够脱离眼前困境,跟娘子在一起,岂不是更加和谐,更加美妙,更加幸福?”

许青江说得很有道理,九儿心里甜蜜,却开起了玩笑:“相公很会说话,思维很新鲜,不像一个老实人,倒像是专门哄女孩子开心的花花公子,跟陈世豪是一路人!”

这个比方,可把许青江惹急了,他脸红脖子粗地分辩:“娘子太高估我了,在你之前,我还从来没有跟姑娘这样近距离接触过,更不用说谈情说爱,窃窃私语了。青丘镇上的姑娘都嫌我穷,觉得我没出息,养家糊口都难,不能给她们幸福,没有女孩看得上我!”

九儿知道玩笑开大了,碰触了许青江的伤心之处,连忙道歉:“是我错怪相公了,比方也打得不恰当,我还以为相公有才有貌,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呢,我怕别人跟我抢的!不过,真心说,如果相公以前没有谈过恋爱,那说明相公哄女孩子的本领天生就很高。”

许青江伤心地说:“现在世道变了,世风日下,女生们都很现实,没有姑娘觉得跟着我有出头之日,她们也没有耐心等着我发达那一天,我恐怕要孤家寡人,顾影自怜地过一辈子了!”

九儿说:“也有姑娘不这样看呀,她还担心你看不上她呢!”

许青江说:“难啊!我三十年的人生证明,只有别人嫌弃我,还轮不上我嫌弃别人,不会有人看上我的。”

九儿低下头,用低得听不见的声音说:“有啊!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怕你看不上她!”

这么说,九儿是看上自己了。

许青江一激动,双手捧起九儿的手,问道:“娘子貌美如花,智慧过人,你可说真的?”

九儿慎重地点点头,许青江激动得喉结上下滚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九儿若有所思地说:“相公,爱情不能当饭吃。我们确实还得走出去,否则,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都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了!”

许青江已经情绪平静下来,恢复了理智,他认真地说:“今天认识了娘子,我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希望活着,希望活得更好,希望脱胎换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过上一种与众不同的新生活。”

九儿感动地把身体靠在许青江身上,说:“都说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呢。我们还是找找路,趁早走出困境。走出去了,我们才能有更好的新生活,才能为梦想努力奋斗,积极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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