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赐跟着紫霄走进大门,却见里面是一个特别大的院子,到处都是参天大树,更有许多特别气派的房屋散落在那些树木间。他左顾右盼半日,竟然看不到这院子的边缘,不由得感叹说:“师父住的地方真大啊!”
紫霄得意的晃着脑袋说:
“咱们紫云观是方圆几千里最大的仙观,自然大了。说起来把你能吓死,塔云观进深九十九里,开间二百九十七里,现在咱们观里面健在的仙长中,辈分最高的是端世仙祖,是咱们的十世师祖,具体活了多少岁,他自己也说不清了,听有些道友说,他至少有三十万岁了。目前咱们仙观的主持就是咱们师父休臧尊者。
“咱们师父这一辈,总共有九十九位仙尊,除了师父和四位师叔外,其余的仙尊三百年前就全部下山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师父和那四个师叔也经常下山云游,但每年都要在观里住上好几个月。咱们‘紫’字辈的师兄弟把你算上,也刚好九十九人,但是也有好几个已经下山了。
“细算起来,咱们观里目前在册仙尊、道友总共有一千五百多人,但是由于咱们仙观太大,平时在观里头很难见到几个仙友。我来观里已经七十多年了,总共也只见到过一百多个仙友。”
“你说啥?你都来了七十多年了?”李天赐特别吃惊,“可是你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啊!”
紫霄微微一笑说:“这就是咱们修仙的好处,只有到了三百岁,才有长者的模样;到了五百岁,才会有白胡须。修仙虽说不能长生不死,但是道行高的,活上几万岁几十万岁也不稀奇。咱们观里除了一千五百年前和魔族大战时,牺牲了几百个道友外,别的尊者和道友还没有羽化的。你才来,有些仙家话语你可能不懂,羽化就是‘去世’的意思。”
李天赐且惊且喜说:“原来修仙竟然能活几万岁,我李天赐也不知道是哪一辈子修下的福气!”
紫霄急忙纠正说:“紫云,既然你已入了咱们塔云观,以后就要忘了俗名,更不能用俗名自称。从今往后,你只能是紫云,而不是什么李天赐。以后,你要是再说自己是李天赐,师父肯定要罚你的。”
紫云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又问:“紫霄师兄,为啥我还没来,名字就给取好了?”
“紫云这个名字已经取了十几年了,你刚去人间投胎的时候就是紫云了。为了叫你平安度过那场劫难,师父一直在暗中保护你,可是在那场劫难中,师父的真气也损伤不少。”
“啥劫难?我咋不知道?”紫云好奇地问。
紫云却不愿再多说了,微微一笑道:“我已经泄露天机了,再多说一句,师父肯定要责罚我的。不过,等你机缘到了的时候,所有的一切自然你都会知道的。”
紫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须臾间,紫云、紫霄二人已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树林,来到一座巍峨的大殿前。紫云小声说:“到了,师父就在大殿里打坐。你自己进去拜见师父吧,我就不进去了,我还要去化丹房研磨药材。”说话间一转身朝来路走去。他走得极快,紫云回头看时,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要独自一人进大殿去拜见从未曾谋面的师父,紫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慌,便站在殿前广场上,举目朝殿门看去。这大殿门首上倾悬着一块木匾,上面刻着“云鹤殿”三个大字。殿门却大开,殿里光线不是很亮,紫云在日光明媚的殿外,看不清大殿上有没有人,更不知有多少人,心里的惶恐竟越来越强烈了。
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的,半日后,他终于横下一条心来,迈开大步朝大殿里走去。
大殿里确实有些昏暗,总共只有四盏灯缩在大殿的四角,闪耀着黄豆大小的光斑。他举目望去,隐隐看见正前方大约五六十丈远处端坐着一个人,是什么容颜、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却看不清楚。他心中感叹着:“这云鹤殿也太大了!”急急朝前走去。
走到距离殿上那人十来步远处,紫云噗通一声跪下,大声说道:“徒儿紫云拜见师父!”紧接着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一个声音缓缓从他正前方传来,直灌他的耳鼓,又如同流水一般在他耳朵深处流淌起来,然后竟然又下行到他的肚子里。紫云突然觉得身子轻盈了许多,且有一种特别舒坦的奇妙感觉萦绕在心头。就在这奇妙的感觉中,他站起身来,又被一股力量推着,朝他师父休臧尊者又走近了几步。
这时,他突然发现大殿里亮堂了许多,便也看清了师父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闻先生吗?”心里想着,口中也不由自主叫了一声:“闻先生。”
休臧尊者眼睛依然闭着,嘴也没动,可是一个声音却从他胸膛处传了来:“你既然入了仙门,凡尘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我觉得师父你跟教过我的闻先生太像了,只是他的胡子短一些,是黑的,你的胡子长一些,是白的。”
休臧尊者没有言语,却睁开眼睛,上上下下将紫云打量了许久,满面严肃地说:“你这衣服也太小了,不合身……”说话的同时,将衣袖轻轻一挥。
紫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隐隐觉得身上似乎有几只手在动,低头看时,却见身上已经穿了一身跟紫霄一模一样的衣服,而他原来的衣服却整整齐齐叠放在一旁。他不由得心中暗暗感叹:“师父的法术也太厉害了!都叫人给我把衣服换了,可是我却连个人影影儿都没看到!”
休臧尊者又问了紫云几句话后,便让他先回静室休息,等明天几位师叔回来后再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紫云并不知道师父说的静室是什么,因此有些发愣,想问师父呢,却又不好意思问。
休臧尊者看了看紫云,说道:“你出门后自然会有人给你指路。”紫云便又向师父行了个礼,转身朝大殿门口走去。
紫云刚出大殿,忽听噗通一声响,一本书从天而降,落在了他面前。他急忙弯腰去捡,可是那书竟然又凌空而起,就在离地三五尺高处缓缓超前飞去。紫云心中好奇,不由自主就去追那书。
那书飞得时缓时急,始终在他前面三尺多远,他却怎么也追不上。追了半日后,紫云有些泄气了,跺了一下脚,说声:“啥破书,谁稀罕追你?”停下了脚步。那书竟然也停了下来,就在他面前时起时伏地悬在空中。他伸手去抓,那书却又朝前闪去。
紫云觉得这书很有些奇怪,又觉得它似乎是要跟着他的,弄不好是师父送给他的也未可知,于是又快步朝它追去。
紫云追着那书穿过了一片松林,又穿过了一片杏树林,紧接着穿过了一片竹林。然后便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紧接着渡过了一座石拱桥,来到一排房舍前。这房舍外也是一个不小的场地,地面如同塔云仙观前的场地一样,也是四四方方的青石板铺就,只是这些青石板上面有许许多多深浅不一脚印样的坑。场地里还有三个与他一样装束的后生,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双目紧闭。
紫云暗想他们弄不好都是我的师兄呢,就想上前问好。可是有一个声音却在他耳畔响起:“还不快走!先到你的静室把第一节功课做好要紧!”他定睛看时,身边却并没有人,只有那本书在他面前乱晃。
“难道这本书还会说话?”想到这里,紫云微微一笑,指着那书骂了句:“你个呆书!催命啊?”却还是随着它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他便跟着书本走进了他的静室。这个房间还挺大,开间大约一丈八,进深两丈四左右,比他在凡间家中的卧室大多了。房间里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宽约五尺的卧榻外,再就是有一张小几,连凳子都没有。房间里卫生却蛮好,无论是卧榻上、小几上还是地上,都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卧榻上被子也叠得四棱见线,像刀切的一样。
因为家具很少,所以房间就显得很空旷。不过,紫云却十分喜欢这间屋子,隐约感到似乎什么时候曾来过这里。他笑了笑,径直朝卧榻走去。
看着那本书轻轻落在了卧榻上,他又笑了笑,在床上拍了一下,然后在床沿坐下。他又试图拿起那本书,这一回,那本书却没有飞走,没做任何反抗就让他拾了起来。
将书拿在手里后,他就有了熟读它的欲望,于是将书平摊在膝盖上,翻到第一页,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就有些困倦了,不由自主地眼皮就打起架来,捏书的手也不知不觉中松了,书本噗哒一声掉在地上。
紫云猛地一个激灵,圆睁了双眼,竟发现自己踩着一朵云,悬在天空,手上还拿着一把长剑。他再看自己的装束,却是戴着头盔,穿着银白色铠甲。
他正奇怪自己怎么打扮成这样,忽听得一声喊:“潜渊上神!还不快走,魔族追上来了!”他并不知那声音喊的是谁,却胡乱应了一声:“哦,这就走!”话音未落,便见不知有几百几千跟他一样装扮的人,一个个都到倒拖着兵器——有长矛,有剑,还有大刀,脚踩紫色云雾,仓皇朝西逃去。
他便跟着他们一起跑,心里却寻思:“难道我不是我?莫非我是潜渊?”却突然听得一声怪吼从身后赶了来,震得他脚下的云朵都抖了起来。他本能地回头去看,却见一个头上长角面目狰狞的人,挥舞着一杆长枪朝他扑了来,那人身后黑压压一片,跟了不知有多少喽啰。
他心里有些怕,豁出命朝前就跑,却突然觉得脊背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紧接着便见他胸前出来了一个枪头,还滴着血。
他刚感觉到有些疼,却又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如羽毛一般轻,不由自主地朝极高的深空飘去。飘着飘着,他竟瞌睡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跪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尽管他没有朝正前方直视,但是他的下意识告诉他,正前方宝座上端坐着天界职位最高的神--天帝。
他也没有朝左右两边看,但是他也知道,左右两边站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神仙,他们都是天帝的臣子。
“潜渊,你对众爱卿的参奏可还有话说?”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宝座方向传来。
紫云尽管根本不知道众神仙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他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所以也就懒得为自己辩解,于是低声说道:“我无话可说。”
距离他不远处的一个神仙急忙提醒他说:“潜渊,你是不是散去的那三魂尚未归位,神志不太清醒了?在君上座前,怎敢以‘我’自称?你是罪臣!”
听了这话,紫云猛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并不是紫云,而是他的前世,一个战败的天将潜渊。在天帝面前以“我”自称,那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的,如果天帝发怒,他将被丢进神兽苑,让那几十只神兽撕咬,最终落个神形俱灭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磕头如捣蒜,大声说道:“罪臣胡言乱语,请君上降罪。但是罪臣也有不得已之处。”
“你身为讨伐魔族的偏将军,不身先士卒奋力杀敌,还临阵脱逃,导致兵败如山倒,你还有何不得已之处?”天帝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