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上午,李天赐正在竹林边练剑时,白无影突然来了,拍手叫好说:“原来兄长文武双全啊!以前都不知道兄长的剑术竟然这么好!”
李天赐急忙收了宝剑插入鞘中,微微笑道:“贤弟今日没有出去啊?”
白无影拱了拱手说:“承蒙兄长错爱,在庄中又叨扰了这许多时日!也不知是小弟交了狗屎运,还是画技果真有所长进,第一天画的六把扇子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光了。得了十二两银子。小弟就用这些银两去书画坊又买了些许空白扇面回来。如此连续半个来月,小弟已赚了好几百两银子,留了几两细碎银子在身边零用,其余都兑成了银票。因想着进京的盘费差不多够了,就想将息几日,然后上路。说来惭愧,小弟虽然已在兄长庄上盘桓许多时日,却并不曾瞻览贵庄雅境,因此就唐突地想趁着未走之前饱饱眼福,不想竟扰了兄长雅致。”
李天赐呵呵两声说:“贤弟也太客气了!想去哪儿看都但去无妨,若有家丁不长眼冒犯了贤弟,就说是愚兄让你去的。”顿了顿又说:“贤弟进京的日子确定后,一定要提前知会愚兄,愚兄也好略备薄宴为贤弟饯行。”
白无影急忙赔笑说:“多谢兄长抬爱!若定了行程,一定及时告诉兄长。”又说:“冒昧的问兄长一句。兄长剑术如此了得,不知可有收徒的想法?”
李天赐愣了一下,缓缓说道:“愚兄也没有拜过名师,只是自幼就喜欢舞刀弄剑,因此套路都是随心所欲而已,并无什么章法,自然难得入武学名家法眼,又如何敢传授他人呢?”
白无影却说:“在为弟看来,最大的章法就是没有章法。兄长的剑术密不透风,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兄长不嫌小弟资质浅陋,小弟愿拜在兄长门下,一来能够强身健体,二来也可在再次遭遇强人时用来防身。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李天赐完全没有想过白无影会拜他为师学艺,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便笑了笑说声:“这个……”就再没有他话了。
“兄长是嫌小弟资质浅陋,不堪施教吗?”白无影笑问。
“愚兄不是这个意思。”李天赐急忙说,“愚兄是想,贤弟不日就要启程进京。而练习剑术又是个慢活,不能一蹴而就,不妨等贤弟皇榜高中归来时,如果还有意于此,那时再学也不为迟。贤弟以为如何?”
白无影却说:“多谢兄长处处为小弟着想。但是小弟是这样想的:如果能把兄长的剑法学个一招半式,即便没有功底,一旦遇见强人,花架子摆出来也还是能吓唬一下他们的,于小弟心里也是一个安慰。”
李天赐见他说得十分认真,似乎还有些恳切,便只好同意教他一些剑术招识。白无影闻言纳头便拜:“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
李天赐急忙扶他起来说:“贤弟这是做什么?扎煞愚兄了!”
于是二人约定以下几条:
甲、他们仍旧是义兄义弟,而不以师徒相称;
乙、从即日起,李天赐每日教授白无影一个时辰剑术,午时三刻开始,未时三刻结束;
丙、传授剑术的地点就就定在这片竹林旁,连续教授十五日;
丁、至于学习效果如何,就看白无影自己的悟性了。
为了让白无影学起来方便,李天赐还决定送给他一把宝剑,并带他去了家中的兵器室,让他自己选取宝剑。兵器室中放有二十多把宝剑,每一把无论是剑柄还是剑鞘都雕画得精美异常,白无影看得有些目不暇接。后来他选中了剑柄和剑鞘花纹都与李天赐随身佩戴的那把紫霞鎏光剑十分相似的那把剑格(护手)上镌刻有“伏龙”二字的宝剑。
这把剑是李天赐除紫霞鎏光剑外最心爱的一把宝剑,是用陨铁打造的。
五年前,为打造一把名贵宝剑,李天赐亲自跑了一趟漠北,从一个部落头领那儿花二千两银子购买到了三十斤陨铁。陨铁和普通铁的区别,作为潜渊的转世且从一千年后回来的人来说,他是一眼就可看出的。
有了陨铁后,他就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凭着记忆中在塔云观中所学的师父师叔们的造剑方法,建造了一座锻炼炉,将陨铁炼了七天七夜,然后在一个月高星稀之夜,垒石为台,又将自己的拳头幻化成铁锤,足足打造至天色微明,才造成了剑身,然后又以紫霞鎏光剑的剑柄、护手、剑鞘为模本,凭着所学仙术,用隔空取物之法从家中仓库取来了上等黑檀木、鳄鱼皮、珍珠、珊瑚、青铜等物,造出了剑柄、护手和剑鞘,并雕刻了花纹。最后他在护手上镌刻了他给这把宝剑取的名字“伏龙”。
五年来,李天赐只要外出游历,随身总是佩戴两把宝剑,一把是紫霞鎏光剑,另一把便是这把伏龙剑。根据他跟那些武林高手切磋的情况看,这伏龙剑的威力绝不在紫霞鎏光剑之下。只因紫霞鎏光剑为仙家物品,所以他才更高看一眼,与它形影不离,即便睡觉时也要放在枕边。伏龙剑呢,他外出游历归来后,就将它锁在兵器室中,平时练剑时甚少使用,只有再次外出时才又将它取出带在身边。
今见白无影看上了伏龙剑,李天赐颇感意外,不由得暗暗佩服白无影的眼力。李天赐尽管心里很有些舍不得伏龙剑,可是既然已经答应让白无影自己选剑,他便不能出尔反尔。于是,他呵呵一笑,先是称赞一句“贤弟好眼力!这把伏龙剑确实是把好剑!”然后便从剑架上取下那把剑,递给白无影。
白无影双手接过伏龙剑后,捧在手中将它打量了许久,赞叹道:“确实是把宝剑!只怕要值上万两银子!兄长赠剑之恩小弟无以回报,只有奋发图强,待他日皇榜高中,一拳拳之心报效朝廷,也算回报兄长恩情之万一。”
李天赐笑道:“贤弟志存高远,愚兄佩服之至!”
白无影又试图从剑鞘中拔出伏龙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李天赐看着微微一笑,帮他拔出了伏龙剑剑身,又给他说了拔剑的技巧以及宝剑该如何在腰间佩戴等。白无影羞得满面通红,讪笑道:“小弟对剑术一窍不通,兄长见笑了。”
当下再无他话。
到了午时三刻,李天赐早早就等在了竹林边,见白无影急匆匆赶来,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贤弟特别准时!”就开始教白无影练剑。
因为收了白无影做徒弟,且第一次教授时就发现他悟性很高,只要稍一点拨,他就对所教的招识练得有模有样,李天赐便难掩心中的喜悦,晚饭时忍不住就跟方秀英说起了此事。方秀英听后闷了半日,方缓缓说道:“官人,我总觉得这个白先生有些来历不明。尽管他自己说是陇西人氏,要进京赶考,可是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并且,白先生在家里也住了很有些日子了,我时常听丫鬟们说起,他总爱鬼鬼祟祟地东瞅瞅西望望,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一样。按说,你跟他是结拜兄弟,他如果真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可以直接跟你说,为啥要鬼鬼祟祟的,莫非是要偷什么东西?”
“妇人之见!”李天赐淡淡一笑,“家里那些丫鬟们,对经常来往的那些故友豪杰,哪一个她们不议论?所以你也就姑且听之,不可当真。”
方秀英说:“我要是特别当真,肯定早就跟你说了,也等不到今日。只是你今日提到这个由头,我猛然想起了丫鬟们的话,所以才有此一说。不过话说回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多留意一下为好。毕竟,除过丫鬟说的话外,我还有一个很怪的感觉,总觉的很早以前就在什么地方见过白先生,可是又死活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的。你说奇怪不?所以,我多少有些不祥的感觉,说不定他真会给你我带来不利。他还是早一天走咱们早一天安生。”
李天赐停下筷子,抬眼看了方秀英半会,笑了笑说:“我知道了。”然后便低头默默吃起饭来。可是他心里却对方秀英的话深感诧异。他早已确定,方秀英就是从一千年后回来的,只是她自己不记得罢了。那么,这个白无影难道真是一千年后的白如风,也随他一道回到当下了?可是,一千年后,白如风和方秀英好像并不曾见过面啊,那她又如何会有跟白无影似曾相识的感觉呢?难道在一千年后,她认识白如风比认识他更早?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天赐将疑惑暗藏在心底,却极其认真地又教了白无影十四日剑术。白无影尽管基本功尚有待提高,但经过这些时日的学习,对剑术的招识已经烂熟于心了。在外行看来,他练的那一招一式都十分好看,没有一点点破绽。李天赐也对他能有如此快的进步甚为满意,并叮嘱他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日后若想在剑术方面有更大进步,还需要他自己努力练习内功。白无影对李天赐的教导自然连连称诺。
然后,白无影便正式向李天赐辞行了。李天赐便在家中花园里给他办了一个很上档次的饯行宴,为了隆重起见,还请了县城里几位名流,如老儒何武恩先生,致仕在家的前京官吴启礼吴大人,著名武师、尚武堂掌门人刘虎敏先生等。白如影见李天赐如此高看自己,自然十分激动,席间一再向李天赐也向参加宴席的各位贤达表达景仰之情。
饯行宴后,李天赐更是赠送了白无影一匹通身乌黑的骏马作为坐骑。白无影说声:“大恩不言谢!小弟除了皇榜高中,报效朝廷外,更复何为!”牵着马缰绳,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