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赐看着宝剑越飞越远,不觉自言自语一句:“没想到这宝剑真是个宝贝!”忽听“咚”的一声响,他急忙扭头看时,却见白如风正缓慢朝地上倒去。
“难道宝剑伤了他吗?”李天赐心中一紧,三步并做两步朝白如风跟前赶去。
白如风却是睡着了,嘴巴微张,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鼻孔里发出细碎的鼾声。李天赐淡笑一下,嘀咕一句:“兄长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叫鬼魂附体了吗?”在他身边蹲下,目不转睛地瞅着他看。
大约过了一刻钟,宝剑回来了,剑刃上挑着一个茅草编的篮子。它先是将草篮子放在李天赐身旁,然后竟自己回到了他的剑鞘中。
草篮子中装了满满一篮又红又大的桃子。李天赐急忙拿起一个桃子,在衣袖上擦了擦桃毛,美美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不由得赞叹起来:“真甜!”
“贤弟摘了这么多桃子啊!”李天赐把那个桃子吃了一半时,白如风醒了,坐起身来,也拿起一个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吃了起来。
他也对桃子的美味赞不绝口,然后就说:“贤弟有所不知,我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就跟真的一样!”
“哦?”李天赐看着他一笑。
“这梦确实奇怪!”白如风津津有味地说了起来,“梦里头,我看见关白龙的那个山洞了,叫摩云洞。洞口叫一整块石头堵死了,所以很难发现。但是突然,那块石头变得跟水一样透明了,然后就看见里面有一个跟我长一样也穿一身白衣服的人。他被铁链子锁着,却朝我大喊大叫的。”
李天赐暗想,莫非兄长刚才是叫白龙附体了?口中却说:“兄长这梦确实有意思。”
白如风继续说着:“那个人说他是魔族的王,由于战败被封印在摩云洞里了。还说,他现在身上少了一些魂魄,少的魂魄中,有一丝魂投胎在我身上了。”
“原来兄长是白龙转世啊!”李天赐笑道,“看来兄长日后肯定能皇榜高中,成为我朝栋梁之材!”
白如风未置可否地笑笑,接着说:“白龙说他被困住了手脚,动弹不得。但是他心中有恨,他叫我给他报仇,还说要给我传递功法……”
李天赐笑问:“他可真的给兄长传授功法了不曾?”
“好像真的传授了。”白如风想了想说,“那个人隔着透明石头吐出一团黑气,我能感觉到黑气从而头顶灌了进去,然后我就感觉自己功力大增了。我小时候也粗略练过一些拳脚,有一些功底,但是那个人给我灌黑气后,我觉得我都能举起几万斤的大鼎了。”
“大鼎?”李天赐有些莫名其妙。
“是这样的。”白如风说,“我当年在省城白洞书院读书时,先生曾说过,上古时期大禹曾铸九鼎以定天下,每一口鼎足有六万多斤重,后来,虽然对九鼎的下落是众说纷纭,但是白洞书院的众多先生都一致认为,九鼎就在国朝的弥陀山、华陵山、云冠山三座灵山中隐藏着,每座山藏有三鼎,但是这三座灵山究竟位于何方,却是一团迷雾,先生们说只有有缘人才能找见这三座灵山,进而发现藏鼎之处。实不相瞒,愚兄常年游历国朝名山大川,确实也有寻找三座灵山之意,可惜一直没有任何发现。只不过,如果梦里头白龙给愚兄传授功法之事如果是真的,想必愚兄寻找三座灵山一定会有收获的。”
李天赐差点想要说出白如风刚才与他比武的事,但是到底还是忍住,却笑着说:“兄长讲得有根有据,肯定是真的无疑了!兄长何不将白龙所授功法展示一二,为弟也好包包眼福?”
“那愚兄就献丑了。”白如风说着,站起身来,又闪到五步开外,闭着眼睛思忖了片刻,然后便凌空而起,双手还朝空中一抓,像是抓了一个什么物件在手,开始舞动起来,舞着舞着,整个人就旋转了起来,转得特别快,李天赐直眼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只能看见一股旋转的白雾,已经看不见人了。
半日后,那旋转的白雾突然消失了,几乎同时,一个声音在李天赐身后响起:“贤弟看枪!”
李天赐吓了一跳,本能地就地打了个滚,然后嚯地跳将起来,转身一看,却见白如风脸上笑着,双手却握着一杆九尺多长银色枪头花枪干还带有红缨的长枪。
李天赐盯着那杆枪看了很久,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半日后方淡淡一笑说:“兄长这功夫果然厉害!刚才手里并没有枪,怎么凭空就变出一杆枪来了?”
“这说明愚兄梦中之事还真不是虚的。”白如风笑道,“梦里头白龙就说了要把他的兵器九曲夺魂枪送给愚兄,还念了一串咒语,说九曲夺魂枪已经在愚兄手里了。愚兄当时手里是空的,就不太信。
“白龙大概看出了愚兄的疑惑,又说他的仇人潜渊就在附近,让愚兄去找潜渊,用九曲夺魂枪给他报仇。愚兄从摩云洞口离开不久,就看见了一个人头上盘着一团紫气。尽管愚兄没见过此人,但是凭感觉愚兄知道他就是潜渊。
“于是愚兄就上前向那潜渊挑战。当时愚兄尽管还看不见九曲夺魂枪,却十分相信九曲夺魂枪就在手中。于是就跟潜渊大战了估计有三四百回合吧。
“但是后来,九曲夺魂枪还是叫潜渊用剑磕飞了……我醒来以后,对梦里的事是真是假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九曲夺魂枪竟然现形了,还又回到了我手中,所以,这梦中的情景绝对是真的。”
李天赐笑道:“那是自然,九曲夺魂枪已经在兄长手中了,兄长梦中的事肯定是真的。”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又继续说道:“难道兄长在梦里真的不认识跟你对战的那个什么潜渊吗?你就没有觉得他跟为弟长得有一点点像?”
“贤弟何出此言?”白如风脸色有些凝重了。
“兄长梦中大战的就是为弟。”李天赐脱口而出说,“当时兄长的九曲夺魂枪尽管为弟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它力道很大,也特别快。要不是为弟动作灵便些,只怕早就一命归西了!”
白如风大惊道:“怎么会这样呢?!”顿了一下又说:“想不到我们俩今生是兄弟,前世却是对头。不过咱们只要今生是兄弟就好,管他前世是什么!贤弟,你以为呢?”
李天赐说:“兄长所言极是。前世的事我们左右不了,但也跟我们今生关系不大,对吧?”
白如风点了点头,对李天赐的态度大加赞赏,又上前在他肩头拍了拍说:“如贤弟所说,你我二人曾在梦中大战,只可惜愚兄当时并没认出是贤弟。但是你我二人既然能大战,想必贤弟的武功也十分了得,现在我们切磋切磋如何?也好叫愚兄长长见识。”
李天赐暗想,两人在白如风梦中大战时,他由于看不见白如风的兵器,所以刚开始时有些吃亏,但是现在无影夺魂枪已现形了,量必不再会来无影去无踪,因此现在比试未必就不会再次赢他。想到这里,他便欣然同意了白如风的提议。
于是,两人便在这桃树林的边缘比划起来。
比划了不久,他们又被各自的兵器带着升到了空中,于是就在空中继续比划。随着两件兵器打斗速度的加快,他们二人也在空中越升越高,直至踩在了云头上。这时候,两个人竟然都如同生了翅膀一样,很自如地上下前后翻飞了起来。兵器有时候在他们手中,有时候又离开了他们,兀自在一旁缠斗。
又过了许久,白如风回头一看,却见两件兵器已经远在一百丈开外,斗得特别欢实,迸出一阵又一阵金光,如同闪电似的。他不觉呵呵一笑,跟李天赐说:“贤弟,那两个家伙自己斗起来了,咱弟兄二人正好省心,坐下歇息一会儿如何?”
李天赐道:“兄长说的是!”
于是二人便在云头坐下,天南地北漫无边际地聊起天来。……聊着聊着,白如风就叹息了一声,说:“贤弟有所不知,愚兄其实从小就挺坎坷的。因我出生时,就把娘亲活活吓死了,父亲便认定我是个祸害,把我扔在了雪地里。当时雪太大了,我很快就被埋在了雪里面没了踪影。后来,我娘亲亲出殡的时候,家里一个下人听见院子一角有哭声,才把我从雪里挖了出来。父亲见我竟然没有冻死,就让下人把我抱回屋里。尽管家里把我养下来了,但是由于从小就没了亲娘,我现在的母亲尽管待我也还好,但我总觉得自己在家里很不受待见,这对我后来影响很大。”
李天赐不知说什么好,就感叹了一声说:“想不到兄长还有这般经历!”
白如风继续说:“我以前并不知道我母亲是被我吓死的,直到四五岁时失手打碎了家里的一只玉如意,父亲震怒之下训斥我,骂我是个孽障,出生的时候就吓死了生母还不算,现在又损坏了这价值几百亩田地的宝物,不知以后还会闯出什么祸来?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的生母是被我吓死的,而不是像下人们说的那样是病死的。从此以后,我就一直想弄明白我是怎么吓死了我娘亲,家里上上下下却没有一个人原因告诉我内情,我又不敢追问父亲。这事就一直成了我心中的的疙瘩。但是现在,我突然明白了,如果我真是白龙的魂魄托生的,那么我出生时极可能特别丑陋,说不定还额颅上长有抵角,身上长有鳞片,弄不好还长有尾巴也未可知!”
李天赐又感叹一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多想也无益。为弟还是那句话,兄长既然是白龙转世,以后绝对是栋梁之才。这次游历结束后,兄长必然学业会有更大进步。等金榜题名时,别忘了赏为弟一杯喜酒喝。”
白如风笑道:“那就借贤弟吉言了!不过在愚兄看来,贤弟也是出口成章,身手了得,文才武艺绝不在愚兄之下,如果求取功名,肯定也会高中……”话音未落,忽听一阵呼呼风响,他回头一看,却见那杆枪和那把剑并排朝他俩快速飞来。他已来不及提醒李天赐了,暗叫一声不好,就着云头一滚,滚出十丈开外。
白如风回头再看时,那枪和剑已双双刺中了李天赐。只见他仰面朝天极快地朝地面掉落下去。白如风吓得面白如纸,赶紧纵身一跃,跳下云头,朝地面降落下去。他想接住李天赐的身体,可是李天赐降落的速度比他快多了,他又如何能赶得上呢?等他降落到地面时,李天赐早已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紧闭,面色煞白,胸前有胳膊粗两个窟窿,那一枪一剑却并排平躺在他身侧。不过奇怪的是,他的伤口却没有流出一滴血来。
白如风拿手指在李天赐鼻孔前试了一下,却没有感觉到一点气息,他心中残存的那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哭喊道:“贤弟!你怎么就去了呢?愚兄还想继续跟你一道游历天下啊!”李天赐自然是没有一点回应。
忽听得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干得好!终于杀了潜渊,解了我心头之恨!”
白如风回头喊道:“你到底是谁?跟我贤弟有何深仇大恨?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我是谁?我是你呀!”那个声音哈哈大笑起来,“其实哪来的你?你只是我的一部分而已……”
白如风不再理他,却把牙齿咬得咯叭叭响,又朝李天赐哭喊起来:“贤弟,你为什么要走啊?愚兄对不起你!愚兄这一生朋友不多,好不容易遇到贤弟这样一个说话投机的朋友,想不到早早就去了!罢了罢了!愚兄还是随贤弟一道去吧!”一边说,就要去拾李天赐那把宝剑自刎。
恰这时,一声断喝从天而降:“大胆孽龙!竟敢擅动我神族宝物!”
白如风仰头看去,却见一个银盔银甲的人从天而降,额颅上倒生着一只眼睛,奕奕放光,一只手里提着方天画戟,身旁跟着一匹高大威猛的狗。白如风暗想这人肯定是二郎神了,急忙纳头便拜。
等他磕完头直起身来时,哪里还有二郎神的踪影?身旁也不见了李天赐的尸身,却有一个稻草人躺在地上。那稻草人胸前有两个窟窿。那把宝剑也不见了,只有九曲夺魂枪躺在稻草人身旁。
白如风盯着那稻草人看了许久,默默说一句:“贤弟,想必你已经成仙了!”又朝那稻草人拜了两拜,拾起那根九曲夺魂枪,起身朝桃树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