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临近结束的前十天,杨筱竹结束了德国的学术访问,怀着对心上人汤海春的思念之情,急切地从德国飞回了D市。
汤海春和杨颖一起去机场接机,回到杨筱竹的家,汤海春便借故有事,回了学校。
杨筱竹觉得好生奇怪,狠狠地盯了一眼汤海春,目光里流露出一缕哀怨之情。
汤海春回学校后,一直躲在图书馆里,可是,他捧着书本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感到心情格外地烦躁,思绪格外地混乱。潜意识里,好像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在这种心烦意乱的心境中,度过了三天。
果然,第四天,不幸的事真的发生了——杨颖打电话告诉他,妈妈煤气中毒,已经不省人事,正送往医院的途中,让他立即赶往市人民医院。
听此消息,汤海春仿佛被半空中的霹雳击中一般,脑袋轰的一声炸裂。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忙不跌地冲出图书馆,骑上哈雷750摩托,拧足油门,风驰电掣般地冲往D市人民医院。
然而,一切都晚了——他的老师、他的情人、他的恋人杨筱竹走了……
怀着无限悲痛的心情,与杨颖一道为杨筱竹办完了后事。
身心俱疲的汤海春已经无力也无心情再跟杨颖暮雨朝云、男欢女爱了。他精神恍惚地回到他学校的宿舍。刚想躺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却看到自己床铺上放着一快递。海春拿起一瞧,快递封面上那熟悉的字迹更让他那已经疲惫到极致的心灵又如雪上加霜。
此快递不知是哪位好心的同学帮从传达室顺带回来的。已是泪雨纷纷的汤海春怀着伤痛的心情,颤抖着双手,撕开快递封口,于内中取出一信来——一行行熟悉隽秀的文字映入眼帘——
海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原谅我的狠心。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与你诀别。从德国回来,踏上D市的那一刻起,从你那躲闪的神情以及杨颖脸上的表情,我好像读出一些端倪:你们在我出国期间,已经发生了我不希望发生的故事。后来,回到家里,在我的寻问之下,还洋溢在甜蜜爱情之中的杨颖把什么都告诉了我——你们果真跨越了界线、陷进了爱河。
杨颖在谈到你们之间的相爱时,说你的内心深处总好像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痛楚,我知道你内心的这种只能由你独自吞咽却又无法对人诉说的痛楚。这种痛楚其实也是我的痛楚——从得知你和杨颖相爱的那一刻起,就扎根在了我的心里——这是一种挥之不去又扯肝断肠的痛楚。我实在没有勇气和力量来摆脱和享受这种将会日复一日地侵蚀着灵魂和肉体的痛楚,所以,我选择了解脱。
海春,你是个男子汉,不要像我这般脆弱。你不仅要坚强地活下去,而且要替我照顾好杨颖,她是无辜的。我们三人间的关系,我是罪恶的源头,所以,就让我来接受上帝的惩罚吧。
但,我要告诉你,我不后悔跟你在一起时的那些日日夜夜,不后悔我们在一起时度过的美好时光,你让一个禁欲了十多年的女人重新获得了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愫;让一个独居了十年的寡妇又实实在在、痛快淋漓地做了回女人,值了。
海春,永别了!看完这封信后,一定将其烧掉。
汤海春和着泪水,读完了杨筱竹的信,而且连读了三遍,每读一遍,受伤的心灵就像又撒了盐巴,更加疼痛。读完三遍后,身子几乎已经虚脱,微弱的意识迫使他不得不强撑着从床上起身,遵照杨筱竹的遗言,将那封信烧掉。然后重又躺倒在自己的床铺上。
整整在宿舍里晕睡了一天一夜,于第二天晚上才起身,撑着虚弱的身子,出了宿舍,漫无目的地踯躅于霓虹绽放的城市。城市五彩斑斓的灯光并没有让他觉得夜晚有多么美丽,只是感到肚子早饿得咕咕直响,这才依稀记得自己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吃任何东西,于是就近寻了一家餐馆,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
本以为酒能排遣心中的愁绪、酒能麻醉自己痛苦的心灵、酒能忘却心中乱似如麻的恋情,但一切都是枉然徒劳。他越是喝酒,便越感到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直至把自己喝得神志不清,倒在了酒桌上,不省人事。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不是被饭店老板赶出,就是被好心的服务打电话,让同学把他接回去……
数天后的一个晚上,正在喝酒的汤海春突然接到杨颖的电话,约他见面。
自从杨筱竹突然离世,杨颖那稚嫩、柔弱的心灵一直处于悲恸之中,难以自拔。冥冥之中,她总感到妈妈的死并非意外煤气中毒这么简单。联想到妈妈从国外回来,一听说自己跟汤海春谈恋爱后,不仅没显示出一丝一毫的高兴欢喜之外,反而反应异常。之后,刚过了三天,妈妈就……
怀着哀痛的心情料理完妈妈的后事,堵塞在她心里的疑团挥之不去,这个疑团让她不得不把妈妈的突然离世跟汤海春联系起来,因而,这几天,一直没有联系汤海春。她一心想解开这个疑团,试图从妈妈的遗物中找出答案。
杨颖将妈妈所有的遗物都清理整理了一遍,终于从书橱的抽屉里意外发现汤海春的那篇《论性爱美》的文章。
杨颖从头到尾地读了一遍,也似乎从这篇文章里找到了答案——妈妈跟汤海春之间的关系绝非师生关系这么简单。带着这样的疑惑,拨打了汤海春的手机。
二人在沐春路梅花香里小区附近的景区公园见了面。路灯下的杨颖让汤海春颇为惊讶——昨天还是清纯美丽、面如冠玉、姹紫嫣红的杨颖今天却精神萎靡、面色憔悴、身体瘦弱。汤海春不由地升起怜爱之情,伸手想去拉杨颖的手。
“别碰我!”杨颖的表情显得异常严肃,像躲瘟疫似的后退了两步,冰冷地扔给汤海春三个字。然后将那篇《论性爱美》的文章在汤海春眼前晃了晃,用质问的语气问道,“这文章是你写的?”
汤海春接过一瞧,那颗痛苦的心又猛地颤栗了一下,似乎什么都明白了。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是的。”
“你和我妈上过床?”杨颖睁大明亮的双眸,怒视着汤海春。
事已至此,汤海春觉得无需再隐瞒,默默地点点头,显得心灰意冷。
“你这个混蛋!畜牲!”杨颖瞋目切齿、悲愤填膺地骂道。犹觉难解心头悔愧、恼恨,抡起右掌,在汤海春的左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是为我妈妈的。”
汤海春没有避让,感到左耳一阵嗡嗡作响。
紧接着,杨颖又抡起左掌,用力扇在汤海春的右脸上,愤然说道:“这一巴掌是为我自己的。汤海春,你这个禽兽,去死吧!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