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海春与伍菁菁的关系只维持了一年。
汤海春和伍菁菁的这一年时间里,彼此是欢愉快乐的,而且也是真诚坦荡的。他们在床上蜂狂蝶乱、楚梦云雨后,彼此拥在一起,能够坦诚地相互交心。
但他们从不谈及男婚女嫁,也就是说,他们不谈爱情,不谈婚姻而又彼此像好哥们,只有到了各自生理需要的时候,才分清男女之别。他们相处得很不累,不沉重、无负担。想对方了,就泡在一起,腻味了,就分开一段时间。
这一年里,他们各自向对方谈了自己的经历——汤海春把他和白俄罗斯洋妞相处的经历一一告诉了伍菁菁,但对于自己和杨筱竹母女悲欢离合的感情经历却只字没提,那是汤海春永远的痛,他不想也不愿意自揭伤疤。
伍菁菁也向汤海春讲述了自己的一段痛苦的情感经历,说为了拍戏,她曾跟国内的一个三流导演潜规则了半年,结果非但戏没拍成,她的处女身却没了。伍菁菁向汤海春诉说这段经历时,神情显得落寞黯然。
其实,伍菁菁不知道,汤海春内心的悲戚凄楚较之伍菁菁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只不过,他在伍菁菁面前不得不把自己的悲戚凄楚掩盖得严严实实。他以实际行为把伍菁菁当成是他生命中同病相怜的红颜知己,倍加珍惜与伍菁菁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
一晃,伍菁菁于电影学院毕业了。毕业后,陆续接了几部片子,但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一直没有大红大紫起来。这期间,跟汤海春的联系渐渐少了。
突然有一天晚上,伍菁菁约汤海春在一家颇具情调的咖啡厅见面。汤海春点了几样伍菁菁爱吃的便餐,要了几瓶啤酒。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叙谈……
伍菁菁突然说:“海春,这是我们俩最后的一顿晚餐。”
“为什么?”看着伍菁菁不无感伤的表情,汤海春也不由心酸起来,颇为惊讶地问。
“我要嫁人了。”伍菁菁淡淡地说。
“即便是嫁人了,也不能说是最后的晚餐啊?”汤海春不无伤感地说。
“相遇,离别,无言,也许这就是人生中的无奈。”
“对方是谁啊?做什么的?”
“一个新加坡籍华人,做珠宝生意。”
“明白了。唉——人生相处一场,相伴一程,然后挥手一别,烟消云散。每分钟都在相聚,每分钟都在离别,人世间哪有永恒。”汤海春望着即将离别的伍菁菁,情不自禁地感慨起来,心头涌起一阵无限的酸楚和失落,留念和不舍。
向来大大咧咧、阳光乐观的伍菁菁,此时也感到一阵离别的愁绪、怅惘笼罩心间。
席间,二人很少再说话,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突然,大厅里传来风语的歌《放不下的牵挂》——
……
月儿枝头挂
请把我的思念
寄给远方的他
带去我的祝愿
带去我的牵挂
满腹的知心话
想听到你的回答
亲爱的你呀
你在哪里啊
别再让思念的泪水
把我吞没了
……
汤海春听着歌,竟然眼里一阵潮湿、麻酥酥的想要流泪的感觉。他想不通,咖啡厅为什么此时会放如此的歌曲,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伍菁菁也早已泪眼婆娑,有种离情别绪的伤感,本就是演员的她,泪水说来就来。
他们最后一次碰了下酒杯,干完了酒,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去我那里吗?”汤海春邀请伍菁菁道。
伍菁菁没有拒绝,领会似的点点头。她知道,这是她和汤海春的最后一次……
汤海春在这家华兴通讯社一晃三年。三年里,他从一个实习记者迅速脱颖而出,成为一个大名远播、享誉业界的名记者。经他亲自撰写的一系列重要新闻常常被国内一些重要媒体抢着上头条。特别是那篇《中国民营经济的振兴与发展》一文,被国内一些媒体争相报道后,许多民营企业家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对他表示称道。称《中国民营经济的振兴与发展》以鲜明的观点表达了民营企业家们的心声。文章从制约我国民营经济发展的因素、发展民营经济的意义、以及扶持民营经济加快发展的对策等方面较为详实地阐述了我国民营经济的现状、以及发展民营经济的现实途径。
有些地方政府的官员也联系他,跟他进行了探讨,希望他在政府出台扶持民营经济政策方面提供建设性意见。
汤海春俨然就是业界的一颗耀眼的明星,就连他们家的大哥、小妹还有马小松都得知海春文章的反响度,纷纷给他打电话,向他表示祝贺。
可是,也有人对汤海春的风头过盛表示不满甚至怨愤,那就是汤海春的一些同事,特别是在一起共事三年的美女记者胡玉玲。
胡玉玲是跟汤海春一同进的这家通讯社,但胡玉玲每次跟汤海春一同出去采访,回来后的新闻稿件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都稍逊汤海春一筹。
应该说胡玉玲的自身素质也不低,还是北京当地的新闻名校毕业,这让胡玉玲一直跟汤海春心存芥蒂、郁郁愁闷,很有一种相生相克的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胡玉玲等人对汤海春的不满,渐渐让汤海春感觉到了。汤海春其实并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毛头小子,也不是一个为了事业而努力拚命的年轻人。他的性格一直是随遇而安、与世无争。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基本上是不受别人约束的,但他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能换位思考。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你把别人的生存空间挤压缩小,这也是一种不道德,何况,自己根本就用不着为了生存而宵衣旰食、孜孜不辍。
汤海春虽然走上社会才三年,但记者的生涯特别是小师哥钱塘让他拉赞助一事,让他懂得不少在学校学不到的人情世故。胡玉玲等人对他的不满,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经常告诫过他的一句话:“如人吃东西,不要一个人独吞,要适当分给大家一些,否则小伙伴们就会不喜欢你,不跟你一起玩,有了好处,也会把你挤到一边去。”
那时候,汤海春还小,对爷爷的话似懂非懂,半信半疑。现在虽然觉得爷爷的话很朴实,但却暗含着一定的生活哲理。任何人能不能做生活中的主角,留一步,让三分,不仅给别人留一条活路,也是拓宽自己的人际关系。君子乃当聪明不露,才华不逞,才有肩鸿任钜之力。
汤海春已暗暗修炼“藏露”之功。他常常忆起洪应明在《菜根谭·概论》中的话“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其实,才智的使用也应如此,用至好处,只是恰好。当智则智,当愚则愚,愚也是一种智,必要时装一装“低能人”,做一做“糊涂蛋”都是明智之举。
于是,汤海春在新闻采写工作中,渐渐变得理性起来,尤其是跟美女记者胡玉玲一同采访回来,汤海春照例第一时间写好稿件,但他却慢半拍交稿,等胡玉玲交了稿以后,他再交稿。弄得头儿倍感诧异:汤海春这支快枪最近怎么缕缕卡壳啦?让胡玉玲超越了上来。
当胡玉玲渐渐明白了怎么回事的时候,便一改对汤海春冷漠怨愤的情绪为敬重感激。二人之间的芥蒂隔阂云消雾散。
作为农家子女的胡玉玲很能体会到城市新生代农民工这个群体。她一直想探寻一下这个群体在城市的生存状况,想写一篇有份量的调查报告。但对自己又缺乏足够的信心,于是便想让汤海春跟她一起来完成这个项目。
汤海春欣然应允。于是,二人计划,开始着手对北上广等大城市的新生代农民工开展调查走访。他们的路线是先北京,后广州,最后一站上海。
一圈跑下来,让二人对80后、90后这一代新生代农民工有了很深的了解——
“新生代农民工”这一说法曾在中央一号文件中出现过,这一代农民工的身份得到了最高权力的承认。这是与第一代不太一样的一代农民工。在媒体的描述中,他们的称呼从“工人阶级”悄然转换为“中国工人”。他们的政治身份在最高级别的政治文件中得到了政治确认,却仍然无法确定是农民还是工人的法律身份。也许既是农民又是工人,也许既不是农民又不是工人,他们不会意识到这种混合语序的暧昧身份。所谓新生代农民工,就是进城从事非农产业的80后、90后青年农民。这个新的称谓被用来区别于他们的父辈——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涌进城市的第一代农民工。目前,中国近两亿新生代农民工已经给中国经济社会带来巨大变化。毫无疑问,对于这样一支庞大的生产力量,城市需要他们。不光是中国,世界也需要他们。“中国制造”的国际消费者们,多年来受益于中国低廉的劳动力,价廉物美的中国产品令他们消费支出减少。
城市需要他们,但似乎并没有很好地接纳他们。根据调查,新生代农民工普遍存在劳动合同签订率低、社会保险参与率低、工资水平总体偏低现象。而与这“三低”相对应的,则是“三多”——工伤及职业病多、加班多、劳动争议多。
党和国家领导人曾在北京考察工作时说过,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年轻一代的农民工,让他们逐步融入城市生活。这引起社会对新生代农民工的更大关注。这是不安分的一代农民工,这是一个已经占到我国农民工总数60%的庞大群体。他们是未来中国社会最大的流动群体。与上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水平较高,渴望融入城市,重视社会保障,维权意识更强。但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们的生存状况如何?他们有哪些期盼,又有哪些困惑?如何表达他们的诉求和情感,如何实现他们的权利和梦想,又如何在工业化城市化的中国找到他们的未来,都是当下中国的一个重要命题。
完成了最后一站的采访任务,这天下午,在上海徐汇区下榻的宾馆里,胡玉玲由于连日的奔波,累得发起了高烧。
汤海春要送她去医院。胡玉玲不从,坚持说休息休息就会好的。她让汤海春拧个冷毛巾,进行物理降温。
汤海春不放心,伸手在胡玉玲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感觉还是有点烫,于是,坚持送胡玉玲前往就近的医院看急诊。
医生一量体温,38.5度。然后又做了检查,结论为病毒性感冒。医生先给注射了安痛定注射液,又开了些药,嘱咐汤海春道:“让你妻子多休息,多喝水,吃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医生的嘱咐让二人觉得好不尴尬,明明是同事关系,怎么被医生说成是夫妻关系,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胡玉玲更觉得难为情,脸上即刻泛起了红云,羞涩地低下头。
汤海春没有计较医生的误会,仍然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不用打吊针吗?”
“不用。”医生答道。
汤海春道了谢,领着胡玉玲下楼,打车返回下榻的宾馆。
汤海春一边倒水让胡玉玲吃药,一边关心地问:“感觉好些了吗?”
“好像好多了。”胡玉玲看上去是比先前精神了些。
汤海春再次伸手摸了摸胡玉玲的额头,又把在胡玉玲额头上摸过的手放自己额头上摸了摸,微笑道:“好像是退烧了。你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值得祝贺。但药还是要吃的。”
“我说没事的。其实,用冷毛巾敷一下,也会好的,害得你忙前忙后,折腾到现在,还让那个医生误会了,对不起啊。” 胡玉玲清澈的目光注视着汤海春,目光里包含着温情和感激。
“嗨,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要是我生病了,你不也一样会这么做吗。”汤海春满不在乎地说,“你先把药吃了,我出去给你买点稀饭。”
汤海春把倒好的水杯递给胡玉玲,然后把医生开的药片对照说明书的剂量,取出适量递到胡玉玲手上。
胡玉玲一手接过水杯,一手接过药片,感觉有股幸福温暖的情愫激荡在心间,忍不住抬眼瞧了瞧细心周到的汤海春,娇美的脸上潮红一片。
汤海春一直等到胡玉玲把药片吃下,才离开其房间。临行前,轻声嘱咐道:“你把眼睛闭上躺会儿。我马上回来。”
胡玉玲觉得汤海春的话语轻柔得就像是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进她的心田、暖在她的心坎。胡玉玲突然觉得这个男人那么有魅力,那么有磁性。她深情地望了一眼汤海春,孩子似的乖巧地点了点头。
汤海春出了宾馆,已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他发现今晚的夜色很美,繁星闪烁、风清月朗、灯火阑珊、恬静优雅。他在附近转悠了一圈,贪婪地吸着清新的空气,然后来到一家连锁粥店,看了看墙壁上的食谱,先为自己买了一份上海菜饭,一杯永和豆浆,在餐厅寻一空位坐下,以最快的速度扒完了那碗菜饭,喝完了豆浆。接着,便去吧台,给胡玉玲买了份小米南瓜粥。
小时候,在农村吃过这小米南瓜粥。听爷爷奶奶说,这南瓜浑身都是宝。记得在农村,爷爷奶奶不仅用南瓜煮粥煮饭,还用南瓜藤炒菜吃,不仅好吃,还有解毒的作用。用文化人的说法,就是具有排毒养颜、强身健体、健脾和胃的功效。
当然,汤海春买这份小米南瓜粥,内中不仅有小米和南瓜,还有红枣以及汤海春叫不上名字的成分。
回到宾馆胡玉玲的房间,胡玉玲早已经起身,整个人看上去一点不像发过烧生过病的样子。她已经洗了澡,换上一件红色亮眼的吊带长裙,犹如夜晚绽放的火红玫瑰,极为的诱人眼球。一头秀发随意地扎成了马尾辫。白里透红的面容显得俏丽娉婷。
“你怎么起床啦?感觉好些了没有?”汤海春看了一眼胡玉玲,突然觉得原本清纯的她,此时却好像显现出成熟女人的御姐范儿。
“你看我像是有病的人吗?”胡玉玲说着,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吊带长裙裙裾飘飞,黑色蕾丝内裤尽收眼底。
汤海春注视着胡玉玲,内心突然卷起一阵潮浪。
胡玉玲转了一圈后,突然立住脚,目光含情、欲语还休,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却又灵韵十足。
“好了我就放心了。快坐下吃点东西。我特地给你买了小米南瓜粥。”
汤海春将小米南瓜粥放于房间的小圆桌上,催促着胡玉玲。
胡玉玲听话般地坐到小圆桌前,开始吃着汤海春为她买来的晚餐,觉得这顿晚餐非常可口。胡玉玲一边吃饭,一边与汤海春聊了起来。胡玉玲问汤海春打算什么时候回北京:“我想,如果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咱们明天打道回府,尽快把稿子赶出来。”
汤海春说:“这次的选题是我俩自主选定的,没有时间要求,不用这么着急吧。上海你来得不多,难得来一次,起码这大上海的人民广场、南京路、外滩、豫园、静安寺、陆家嘴、东方明珠这些名胜景区得好好白相白相。”末了,汤海春突然来了一句不伦不类的上海话。
“这行吗?”胡玉玲似有难言之隐。
尽管他们出来采风,差旅费是报销的,可这吃喝玩乐的开销可不在报销之列。
汤海春似乎看出胡玉玲的心思,知道胡玉玲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经济并不宽裕,平时也是省吃俭用的,于是故意微笑着宽慰道:“我上次为一家影视公司拉了一笔赞助,得了些回扣,足够咱俩在这大上海白相一回的。你就踏踏实实地白相。”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胡玉玲瞧了一眼汤海春,盈盈一笑说。
“好,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说话间,胡玉玲已经用完了晚餐,她去卫生间漱了漱口。
汤海春见天色不早,他们的计划也已经定下,便起身告辞道:“胡记者,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去白相大上海。”
从卫生间出来的胡玉玲,见汤海春要走,突然扑到海春的身上,柔声说:“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我这么体贴用心过。”说完,竟然依偎在汤海春的肩上抽泣起来。
胡玉玲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汤海春陷入短暂的震惊之后,即刻觉得全身发热、热血贲涨,那久旱无雨的感情土壤犹如突遇一场春雨浇灌一般。汤海春不失时机地用嘴唇吻着胡玉玲双眼溢出的泪水,同时,伸开双臂,紧紧搂着胡玉玲纤细的腰身,嘴唇不安分地转移到了胡玉玲的香唇边,开始吻着胡玉玲的双唇……
胡玉玲没有拒绝汤海春放肆的热吻,而是迎合着、配合着……
这一晚过后,胡玉玲便不再是处女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