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和谭泰互望一眼,面带笑容道:“将军若肯相助,本王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将军有什么妙计,不妨说来听听。”刘进忠既打算北上降清,对入川之战心中不止一次谋划过,早已成竹在胸,侃侃道:“卑职离川北上时,张献忠已经弃了成都,全军屯扎在保庆府凤凰山上。王爷您来看,”刘进忠边说边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画着,“这是凤凰山,从这里北上,越过米仓山,就是汉中;从这里东出,走汉水,就是荆楚湖广。张献忠走到这里为什么屯扎下来不走了呢?卑职猜想,他现在是北上是东下,依旧举棋不定!”
谭泰斩钉截铁道:“决不能让张献忠窜到荆楚去!”刘进忠不解道:“为什么?那样,咱们可以不费一刀一枪唾手而得巴蜀;然后跟踪追击,又可得流寇与南明相争之利。一战灭流寇和南明都是可能的——这是万全之策!”豪格叹口气,摇头道:“从军事上讲,谁能说你这个谋划不是上上之策呢?可咱们大清朝廷内部情势你是有所不知啊!我也不瞒你:多尔衮无时不在挑我的毛病。我出任这个定远大将军西征,就是为剿灭张献忠而来的,出师一年,劳师糜饷,却让张献忠流窜到了荆楚,那时纵然咱们有攻占川陕之功,多尔衮依旧会把一个‘纵寇’的罪名结结实实按在我的头上!——这个人刻薄寡情,看看他是怎么对待一母同胞的哥哥阿济格的,就知道我所言不虚啦!”
大清的宫廷内斗,刘进忠有所耳闻,见豪格开诚布公以实相告,显然没把自己当成外人,心中既惊讶又感动。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给他来个黑虎掏心!——卑职的意思,趁他现在举棋不定军心松懈之时,轻军疾进直扑凤凰山,出其不意消灭他!”这的确狠到了家,却也凶险到了家!豪格沉吟道:“还有没有稳妥一些的?”刘进忠道:“若要稳妥,只有徐徐而进,只是这样一来,旷日持久,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豪格看谭泰道:“你怎么说?”谭泰心里对刘进忠的“黑虎掏心”一百个赞同,道:“轻军疾进,千里奔袭,看似凶险,其实大有胜算。邓艾平蜀不就是这么干的么!旷日持久,摄政王一样不会答应!”豪格矍然而起,对身旁嘎什哈道:“擂鼓聚将!”
待三人走进中军行辕,三声大炮接连炸响,“定远大将军升帐喽!”远远传了出去。
众将甲胄鲜亮,纷纷而至,不到一盏茶功夫,已雁序两行排列齐整。豪格端坐帅案后,扫一眼帐下道:“刘进忠听令!”刘进忠一步跨出,躬身道:“卑职在!”豪格道:“本王命你充前军向导使!把大军顺利带到凤凰山,就是首功一件!”刘进忠大“喳”一声。豪格又道:“鳌拜!”鳌拜应声出列。豪格道:“你是咱们满洲第一巴图鲁,说到勇猛善战,没有能超过你的!本王挑选一万精兵由你率领,在刘将军的引领下轻装急进,偷渡米仓山,奇袭张献忠!你不要给本王折了锐气!”
鳌拜受豪格当众夸赞,激动的声音打颤,大声道:“请王爷放心,奴才一定打的张献忠溃不成军!”豪格斩钉截铁道:“打的溃不成军或是望风而逃,其实都是咱们输了!咱们出兵一年来,朝中早有风言风语,说两黄旗不如两白旗,肃亲王不如豫亲王。所以本王这次要的是全歼,要的是张献忠的脑袋!你好歹给你主子挣回这个体面来!”说着有意无意瞥了尼堪一眼。
鳌拜大声道:“奴才请王爷放心,这次出战,奴才必让嘎什哈拎回一颗人头来,不是张献忠的,就是奴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