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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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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把吴钩》连载

第二十章 张献忠殒命凤凰山(2)

辰时三刻,浓雾在一点一点消散。张献忠朝会后开始用膳。他的神色似乎已经完全恢复如常,原本嗜酒的他变的更加贪婪,一碗碗只情大口吞落,忙的在旁筛酒的宫女脂腻的面庞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其实,他的心一直在滴血!这么多年来,在世人和部下的眼中,他残忍刻薄喜怒无常,是个比铁石还要冷酷的人。其实,他一样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只因他所处的位置和残酷的现实,让他不得不把这些深深埋在心底。他每日里似乎一呼百应风光无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深夜里酒醒后的那种孤独寂寞。他部下无数,后宫女人无数,却连一个可倾诉、可说点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一切的不安、惶恐、焦躁、痛苦,只能他自己去扛。在他的心里,酒是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比一切部下、一切女人都可亲可爱,只有在大醉中,他才能真的忘乎所以惟我独尊!

一个探马气喘吁吁跑进帐来,就势打千报道:“皇、上,鞑子兵、来啦!”张献忠正挽袖子撕扯一只鸡腿,大怒道:“来人,把这个谎报军情的东西拉出去,砍了!”侍卫都是张献忠使出来的亲兵,对他说一不二的脾性太了解了,过来两人不由探马分说架出帐外,一刀砍了。

张献忠一只鸡腿尚未吃尽,又一个探马疾奔入帐,大声道:“报皇上,鞑子兵到了山脚!”张献忠嘿嘿冷笑道:“昨天的塘报,鞑子兵还在阆中,他是飞过米仓山的?拉出去,砍了!”一颗人头刚刚落地,山腰守将如飞奔进,也不及行礼,慌慌张张道:“皇上,鞑子兵已经到了山腰太阳溪!”张献忠已经醺醺大醉,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瞪着猩红的醉眼骂道:“驴球子,你的眼睛没瞎吧?你没看到帐外那两颗人头!”守将吓的结结巴巴道:“真、真的,鞑、鞑子兵,到了!”

张献忠使劲晃了晃头:“驴球子,老子亲自去看看。”也不穿甲胄,披一条绣金龙黄袍走出大帐,带亲兵跨马奔下山去。浓雾消散了许多,已可望见天上死人脸样的太阳轮廓。太阳溪的对岸果然影影绰绰的有人马移动。张献忠疑惑的问身边的亲兵道:“老子刚才说明天拔营起寨,怕不是咱们自己的人马在调动?”

张献忠当然不知道,太阳溪的对岸,正是鳌拜率领的以刘进忠为向导的八旗精锐!鳌拜在刘进忠的带领下,走金牛道越米仓山,日夜兼程,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抵达了凤凰山。弥漫的大雾和张献忠拔营起寨的命令帮了八旗兵大忙——布防山下的部队忙于整理辎重器物根本没有发觉这支在浓雾中衔枚疾进的敌军,个别游骑巡哨纵或看到,由于看不真切,想当然的以为是自己的人马在调动!

进展如此顺利,鳌拜和刘进忠都没有想到,只要再有半个时辰,太阳溪一过,一个冲锋,就能把张献忠的中军大营打烂!一条溪水不甚宽阔却飞湍流急横在眼前。鳌拜吁口气,正要命令强渡,一名斥候飞马来报:对岸一小队骑兵正向这边瞭望,似乎已经发现了咱们!

鳌拜急携刘进忠和雅布兰来到溪边。浓雾消散的极快,张献忠看到八旗兵高耸的盔缨枪的时候,刘进忠也已经认出了他!刘进忠万没想到张献忠会现身在这里,犹恐看错,定睛再瞧,可不正是!急对鳌拜道:“张献忠!八大王!”雅布兰早解下铁胎弓,觑的准确,一箭射去。张献忠毫无防备,正中颈嗓,翻身摔落马下。

鳌拜狂喜,大叫道:“给主子挣脸的时候到了!杀啊!”一马当先杀过溪去。八旗兵士气大涨,扬刀跃马,潮水一样涌去。张献忠的亲兵都是百战余生中挑选的猛士,虽惊不乱,急分出几人抬着张献忠如飞逃去,其余操刀舞枪死命抵住。怎奈人数太少,转瞬如几片枯叶淹没在狂涛中。但就这么挡的一挡,抬着张献忠的兵士已然去的远了。

张可望正在老营料理军务,听到半山上喊杀连天,急带亲兵出来观瞧,只见几个兵士抬着一个人如飞奔来。一人冲他遥遥喊道:“大殿下,皇上不好了!”张可望大惊奔去,只见张献忠颈上一箭贯通,鲜血顺着口鼻不住涌出,一颗大头血葫芦一样,出气多进气少显见是不行了。张可望顾不上细问,惊唤道:“父皇!父皇!”张献忠弥留之际听到张可望声音,嘴唇翕动,极微弱,断断续续道:“我死后,你急归大明!”头一歪,就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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