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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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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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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玉坠》连载

第一十二章

十二

了真法师进入内殿的一瞬,发现女儿跪向自己掩面而泣,心如刀绞,那可是自己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啊。他想脱掉这身僧服,快步过去,扶起女儿,拥她入怀,擦去她的泪水,看到她像过去那样的笑容。

然而,他不能。

出家前,他在这里做义工,曾经找到臻善长老,向他忏悔自己的一切,长老听后,说,“不住一切处心即是佛心。你心里物念盈溢,心累身疲,久则入魔。”他问,“何以驱魔向佛,方得心闲?”长老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有顾虑,“我有孤女,不忍相弃。”长老合十,“愚人除事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事。善哉!阿弥陀佛。”去而不顾,留下沉思的李文革。

他觉得心已经充胀得腹腔欲爆,使得他低头看不见自己的双脚,看不到脚下的路,他不知怎样走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得抑郁症,担心自己会发疯似的毁了自己,到那时,即对不起生他养他的父母,又会给瑾瑾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不敢想象。他得想办法自救,他想了许多方法,要么找个老伴,可是他忘不了颜汐语,他不能接受颜汐语以外的任何女人,而正因为如此,颜汐语的背叛让他耿耿于怀,他从塞北跑到江南,还是没有阻断妻子和卿子迁的交往,还是没能保住婚姻,没能守住家庭,因此,他十分害怕再次走进婚姻。他想等着女儿生个孩子给他带着,可是女儿一直没有怀孕,而且为了怀孕,夫妻俩累得精疲力竭,他不知道是女儿的原因还是女婿的原因,他等不了。他想离家出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到没有人烟的地方,然后倚着一棵大树,看着日出日落,听着风呼鸟鸣,沉沉地睡去,慢慢化作泥土,滋养着那棵大树,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他的命根子瑾瑾了。想来想去,他还是选择出家,多年来,他读佛经,思佛事,做义工,就是在寻找解脱的方法,而且,他相信,女儿总会找见自己的,他还能看到女儿。

“瑾瑾,原谅爸爸的脆弱吧。”他对着大殿外的女儿说,然后双手合十,“佛祖奚以异于人,而所以异于人者,能自护心念耳。阿弥陀佛。”

剃度时,方丈问:“不杀生,可持否?”他满口答应,然而,下一秒,他怀疑了,自己已经杀生,而且是位老人。眼前出现一滩血,令他眩晕,恶心,恐惧。那还是十年前,女儿瑾瑾刚上大一,一天晚饭后,他洗碗筷,手机响了,颜汐语拿起手机,瞟了丈夫一眼,快步走到阳台,窃窃私语起来。起初,他以为和女儿通电话,可是和女儿通电话不需要避着他,他细心一听,是个男的声音,应该是卿子迁的,觉得有猫腻,使个心眼,将自己手机里一段洗碗视频放大声音,麻痹妻子,悄悄走近阳台,就听见“汐,我好想好想你,一分钟想你65秒”,“迁,我也很想你”,他突然想起那次她发给他的微信,什么“一分钟想你66秒”的话,而且秒撤,他一下子血液全涌上头,真想冲过去,扇她一个耳光,质问她多少年了,而且都跑了几千里了,怎么还这样?他忍住了,因为她曾经向他承认,爱过卿子迁,却没有出格,而且向他保证慢慢断了往来,希望丈夫不要逼她,给她时间。他想,越逼越会适得其反,便放下拳头,悄悄回到厨房,关掉视频,将一切收拾完毕,喊了一声,“汐语,我有事出去一下。”他也不知往哪里去,摸到口袋里的车钥匙,于是开车出去了。他脑海里全是妻子那暧昧而开心的笑,他感到委屈,他已经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对妻子言听计从,从不敢大声说话,一切唯妻子是从,宽宏大量地允许他们仍然以一般朋友相处,没想到她还是这样。不知不觉咬着牙,踩着油门,用力地咬,用力地踩,小车轰轰往前跑,在过一个绿灯时,他也忘记减速,不幸的是有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骑着电瓶车,旁若无人地闯红灯,冲向了他的车头,并且擦着车头向右边飞去,他躲避电瓶车,也向右边飞去,撞在行道树上,等他从发懵中醒过来,知道坏了,马上下车,奔向摔在路边的老人,一滩血,他不顾眩晕,去扶老人,老人软软的,扶不起,这时,110来了,120也来了。他也被送进医院,手臂缝了八针,颜汐语跑到医院,绷着脸,责问“开车干啥?开车没长脑子?过路口还加油门?”他一脸负罪的样子,颜汐语也就不骂了。取钱,给老人做手术,颅内出血,颈椎折断,请了上海的专家,却没能救回老人家。看到老人的老伴哭成泪人,他恨不得死的是自己。警察判定老人负主要责任,而他过十字路,虽然是绿灯,没有减速,反而加速,也承担相应责任。于是,赔偿,他想,无论谁的责任大,自己是机动车,还是有工资的,理论和道义上都会多出些,如果人家不讲理,狮子大开口,自己也没办法,顶多诉诸法律。然而,当他和颜汐语硬着头皮去人家时,却发现人家太朴实了,尤其是老太太,一口一个“不怪你”,他们的宽恕反而弄得他俩不好意思,在警察和保险公司以及当事人的协议下,包括医药费、治疗费、损失费、丧葬费等共需他们赔偿51万多,他们拿出52万。颜汐语对钱不很看重,将银行的存款全部取出,又借了点,一次赔清了。他心疼,他悔恨,而更无法原谅的是自己伤害了一个生命,伤害了一个家庭。他经常一闭眼睛,就看见一滩血,鲜红鲜红的,慢慢洇大,洇大,大到整个世界一片血腥,窒息了他自己。

他再次大声回答:“不杀生。能持!”他想,今后连蝼蚁也不会滥杀了。

长老让他回去参证自身,静思悟禅,他便醒俗世,祛三毒。

一曰欲毒。反思自己,贪名趋利,支教弃家。支教,本是广施善心,博爱及人,然而,他去支教,参杂更多的贪欲。一是为了评上特级教师,二是为了多得一年工资,三是躲避妻子,以便眼不见心不烦,任由妻子孤独寂寞。他忘了妻子在三河市人生地不熟,虽然到三河市已经七八年了,可是,由于语言的不通,生活习惯的不同,地理气候的差异,妻子一直有外乡人的漂泊感,加上女儿上大学,留她一个人在家,无异于将其放逐,再加上夫妻连续几年因为卿子迁而不够和谐,这就硬生生将她推到别人的怀抱。再有是贪恋美满家庭之名,贪恋和谐夫妻之名,而绑架妻子,致使她走到离家私奔的地步,背上了不忠不贞之名,永远抬不起头来。如果自己早一点放手,和妻子离婚,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其他人,而不是私奔。所以,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连忙联系颜汐语,想和她办理离婚手续,可是已经晚了。刚来三河市,同事们交口称赞他们家庭美满,夫妻和睦,孩子优秀,堪称学校的楷模。他陶醉在这赞美声中,所以,当发现妻子和卿子迁关系越来越亲密时,他装聋作哑,因为他觉得山高水远,他们不会成什么气候的,还因为他怕一旦指出,夫妻反目,闹得鸡犬不宁,岂不让周围的人看笑话?装聋作哑,却心里难平,怨嗔填膺,赌气不与妻子交流,甚至连夫妻亲热都拒绝了。多少次,妻子洗完澡,在床上看着他,眼神迷离,期盼的味道用头发都闻得出来,他故意视而不见,或者装作不懂,要么找个借口写论文,让妻子先睡,眼见着妻子的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也不心疼。有一次,妻子实在忍不住了,问,“文革,你还爱我吗?”“爱。永远爱。”他知道自己说的是真心话,没有自欺欺人,可是,就是不肯服软。越是到后来,越是赌气,妻子说,“我们分手吧。”他没说话,但眼神告诉妻子,“不可能!”他怕被大家称作他从塞外淘来的钻石——妻子离开自己,岂不是太没有男人的尊严吗?一边贪恋着,一边冷置着,这不是欲毒发作吗?

二曰嗔毒。屈辱感,逐渐酝酿成仇恨。从发现妻子和卿子迁在一起起,他就感到深深的屈辱,男人的屈辱,屈辱又使他封闭了自我,不愿言说,不便言说。今天看来,当初,如果他能和妻子心平气和地沟通,推心置腹地交流,两人的心结早就解开,夫妻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当初,他如果能和卿子迁沟通,以他在学校的位置和影响力,卿子迁也不敢放肆下去。可是,他没有,机会错失,铸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仇恨,烧糊了他地理智;怨怒,使他成了暴君。他越是想挽救婚姻,越是加速了婚姻的死亡。

在他结束支教,回到家里,妻子没有在家等着,家里冷锅冷灶,连一点水果也没有。他皱眉,有种怨气,更有种挫败感,因为,他感到了妻子的冷漠。仅仅两天,他知道妻子彻底出格了。一是回想这一学期,妻子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了,而且每次接电话也不积极,半天接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有时没接到,也不回了。还有多少次夜晚,甚至到深夜,还一直占线,被他一查,发现妻子不是和女儿的通电话,知道有事了,回来第二天,他到移动网上一查,吓了一跳,经常是凌晨煲有两个小时的电话粥,后来变成上班期间和中午煲电话粥,而且是一个手机号,一查,是卿子迁的。二是,发现床中间牚断了,底下用四块黄纸包起来的砖头垫着,他试了试,妻子的力气是垫不起来的,况且好好的床为什么中间断了呢?难道是妻子在床上蹦极不成?三是她的玉坠没戴在脖子上,问她,就说不知怎么丢了,很不以为意,这不符合她的表现,这玉坠是她的命根子,除非给卿子迁,别人是无法得到的。四是在他寻找她的玉坠时,竟然在放贵重饰物的抽屉里发现一条用过的真丝领带,黄色,被熨好叠好,看来时间久了,她忘了藏起来,他记得卿子迁有那么一条。五是他回家后,她老是躲着他,尤其怕和他对视,居然晚上睡到次卧去了,一个学期不见,一点也没有想和丈夫做爱的意思。

回家一个月了,他没有要求,她也没有提出和他做爱,甚至很少同床共枕。手机时刻不离手,还开着静音,有次上班去了,才两分钟,匆匆跑回家,到处找手机,一时找不到,还狐疑地看看丈夫,直到他用手机帮助找到,才噔噔噔走了。因此,他就留心了。一个深夜,他打起呼噜,她的手机嘀的一声,她连忙拿起手机,蹑手蹑脚跑到次卧,轻轻关上门,拨通电话,压低声音说开了,一会儿竟然用微信视频,他悄悄在门口听,一会儿就听到妻子的呻吟声,便轻轻拧开门,居然没有惊动妻子,直到他一把将正对着自己的裸体拍摄的手机抢过来,吓得她惨叫一声“啊——”他愤怒了,“颜汐语,你怎么这么下贱?怎么这么毫无廉耻?你可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你可知道你的女儿都快要大学毕业了呀?你们在我支边一个月后,就天天晚上煲电话粥,我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没想到你们厚颜无耻到这地步!颜汐语,你真不配当瑾瑾的妈妈!”李文革愤怒将手机摔到地上,又扇了颜汐语一个耳光,她捂着脸,忘记了疼,却心花怒放,他终于打了,自己终于可以释怀了,她觉得自己也真是贱,贱得挨了一个耳光竟然心存感激,感激李文革让自己放下包袱。不过,不能白挨了,得借机发挥,争取自己最大的权利,于是,她轻蔑地说,“我就是不配。李文革,你放我走啊!”她捂着脸,装作愤怒。

“我发过誓的。”

“你发过誓,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我,你,你飙车丢了那么多钱,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瑾瑾吗?你想想,为什么让别的男人把我的心给偷走?那是我的错吗?还是子迁的错?我看,归根结底是你的错!你不爱我,还霸占着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她觉得怎么最大限度地伤害到李文革就怎么说。“颜汐语,你,你,你让我无语!”他又举起手。“你再打啊,不打死我,我还跟子迁睡!”

“啪”一声,他打在自己的脸上。以后,他再也不说什么,该上班还是上班,该做早点还是做,该买菜还是买,该做饭还是做饭,该夫妻一起参加地活动还是一起参加,就是不再同床,就是常常被颜汐语骂成“伪君子”,就是颜汐语越来越回家晚了。他呢?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放在工作上,妻子提出离婚,他说,我不能违背誓言,而且,他内心还是爱着妻子,所以,他还担心颜汐语跟卿子迁后会被抛弃。

外人似乎看不出他们的异样,他也极力保持这样的状态,免得被人耻笑。然而,他错了,妻子的行为已经被人们知道了。那是一次几家聚会,他和妻子参加,进了饭店,颜汐语在前面进了包厢,他因为去厕所落在后面,就见前面两个女人窃窃私语,还暧昧地笑,一个说,“刚过去的是颜汐语吧,在外面还装清纯,都烂成啥了,一学期野男人来好几次。”另一个说,“是啊,她丈夫还不知道,把她当宝贝。春色满园闲不住,一枝红杏出墙去。她丈夫惨了!”两人哈哈哈笑了。他想她们应该是妻子学校的,赶忙退到一边,免得被她们发现,拳头不由得攥得青筋暴起。

冷战一年。她有时发疯,正吃着饭,突然挥手将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落地,他不说什么,很平静地将碎碗盘和饭菜收拾,将地拖干净;或正吃着饭,她突然拨通卿子迁的手机,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还偷偷看看李文革,如果听到电话那头说“对不起,你打错了”,她转脸笑着对李文革说,“他不方便接电话,就这样回答我,这是我们的暗号。”他不说话;冬天她穿着旗袍在屋子里跳舞,冻得喷嚏连天,是他硬把她塞到被窝;她割腕自杀了,幸亏李文革发现及时,抢救过来,他在医院陪护,等到无人时,对妻子说,“汐语,不论怎样,我都不希望你作害自己,我替瑾瑾求你了。如果你找到合适人选,我隆重送你,绝不为难你。不过,卿子迁不行,我信不过他的人品。”

“嗤——嫉妒。我更信不过你的人品。我问你,是不是你让瑾瑾监视我?你有人品?”他很惊讶,“我?我还没卑鄙到那地步吧。再说,我会好意思让瑾瑾知道?”她认为他在装,“别演戏了。瑾瑾为什么知道我深更半夜煲电话粥?为什么那样提醒我?”“她咋样提醒你了?你以为我忍心让瑾瑾知道吗?哦,对了,那还是上学期,深夜想你,连续几次打电话给你,你老占线,我,我,我就有点怀疑,我想深更半夜,可能是母女俩煲电话粥,要么就是和卿子迁。于是在你占线时,我就给瑾瑾拨个电话,借口提醒她加衣服,来验证我的猜测。”她信了,没说什么,“嗐!没想到把瑾瑾害苦了,后来深更半夜,瑾瑾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突然想起需要一千块钱,我也没当回事。现在想来,是她在检查你和谁煲电话粥。我该死,真不应该把瑾瑾拖进来。”他长叹一口气。说起女儿,颜汐语还是愧疚的,她觉得对不起,她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刚四十,难道为了女儿而放弃自己的爱情追求吗?此时,她已经将和子迁的婚外情看成是爱情了,纯真的牢不可破的爱情。她叹口气,“她迟早会知道的。”他知道她这样说的含义,他也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决绝,于是说,“退一步说,他要娶你,必须先离婚,他离婚,我就和你离,让你名正言顺嫁过去。”她还是轻蔑一笑,“我就没想让子迁为我负责什么。我就是被子迁抛弃一万次,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一辈子。你懂吗?李文革,要么离婚,我的死活与你无关;要么,你让我搬到我的学校去住。反正你早就嫌我脏,早就不想要我了。你也不要背着誓言那个十字架,我不怨你。”他没说话。“那么,李文革,我们坦诚说说心里话,行吗?”他点头。“你还爱我吗?你说你爱,我不相信了。你的忍让和委曲求全不是爱,是一种比你不浪漫没有情调更可怕的软暴力、冷暴力,是对我的放弃,你以为我傻啊。你那是为了维护你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不是爱。委曲是求不了全的,你倒不如和我吵,和子迁去争斗,去抢我,去骂他,去打他,那才是一个男子汉应该有的样子,那样的话,我也许不会走到今天。你说爱我,可是女儿上学走了,你也支教去了,为了你的教育情怀,为了你的特级教师的好名声,把我一个人留在离家千里的他乡,你想过我的痛苦吗?你说爱我,你答应过我和子迁正常往来的,答应让我们慢慢断了或渐渐变成一般朋友的,但你却不管不问,看到我和他聊天时,脸就拉下来,还不如直接问问我说什么,夫妻俩沟通沟通,我也许就不再想和他联系了,你或者强令我们断了联系,我们相隔千万里,你不允许联系,我也没办法,时间久了,也就不再联系了。可你任由我们发展,还用冷暴力加速我们的发展,是你把我推到他怀里的。你说你爱我,可你为什么不和我做爱,你在嫌我脏,我告诉你我们还没做到那地步的,你还嫌我。否则,你不会一两个月不动我一次,我还不到四十呢,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你知道吗?你爱我,就只会一种方式,上来就干,好像完成任务似的,从来不说好听的情话不做温柔的情事?你能说你还爱我吗?你表面上处处顺着我,实际上越来越不在意我了,哪像刚结婚的时候,会为了我多吃辣椒和我吵架,因为我胃不好又不自控。不在意了还算爱?当然了,也不能全怪你,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他被她说得脑子发木,消化不了似的,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爱卿子迁吗?”

“爱。一开始,我是欣赏,后来得到他的关心,还有他的浪漫与情趣,我被吸引,再后来,因为你的粗暴,我开始爱他了,不过那时我依然爱你,虽然心里存着两个男人有点累,我还爱你。再后来,我强迫自己爱你,尤其是到了三河市之后,我想一心一意回到你的身上,可是我发现,我越是强迫自己爱你,我的内心越是盛不下你,因为子迁在我的心里占的位置越来越大,再加上你的冷暴力,我的心里彻底没了你,我就一心一意爱着子迁。”他抓抓胸口的衣服,心痛,痛得皱眉,被她看见,以为是在讥讽她,“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那个男人比得上他,我对他爱得死去活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什么如此冷静,继续低声问,“你认为卿子迁爱你吗?”

“我认为他比你爱我。他时不时打电话给我,嘘寒问暖,哦,这一点你也做了。他经常在电话里给我惊喜,逗我开心,说温柔的情话,温暖我的心。就说做爱吧,他先是撩拨,语言撩拨,动作撩拨,对了,他还会亲我下面,你从来没有,他亲得我忍不住大声喊叫,我想叫得全世界颤抖,然后我们就疯狂地变换着方式,这不,那床牚就是他给搞断的,你说他不爱我吗?他不爱我会亲我那里?他不爱我会有如此花样?他不爱我会和我如此疯狂?”他简直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刚谈恋爱时一拉手就羞答答、刚结婚时一说上床就羞红了脸的颜汐语吗?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恐惧,他愤怒,心里堵死了。“他会一心一意爱你吗?”

“这,我不在意。我知道你曾经说过他身边有女人,但这说明什么呢?李文革,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因为你没有他的魅力,我告诉你吧,这说明他优秀,男人越是优秀,越是身边不缺女人,因为女人都被优秀吸引。他有老婆,他有孙骁潇,还会有李骁潇,王骁潇,张骁潇,这又怎样?他就越吸引我,我就是他的颜骁潇,他是明灯,我是飞蛾,葬身火海,我无怨无悔!”她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悲壮又滑稽。他感到绝望,也感到无能为力,心痛,“唉——你入魔了。这就是我不同意和你离婚的原因之一。汐语,你想过没有,万一……”

“别说了,万一他抛弃我,我也是幸福的,因为我们曾经如此热烈,如此浪漫地爱过,我的人生永远留下让我疯狂的一页,这就足够了,不是吗?当然,像你这样没情调的人,永远不会理解的。”都到这地步了,他觉得再说什么也是枉然,心被摘去一样地痛,“好,我都尊重你,我放手,只要你不伤害自己。”

“虚伪,我伤害自己也不会判你刑,你紧张啥?哦,我知道,你就是怕辱没了你的光辉形象,影响了你的美名。好吧,为了瑾瑾,我答应你。”他送她到学校宿舍,帮她拖地,擦窗户,抹桌子,一切安顿好,临走,对她说,“汐语,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作害自己的身体。”每到周末,他开车去看她,带上菜、水果、牛奶等等。

再后来,卿子迁老婆死了,颜汐语便不顾一切跑回了晴川河谷,连工作也不要了,连她最疼爱的女儿也不顾了。

了真法师合十默念,“嗔毒啮心,伤己害人。罪过罪过。阿弥陀佛。”他想,如果自己能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如果自己多从对方角度考虑,如果不心怀嗔怨,就不会如此粗暴武断,妻子就不会走到那一步,他相信她从内心是排斥她的做法的,他知道她的内心是十分痛苦的。他想到刚谈对象,大致知道她的遭遇时,曾决心一辈子呵护她,然而,他却一次又一次伤害了她,他更有了深深的负罪感。

三曰痴毒。三毒之本,正是因为自己痴迷不悟,冥顽不化,才生有贪念,才嗔怨填膺,若早得修悟,怎能妻离子散?汐语,我知罪,对不起,阿弥陀佛。瑾瑾,我知过,对不起,阿弥陀佛。妈妈,儿知错,对不起,阿弥陀佛。说起妈妈,他负罪感更强,那还是二十年前,因为离老家远,交通不便,更因为工作忙,妈妈病故,他居然没有赶回家为妈妈送葬,国人讲究“慎终追远”,自己却不孝不义。如此之人,罪孽缠身,再不转迷启悟、转染成净,再不皈依佛祖,何以存世?“佛祖宽恕。阿弥陀佛。”他合十默然。

“悟心容易息心难,息得心缘到处闲。”慧真法师悠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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