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薛先云已经来到了魔窟外面。这里已经完全被魔族统治,脚下是累累白骨,空气中是死亡腐烂的味道,人类并没有完全灭绝,只不过成为魔族的宠物、猎物,被奴役、被撕裂、被吞噬,无数的冤魂在低声啜泣,无数的活人在死亡的边缘哀号。
薛先云无助地望着满目苍夷的世界,又一次流下了眼泪。
当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还在瀑布下面。奇怪的是,他完全感受不到瀑布的冲击,心中只有无限的悲伤与惆怅。当他失神地从瀑布下面走出来,才发现夕阳西下。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在瀑布下面坐了大半天。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黄老头和苏瑜从远处看他的眼神。
“你能在下面待多久?”黄老头问。
“最多两个时辰。”苏瑜说。
“过去我曾听说,四圣卫水准的高手可以在瀑布下面一天一夜而不知疲倦,这小子居然能坐上大半天,难道已经达到了城守或者牧守的水平?可他明明这么弱!”黄老头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我们见过的,也就是那个人……不过也就四五个时辰……”苏瑜眉头紧锁。
“那个人……”黄老头眼中尽是苦楚,不禁仰头长叹了一声。
他俩虽然一直在瀑布附近,却完全没有发觉岐姬曾经来过。当她穿过瀑布的时候,薛先云还以为是幻象。就连岐姬给他看到的景象,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他完全不知道,岐姬通过从旁协助,让他得以进入心境训练的最高境界,连魂魄都暂时脱离了肉身。可惜即便是这种脱胎换骨的训练,对薛先云这样的笨蛋来说,也就勉强提高了几个低微的层级罢了。
“亏得主人如此照顾,这小子还是无法开窍,换做别人,定然觉悟,从此一日千里,不久必将大成,达到人类巅峰,可他却只是稍微提高了这么一点,真是浪费主人的苦心。”岐姬的侍从忿忿不平道。
“哎呀,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呀,谁让他这么笨呢!真是笨得天下无双。”岐姬不恼反而笑了。
“主人为什么要在这么个笨小子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呢?”侍从不解。
“还不是太无聊了,不过说起来,和这样的大笨蛋玩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过去那些超凡脱俗的人我已经见得太多,现在会会笨蛋也挺有意思的。”岐姬很是满意自己这天的成绩。
“才提升那么一点有什么意思呢?”
“够了,够了,只要能和赤眼猪斗上一斗就好。”岐姬已经在憧憬接下来的戏份了。
“恐怕不行吧,就算他提升了不少,与赤眼猪妖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也许一个照面就送命了,哪还能逗主人开心啊!”侍从很是担忧岐姬会不开心。
“天机不可泄露,吾自有妙计。”岐姬故作高深。
当晚的酒吧里,灯红酒绿中,是妖娆的身躯,在热烈的酒精催动下肆意地摇晃。在最隐秘的一间包间里,赤眼猪妖的面前摆满了丰盛的酒菜,几名女招待战战兢兢地在一旁伺候,岐姬则在对面恭敬地赔着笑脸。
“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吃喝了一阵,赤眼猪妖才慢腾腾地问道。
“小的精通法术,能让任何人的变化成其他人。”岐姬小心地说道。
“哼!”赤眼猪妖不屑一顾,变化之术妖魔多少都会一点,有什么好稀罕的。
看到赤眼猪妖不满意,岐姬只能立刻演示,对着旁边的一个侍从施法。只是眨眼,那妖娆的小女子就变成了膀大腰圆的赤眼猪妖,连气息都一模一样。
如此逼真的变化可不了得,相传只有上古时代的高级魔族才能实现,赤眼猪妖不由得看直了眼。
“不仅如此,如果小人再施以特殊的法术,让假扮者与正主气息相通,那假扮者还能在短时间内有正主的七分实力。”岐姬小心翼翼地解释。
赤眼猪震惊地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有这样的法术,大人就可以让一名手下装做大人,把敌人引开。这样大人就能分而治之,再一网打尽。”岐姬的态度很是谦逊,只是眼中有两分慌乱,笑意中有三分迟疑。
“把那老头引开?”赤眼猪妖若有所思,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对!把老头引到深山里,大人再到这镇里大肆屠杀一番,等他们看到自己心爱的徒儿和一干凡人被尽数屠戮……”
不等岐姬说完,赤眼猪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年被黄老头阻拦,自己的族群一直不能自由觅食,白白守着山下的小镇,却从来没有痛快地捕杀过人类,真是太憋屈了,现在有如此好的报复机会,他怎么能不开心呢?
“哈哈,难怪不少族群中都流传,得到你,就能得到圣魔的嘉奖。你会的法术肯定不止这些吧?”赤眼猪妖很是精明。
“是,是,小的族中还有不少秘术,只是小的还不熟练,只要大人赏识,日后一定双手奉上。”岐姬眼神慌乱,似乎自己的底牌已经被赤眼猪妖知晓。
“你要是都会了那些法术,还会听我的?”
“这些法术固然有些奇妙,但是都攻击力不足,难以自保,不然小的也不会躲在此地。要是大人能保全小人及族人安全,小人一定涌泉相报。”
“你怎么确定那小子会单独过来?”
“老头是个酒鬼,每隔三天就得派那小子下来打酒。到时候大人把老头引到深山里,小子在这里就任由您宰割,还有全镇的人,都由大人处置。”
“全镇的人?”赤眼猪妖脑中浮现出猪群在小镇中肆虐的情景,心情那叫一个爽“好!这次要是能够一解心头之恨,我定重重有赏。日后在我的庇护下,谁都不能难为你们。”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的一族以后就仰望大人了。今天小的准备了些许酒菜,预祝大人旗开得胜。”
赤眼猪妖一边点头,一边享受着美酒,心中却想着,待覆灭了这个小镇,再把岐姬一伙儿交给圣魔,自己又是大功一件,仇也报了,功也有了,真是两全其美。
薛先云对进瀑布的锻炼有些排斥,老头和苏瑜没有发现端倪,反而一个劲儿地催促他要趁热打铁。
犹豫了很久,薛先云才战战兢兢地回到瀑布下面。没有了岐姬的从旁相助,他哪能轻松进入那种魂魄出窍的境界,但有了岐姬之前的帮助,他现在也能在瀑布下面从容待上一个时辰。
发现没有再次坠入地狱般的场景后,薛先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是自己多虑了,那一定是开始训练时不熟练造成的,又或者是瀑布训练的一种考验。
晚饭的时候,三人的心情都不错,老头想的是,打酒的日子又到了,赤眼猪肉也处理好了,这次一定能打到不少好酒。苏瑜想的是,这次带薛先云出来真是进步神速,以后小队的实力也更上一层楼了。薛先云想的则是,自己训练成效不错,或许能早点离开这里,远离岐姬了。
在兴头上,薛先云情不自禁地对着一把切肉刀用了一下气。往常他的气息最多能在近距离控制硬币大小的金属,对餐刀大小的物件最多能晃动一下。可这一次,那切肉刀居然“噌”的一下就飞到了薛先云的手中,把自己吓了一跳,呆了一会儿才兴奋地跳起来,挥舞着切肉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哪知道黄老头和苏瑜都沉浸在各自心事中,根本没功夫搭理他。
薛先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过去由于气息控制不行,虎擒功中的“虎御”一直不能使用,现在正是训练的好时机。等黄老头和苏瑜睡下后,他迫不及待地拿出佩刀,在月光下加紧训练起来。
打酒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黄老头比谁起得都早,不仅把熏制过的猪肉扎得整整齐齐,还暖心地给薛先云准备了一块温热的肉饼。
“早去早回哟!”黄老头眯着眼睛把酒壶挂到了薛先云的身上。
“哦。”薛先云昨夜几乎没睡,现在正有些疲倦,但还是老实地去背捆扎好的猪肉,一起身顿时吃了一惊,好家伙,这次的分量足是上次的两倍多。
“嗯,嗯。”老头严肃地清了清嗓子,一脸关爱地拍着薛先云的肩膀说“年轻人,这几天的训练效果非常不错,虽然于心不忍,但我还是要严格要求你,所以把负重稍微加了一点,相信你一定能承受得住。”
一想到这几天的进步,薛先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欣然背着猪肉就下山了。
“师傅,你也太‘严格’了一点吧?”苏瑜刚才不好道破“加得太多他恐怕会吃不消。”
“你就是太放纵他了,才让他如此孱弱,我不管管还得了?”黄老头气哼哼地回屋去了,进门的时候却不自觉地开始哼小调了。
苏瑜的确有些低估薛先云。有了卸力的加持,他下山的时候并不困难,即便不是太熟练,一路上难免有些磕破,但还是以较为轻松的姿态向山下“滚”去。
正当黄老头翘着脚乐滋滋地等候薛先云的时候,他和苏瑜在同时换成了一副冰冷的面孔。俩人出屋,只见深山处妖气弥漫。在肉眼可见的山头上,赤眼猪妖和一众部族正虎视眈眈地俯视着木屋。
“他想引我们过去,看来已经设好了圈套。”苏瑜很是沉稳。
“无妨,一对一他并不是我的对手。只是部族众多,我才一直没有开战。现在加上你,小薛也不在身边拖累,我们可以尽情战斗。待会儿接战后,你拖住猪群,我去干掉那头自以为是的猪妖。”黄老头威严得让人不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