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季,越往北越热,多年没有回家了,激动的连这点儿常识都忘了。从丽江走的时候,温度只有十几度,玉龙雪山吹过的凤拂过,还是觉得有点小冷。我给女儿穿了一双薄靴子,披着围巾,火车里的温度,差不多有二十多度,此刻只能一件一件地去掉,临近南阳的时候,女儿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秋衣了。我把自己的裤角提起来,还是很闷热,摸摸裤裆,已经湿透了。
我试了一下,火车的窗子是可以打开的,几丝热风袭来,爽到了心里。我不敢让女儿对着吹,迎头风很容易感冒,尤其是对气候不适应的人,于是,只是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儿。女儿很可爱,也很淘气,整节车厢都变成了她的游乐场,玩累了,就回到床上睡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列车有节奏地晃动着,已经进入了湖北省,我盯着女儿的小脸蛋,眼睛鼓鼓的,尤其是眼睛,真的像我,人家说:女孩长得像父亲有福气,或许是这样子的吧!我放佛看到了我自己,我的父亲高作人……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在大多数农民收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的时候,父亲就伙同他的几位好友利用城镇发展和建设的契机,进城务工,做起了“农民工”,捞到了社会主义建设的第一桶金,后来规模居然越来越大,成立了一支建筑队,父亲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的领头雁,随之而来的的,家庭条件也渐渐好了起来,家里有了村子上的第一台彩电和第一辆摩托车。
父亲虽是个农民,却有着用知识改变命运的头脑,或许是他在外面闯荡多了,知道文化人生活的轻松和穷棒子的苦命,用他挂在嘴边的话来说,就是要挖掉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农根儿”,为此,他一心让我们读书,供我们上学,哪怕花多少钱都值得。
父亲用自己的勤劳,改善着我们家庭,我们用求学改变着自己的命运。十四年前,我还在读高五……
我“拔农根”的道路,跟我的命运一样曲折。我三岁的时候,人们喊我阿翔时,我头也不会回过去应一声,母亲经常抱着我坐在茅草房的山墙外面偷偷地哭,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死掉了,据母亲讲,乡里乡外的医生,都看遍了,他们也束手无策。到我四岁的时候,别人叫我的时候,我才会“啊”一声,直到十二岁的时候,我家抽屉里还堆着大大小小的针水瓶子。我求学的道路更为曲折,整个高中别人上一个,我硬生生上两个,历时六年。我的成绩很优秀,就在父亲每次已经托关系准备好了的时候,我名落孙山了。父亲很自责,却还是不停鼓励着我。
终于,我不负众望,在经历了三年的复习生涯后,考上了一所大学,没有托关系,也没有花一分额外的钱。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我正在严酷的太阳下自残:我脱光了上衣,木木地蹲在草堆里割猪草,拉车上摆放的一堆堆青草,是我战胜自己、发泄不满的见证。我身上流淌的汗水,早已经把裤头浸湿了,我也不顾,反正在外人的眼里,我已经读书读成“圣人”了。父母也不敢再提了,他们担心我变成“二球”,就准备再买几头牛,养几头猪,上不了学,就放牛、养猪。
正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大学的录取通知下来了,我兴奋极了,纵使一万多的学费,父亲还是一口答应了,还为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会,夸我为列祖争光,为家庭扬眉吐气。
我带着荣誉和花环进入了大学,可谓是朝为田学郎,暮登天子堂。在学校,我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努力拼搏,刻意进取。
二十世纪末的金融危机,影响到了中国各项事业。我家也殃及池鱼,父亲的生意赔了。当时,有许多大老板拖欠农民工的工资,也有些老板因是包工包料的,因为物价飞涨赔得还不起债务,他们中有人跳楼自杀了,有人落下了一身病。我们家的积蓄,差不多全部倒贴出了来。也就是在那一年,国家的助学贷款救了我一命。
父亲苍老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血压也开始不稳定起来。但我知道,他曾经的辉煌将一去不复返了,我们家复兴的重任,义不容辞地落在了我的头上。
九年前,我顺利完成了学业,辛辛苦苦的小学六年,勤勤恳恳的初中四年,再加上废寝忘食的高中五年,眼看就要毕业了,却赶上了国家扩招,让很多没有机会上大学的人步入了高校的大门,稀里糊涂的大学四年“象牙塔”式的生活,让大家变得既时尚又自认为了不起,任他猫猫狗狗的也都能混个大学文聘,使劲浑身解数才拿到的英语四级、计算机等级证书但却不一定用得着。毕业证、学位证也齐全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份如意的工作,甚至连一般的工作也找不到。刚毕业就面临失业的危险。
在数以千计的毕业生面临一毕业就失业的困境时,但我却比较幸运地走进一所大学里当老师,那种感觉无疑是在无奈地关上门后有再次满怀希望地打开一扇窗。
对于学习,四年来,良心告诉我,没有尽力。到了要毕业的时候,才深深地体会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虽然班主任老师在开学的时候就不断提醒,读书的时候也明白,但不经过找工作的体验,不能叫真真的明白。上课,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因为根本就没有认真听过,甚至当同学告诉他某某原来是教授的时候,某某原来是博士的时候,哦……原来他们很强的。总觉得他们讲的东西没什么用,到了要找工作的时候才知道就是这些没用的东西,学好了一门就够在外面混饭吃了。图书馆。不管怎么样多去图书馆对自己永远是有好处的。去图书馆不管你看什么书都对自己有帮助的,如果对某方面形成兴趣了,图书馆真的是个好地方,它的资源也许超过你的想象,能带给他很多东西。很庆幸自己四年有在图书馆呆一段时间,学的东西很杂,但养成了一个兴趣爱好。业余时间,参加了不少社会实践,积累了一定的社会经验和人生财富。对于事业,度过了大一时的茫然不会想到这个层次、大二有那么一点儿意识、但总觉得事业对自己来说很遥远的层次,大三在困惑中度过事业?什么是事业,要干哪个事业?这一年对自己的专业稍有了一点了解了,知道它大概是个怎么回事了。但是尽管很努力,却永远达不到事业的高度,因而放弃去想;大四了,要找工作了。明白了专业是一回事,并不代表将要从事的工作,工作是另外一回事,不代表所要从事的事业,
此时,我的助学贷款已经用掉了一万六千多,还有两千多块没有用,作为现金放在了我的身上,虽然是钱,却不是自己的。对于我们这些随手拈来的多的跟屎一样的毕业生而言,福利分房早已成了昨日黄花,房改的优惠政策早已与己无缘,住房公积金补贴在私立学校还没有。我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离开了老子,只能依靠单位租给的单身房,或者四处租房子,我们蜗居在出租屋里,啃着方便面,环游着虚拟的网络空间,我们穿着西服,打着领结,却只是骑着单车。偏又赶上那些无耻之徒们,像畜生一样遍地炒房,越炒越热,越炒越贵。工作了,工资有少的可怜,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忽然发现:如果不吃不喝睡马路,一年来攒下来的钱也买不了几平米住房。贷款住进新房吧,那份贷款合同,就像一张卖身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要还20年的贷款啊!
我清楚自己的任务和使命,也十分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机会。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从哪些方面来发展和完善自己,为此,也认识了不少相关的朋友,获得了他们那像家人一样的关怀和支持。来到这里,究竟还有什么理由,我也不太清楚,但在冥冥之中感到一种力量呼唤着我的信念与灵魂。如今,再次踏上这片神奇而陌生的神圣土地,我感慨万千。
在这里,我又遇到了自己学生时代的老朋友—林艳,林艳是一个有着大大的眼睛,双眼皮,说起话来嗓门声音很大的纳西女孩,一个我非常熟悉的人,一个跟我一起玩的很好的人,一个我想用一生一世照顾的人。就在两年前,她离婚了,还带着个小孩!
在一个初夏的午后,我们相遇了。
在林艳工作的地方,我停了下来,大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她应了一声,我就“蹬蹬”跑上楼去,带着一种不安的冲动,我明白:可能是自己的多情与恋旧、埋怨与憎恨混在一起,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恨得太深是因为爱的太切。接下来的对话,让我被震撼了,因为之前我也曾听说过林艳的出嫁是为了帮她父亲治病,或许是被逼无奈吧,或许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也正基于此,那时我的心有一点好受了,毕竟,自己连一个承诺都给不起。
天空依然晴朗,在丽江,没有固定的天气,没有人能够分清是什么季节,或许真的可以用“一天过四季,四时不同天”来形容。远远望去,看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她还是穿着她那件蓝色的牛仔服,只是比几年前瘦了一点了,再走近一点,林艳戴上了袖头,可能是为了避免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把衣服弄脏。林艳很吃惊地说:“我来的时候听他们在说你回来了,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你肯定会过来的,谢谢你还记得我,你怎么又回来了”?
“恩,说不想你那是假话,如果是放在前两年,那是十分的挂念。我是要回来工作的,经过申请后,学校考虑我们留校,要先进来工作一段时间,现在在学校的后勤管理中心,听说以后是要做行政的!但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你……还好吗?”我问道,所有的思念和眷恋变得好像很平淡,但又有一种牵肠挂肚,仿佛凉了的茶水,又好像一块石头被扔进了水里的样子。
“你,在生气呢!我……不好,你呢?”林艳回答到。
我的心理咯噔一下,揣着糊涂的平静被打破了。“从三月份放假以来,我一直在找工作,到处碰壁,在期待与拒绝中走过来,如果不是今天回来,明天就去回老家了,真想不到能在这里再次遇到你!”我很激动地看着她,回答到。
“恩,吃了不少苦头,有没再处朋友了呢?”林艳问。
“还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
“骗谁呢?来,看着我的眼睛说嘛!”林艳停下手中的活,一边一本正经地说,一边走向栏杆的地方,把一只手手放到了栏杆上,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处倒是处了几个,但真的没有那种,我发誓”。我很郑重地说。
她咯咯笑起来,。
“嗯”我有点紧张了,“可是,可是……”
“我结婚了,对吧!”林艳说。
“嗯”,我答道,“我很想了解我们分开后的你的生活,听他们说,你离婚了,本来,我以为你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家,现在也应该过的很好,但是……实际上,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但听到你的消息后,我所有的想法都被打乱了”你会告诉我么?我向前挪了一小步,想去拉她的手。我兴奋得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已经是可以做她男人的人了。
林艳身子像触电一样,向后缩了一下,说:很不好,那个男人待我不好,家庭关系不和睦,一年前就离了婚,现在还带个小孩,一个人生活,很苦。本来想在外面找点事情做,孩子小,离家又太远,这个地方离家比较近,又方便照顾孩子,所以就又回来了,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你原来的话还算数吗?”
我略一迟疑,那是四年前的事情,记忆的碎片正被一片片地整理起来。那时候,我刚刚跨入大学的校门,由于经历了很多磨难才进入大学,我比其他人多了一些沧桑,又由于我自小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不像城市的小孩一样看不起别人,同时又由于家人再三告诫他要同所有的人保持良好的关系,不要恃才傲物,自视高人一等。所以,我在上课之余,喜欢找人聊天,一来二去,大家觉得我没有架子,有平易近人,所以,就愿意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也希望我能帮一点忙。我的老实和踏实,使我被推荐获得一份工作,而且还有每个月200块钱的报酬,我的任务是在别人休息的时候负责打扫教室,开关门,管理水电。为了保证物品的安全,我有自己的贮藏室,也就是我自诩的“办公室”。我在那里学习,在那里工作,在那里休息。此时,认识了同为保洁员的林艳,她人长得倒是蛮漂亮的,大大的眼睛,双眼皮,说起话来嗓门声音很大,并且觉得二人有点同命相连的味道,我见她蛮实在的,就帮她们私下开了一间储藏室的门,她们的东西就摆在里面。等到她上班的时候,我就会特意去看她,并且会聊会儿天,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当然,我们也会出去吃饭、玩。一来二去,大家便成了最好的朋友。那年国庆长假的时候,没有地方可去,林艳就邀请我去她家吃饭,顺便在她家玩,她家在束河,离学校不远。束河,一个古老宁静的小镇,又称龙泉村,位于丽江古城西北四公里处,是纳西族先民在丽江坝子中最早的聚居地之一,是“茶马古道”上保存完好的重要集镇,也是纳西族从农耕文明向商业文明过渡的活标本,是对外开放和马帮活动形成的集镇建设典范。同时,也是丽江古城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所拥有的自然风光、民俗风情、历史遗迹以及多元文化景观,都是丽江古城的补充与延伸。尤其是古镇引水入村的方式与街市布局的实例,是研究丽江古城的重要参考资料。当年徐霞客游芝山解脱林时,曾走过此道,在他的记述中这样写道:"过一枯涧石桥,西瞻中海,柳暗波萦,有大聚落临其上,是为十和院"。"十和"即今束河之古称。由此可见,早在明代,这里已是丽江的重要集镇了。束河依山傍水,民居房舍错落有致。街头有一潭水,称为"九鼎龙潭",又称"龙泉"。潭周绿柳垂地,翠柏指天,泉水清澈,游鱼可数。从潭中溢出的流水蜿蜒于村中道旁,远近汩汩有声。那天在龙泉寺,在神佛面前,我显得很虔诚,拉着林艳的手说:阿艳,如果你愿意,如果有机会,我会永远照顾你的。当时,林艳说:谢谢你,你还小,社会上的事情还不懂,以后再说吧!
我收拢了思绪,盯着林艳的眼睛说:“愿意,当然愿意了!”
“哈哈,给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干嘛那么严肃呢,你还是那么好玩”。林艳笑的弯了腰。
“笑一下,这才像你嘛!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在其他的事情上马马虎虎,但在感情上,我一向都是很认真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一本正经的说。
林艳笑的弯了腰,说:“笑一下,这才像你嘛!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在其他的事情上马马虎虎,但在感情上,我一向都是很认真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一本正经的说。
“我知道,当然知道了,你对我的事情我后来也听说了,你还满痴情的嘛,为什么你当初不直接跟我说,而是找人传话,你知道:像我们这种打工的,哎……当时,你还在上学,我若同意,会有勾引大学生的嫌疑,社会上闲言闲语,对你我都不好,一直以来,我也很感动,但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林艳饱含深情地说,“现在,我明白你的感受,也能猜到你的想法,但我不能拖累你,你应该有一个好的将来,况且我是结过婚的,还带着一个小孩。”
“我不在乎,我愿意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两个人没有感情,即使每天锦衣玉食,但同床异梦,也没有什么味道,始终不是我所追求的,你知道:我这个人,拿得起,放不下。”我说,
“我知道,我了解,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看看再说吧!”林艳笑了,好像好久都没有那么开心了。“哦,不能老站着了,我还得干活呢!”
“我帮你吧!”我说。于是两个人一起干活,完了之后,
我说:“中午别回去了,一起去吃饭吧!下午还得上班哩。”
“好,”她说,“谢谢你了,以后吧!我今天还有点儿别的事情,以后有空到家里吃饭。
好,我应允着。
见了林艳以后,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淤积了几年的郁闷,一下子没有了,又有说不清的轻松,那个曾经在宿舍楼上躺了一宿的我,感觉这仿佛是这是命运的安排,冥冥之中皆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