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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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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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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殇》连载

第六章 见微知著唠家常

火热的太阳烤着背,但跟丽江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里的太阳一点儿也不让人感到辣。一大群孩子在窄窄的小河里嬉戏,不远处轰隆的挖沙机声音夹杂着小孩们玩闹的声音,让人不由觉得浮想联翩,善良的人们,不要为了利益不顾一切,请留给后代一片蓝天碧水,毕竟,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

女儿在水里喷着水,还试着在水里扎一个“猛子”,猛地一从水中钻出头来,剧烈咳嗽着,河水呛到她了,她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叫“爸爸”,

我顾不得脱鞋子,冲下水去,一把将她从水里抱起来。

高林婷搂着我的脖子,轻轻抚摸着我后脑勺下面的痣,撒娇地叫道:爸爸,爸爸……

听老人们讲,那个地方痣,是一个非常吉祥的痣,但也是个苦命的痣。有苦情痣的人,虽然恋爱辛苦艰难,但是得到爱情后会甜美稳固,不会出现婚变。传说中的苦情痣的来历是这样的:相传人死后,过了鬼门关便上了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路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桥。有个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就会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了无牵挂地进入六道,或为仙,或为人,或为畜,继而转世,轮回。

孟婆汤又称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相见不识。可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们。但在这些人身上做了记号,这个记号就是要么在脸上留下了酒窝,要么在脖子后面点颗痣.要么在胸前点颗痣。这样的人,必须要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折磨,等上千年才能轮回,转世之后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那颗痣寻找前世的恋人,或者完成前世没有完成的心愿。

这样的人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因为他(她)也许是你前世的恋人,他们都是经过千年等待来寻找前世情缘未了的人,去完成前世未了的心愿,他们是特别值得珍惜的,请永远不要去伤害他(她),因为不是谁都有勇气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煎熬之苦。他们此生只是为了找到前世的恋人再续前缘,经过千辛万苦,肯定会等到对方,同时,另一伴一般在脸上会有一棵泪痣。她们遇见彼此可能只是一瞬间但感觉认识了很久,经过磨合,她们最终将过上极为幸福的生活。甚至后世依然可以在一起。

与苦情痣相关的是泪痣,他、她苦苦寻觅的另一半,必会在眼角下方有颗泪痣,按命理学的相面的说法,凡生有此痣者,今生今世注定为爱所苦,被情所困,且容易流泪。有传说,有泪痣的人不光爱哭,还因为他、她前世有未了的因缘,她前世爱上了人受过了累经历过了心痛,却至死也不肯放掉这一段感情,所以她们要留一颗痣在眼旁提醒自己,这一世还要继续寻找,完成她这未了的因缘。痛过前尘,哭了今生,湿了来世,也许只有专情执着的女人才会生出这样的情愫吧!

这枚泪痣,为你生命中的爱而生长,它会发芽,成长,最后枯竭.。哭的是你今世的爱,痛的是来生的情.如来世不能继续这爱情,那么泪痣会世世陪伴,和你一起等待,直到有天他会发现你的痛.有泪痣的人,一旦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们就会一辈子不分开,直到彼此身心逝去。而他也会为对方偿还前生的眼泪!

还有一种浪漫的说法是:泪痣是泪水凝结后的样子。是因为前世死的时候,爱人抱着他哭泣时,泪水滴落在脸上从而形成的印记,以作三生之后重逢之用,一旦有泪痣的人,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们就会一辈子分不开,直到彼此身心逝去。而他也会为对方偿还前生的眼泪!泪痣,三生石上刻下的印记,连转世都抹不掉的痕迹。

我尽情地回忆着,品味着。女儿挣脱下来,又去闹了……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小河边上玩儿。或许,我是所有同龄人中最孤独的一个,忍受了十多年孤独的校园生活,又踏进了校园,在社会上,除了我的兄弟姐们,我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玩得来的伙伴。

傍晚的时候,我们又路过村口的那颗歪脖子树,一群人聚在那里,摇着蒲扇,一边在下棋,一边聊天。记得小时候,人们乱谈叫做谈黄天霸。那时候在农村,娱乐的项目很少,一吃过晚饭,一大伙的老人和小孩围在一起,谈天说地,老年人讲着自己的阅历,年轻人诙谐着自己的幽默,小孩们不知所云地听着,偶尔发出几声笑声,算是对讲话人的奖励;而现在,只能看到老人和小孩了,年轻人被市场化了,要么忙着做生意,要么起早贪黑地出卖劳动力,或者宅在家里欣赏着家庭影院。

娃儿,回来了!一个爷爷笑着问我,在那边咋样?

肯定美的很,要不咋连家都不回来了!另外一个爷爷这样说我。

白(不要)那么说,现在交通那么发达,就是在地球的另一边也可以一天回来,只要有钱。另一位爷爷这样说。

我嘿嘿地笑着,不住地点头,算是对久违了他们的一种回答。

娃儿,在外面混着不行,还不如回来吧!赶紧回来,听说咱这里也被规划了,说不定年底回来,咱们都已经到新家去了,一位快嘴的婶婶说。

咋个了,婶儿?我好奇地问。

咋?你爹还没有跟你说,听说要建个工业园,咱们整个村子都要搬迁了,每家还会分到一点儿钱,村庄也要搬走了,听说就在那边的山脚下。快嘴的李婶麻利地说着。

我的脑子轰地一下,中国城市化的进程蔓延到农村了。十几年前,我到丽江读书的时候,在束河还可以欣赏到浓郁的田园风光,路边的地里到处是庄家,人们的院子里悬挂着包谷,河道上踱步着悠闲的牛羊。

如今,束河被规划了,建设思路是乡村旅游小镇,经济要发展,人们要富裕,凡是有空地的地方,都变成了客栈、酒店和宾馆,来往的游客车水马龙,人们叫喊着,喧闹声充满大街小巷,地里的绿油油的庄稼很难再见到了,人们背着篓子在地里忙碌的身影没有了,旧的房子拆了,换成了现代的洋楼,人们争先恐后地用卖地得来的钱,买汽车,住豪宅,偶尔见到年逾古稀的老人穿着民族盛装坐在大石桥上跟游客合影,对不起,先拿十块钱照相的费用。淳朴的民风变成了追名逐利。

“宁念故乡一掊土,毋念他乡万两金……”华夏子孙,是有着浓厚的恋土情结的。可是,发展带来的必须是开发,有钱牺牲的必然是对环境的利用。

在丽江,我曾经亲身历过老年人的那种背井离乡的痛,为了适应所谓的文明和时代的发展,祖坟被刨了,那些被称为“硬骨头”的拆迁户可怜巴巴地守在已经生活了数不清多少世代的土地上,望着大大被红色圆圈圈起来的“拆”字,呼噜呼噜的水烟袋尽情地熏着发了黄的脸,脸上N多层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他们眼巴巴地望着,望着……终于,离开了生育、养育自己的土地,有一些极端的村民,为了多获得一点儿补助款,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对抗着历史前进的巨轮,更有甚者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人会去同情他们,因为他们阻碍了历史的发展和文明进步,他们用像蝼蚁一样的身躯,做着顽强的抵抗,很少有人会从情感的方面理解到他们,他们很快便被淡出了视线。

我认真地咀嚼着他们的话,有一句话叫做“看着明白,揣着糊涂,心里清楚”,我只能含笑地答应着,在人们的眼里,农村里能出来个大学生是很了不起了,毕业后没有衣锦还乡,而是回来修地球,是任何人都难以搞明白的,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们村上有一个人从师范毕业,也没有找到工作,说是要回来倒腾那二亩地,他爹气的很,跟他吵了好多次架,最后受不了了,就喝了农药了。而那个大学生,也经常精神恍惚。自那以后,村子里不再看重上大学了,一提起来,就是“那谁家的谁谁谁……”

但我爹偏偏不信邪,非要继续供我上大学,我在经历了N次失败后,如愿以偿地靠进了大学,也正因为如此,比别人经历了更多的孤独和幼稚,或许,这就是我现在很“圣人”的直接原因。

晚上的时候,高梦已经把饭做好了,很庆幸,在他们眼里,我是从来不用做饭的,也不会做饭,这跟我在丽江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丽江,我像被扭紧了的发条,像块砖头一样地被塞来塞去,像驴子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回到家里,还得伺候这个问候那个,一年到头,不管是谁,都得像爷一样地毕恭毕敬,从来没有时间坐下来,想想自己。

已经叫吃饭了,我带上女儿,刺溜一下从人群中跑出,跟着高梦,回去了。

开饭了,像往常一样,饭菜掉在了桌子上,我赶紧把它夹起来,塞在嘴巴里;女儿一会儿就不吃了,我赶紧把她剩下的饭放在自己的碗里。

很久很久以前,我记得王秀说过:我们一家是要饭吃的命,我觉得习以为常的举动,父亲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高作人转过脸去,吃在嘴里的饭难以下咽,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儿子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的苦,不然不会捡拾桌子上调下的剩饭菜。他的心里不由萌发出一种负罪感,自己逼着儿子上大学是一种不正确的选择,如果孩子在家,绝对不会那样子。

“娃儿,你们在那边咋样?”高作人一边网往嘴里扒拉饭,一边问。

“爸,还行,还行,我一个人工作,养四口人。”高翔习以为常地回答。

“有地儿住么?”王秀问。

“嗯,学校给的宿舍,不大。”高翔笑着说。

吃惯了苦,不觉得苦。

两个男人相互掩饰着,没有人说话,只有高林婷在一旁依依呀呀的。

晚上,高作人怎么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地抽着烟,不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女,咽喉里像是堵了要把人噎死的东西,他的心里有了一个说服儿子的决定。

中原的夏夜,实在是找不出一点儿美感来,尤其是在不太发达的农村,空调是没有的,电风扇已经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到了晚上,一大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除了发烫的平房楼板,就是嗡嗡不停,一刻也闲不下来的蚊子了。小孩子从来都是无忧无虑,只要一睡着,一觉干到大天明,大人们故意光着膀子,在晚上不停地辗转反侧,一听到耳边嗡嗡的蚊子飞过的声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巴掌扇过去,身上只留下一个红疱和几个指头的印子,蚊子得意地飞走了,不停地嗡嗡着,寻找下一次下手的机会,直到被拍死为止。

高翔还没有睡死,昏昏沉沉的,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已经拍了多少巴掌。

“娃儿,明个去买盘蚊香吧!这样也太咬了。”高作人沉沉地说,掐灭了烟丝。

“爸,你还没睡呢!”高翔关切地问。

“哎,没睡着!”高作人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还想再抽两口烟。

“爸,咋了?”高翔坐起来,“反正也是睡不着,要不聊一会儿吧!”

“睡吧,都是命啊!不管咋说,你也是当了爹的人了,前几天你妈跟我说你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今天我算是看到了,或许,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爹,你奶死的早,你叔姑他们几个也是吃了不少苦,那时候咱们家里穷,我有天天在外面做工,你妈一个人在家照顾你们几个,可想有多累了,现在我们两个老的还在,可是也实在没有办法……”高作人抑郁地说着。

“不,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至少给了我们完整的身体和活下去的技能”高翔严肃地说着,“人哪有不吃苦的……”

高翔正要说下去,女儿突然梦魇喊“爸爸……”

“妮儿别怕,爸爸在这儿呢!”我慢慢放下搂着女儿的手,躺了下来。

“睡吧!”高作人打断了儿子的话。

高作人的心里有难以言表的苦衷,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既要养活家,又要一整天像个老妈子一样地顾着一家老小,那他女人呢,“这个糊涂的娃儿啊!”高作人唉声叹气地说。

高翔的心里也有着说不出的憋屈,他躺了下来,可哪里睡得着,一幕幕发生在昨天。

怀着高林婷的日子,自己已经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贫贱夫妻百日哀。我那时候只是学校的一名普通员工,每个月1800块的工资要养四个人,还要去偿还读书时候欠下的债务,生活真的是强奸了我的意志,把我磨练成了一个没棱没角的主了,有句话说的好,人不能学会适应生活就要被他淘汰。

林艳颐指气使的身影有一次闪现在我面前:高林婷快要降生的时候,林艳越来越神经质起来,或许是在家呆的太久了,就是一只狗,天天放在笼子里,放出来也比狼厉害。当时,我们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不足十平米,攥在手里的钱越来越少,吵架的时候,林艳就捂着她的肚子,说是眼睛瞎了,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帮你怀孩子,现在都这样了,以后咋整?我傻傻地坐在那里,呆若木鸡。如果我敢还口,林艳就会拿肚子里的小命要挟我,狂吼道:你给了我们什么,连你们家一条鸡腿都没有吃?还有脸说!

而我每每这个时候,总会偷偷地溜到厨房,用手捂着眼睛,呜呜地哭。

女儿降生以后,本来拮据的生活就更加贫苦了。林艳要带小孩,还是不能上班,儿子还在在上学,家里所有的负担,就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了,我每天早上早早地起来,一下班,赶紧回来,抱抱女儿。

高翔还要上班,只有林艳一个人带小孩,高林婷很淘气,身体也很差。有时候,我们就会吵架,甚至会打架。刚开始时,两个小孩都会跟着哭,后来儿子就装着睡觉,等到闹完了,还真的睡着了,而高林婷却睡不着,她会就拼命地哭,仿佛要让我们住手,来看看自己。

没过过一会儿,高林婷从被窝里被丢了出来,高翔一边哭,一边抱着女儿。我喜欢把她裹在毛毯里,不管天气又多么的冷,睡在毛毯里会非常的舒服,不到一小会儿,女儿就躺在高翔的怀里安详地睡熟了。

有时候,女儿的身体会很差,几乎每个月,都要去医院里面“孝敬”,有次,我来开抽屉,里面竟然全部是医院的收费单,而林艳,身体也坏到了极点,我经常跟她半开玩笑地说,要是你是一台机器,早就过了报废期了!她鼓捣着眼睛,说:还不是跟了你以后才造成的。

在中国第四次离婚高潮到来之际,我不停地思考着一个问题,我有没有勇气走出这片沼泽。或许,我连思考这个问题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是净身出户,我还要要爬向另外一个坟墓。我的所有的依托,都放到了女儿的身上。不过,有一次,我还是下定了决心,准备离开那个破碎的地方……

“我已经警告过了你,如果你再打破我的头,我真的会跟你离婚!”我义正言辞地警告者林艳,可是我又失言了,仿佛家庭根本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谁最无赖,谁最后就能获得优势的机会。

事情的起因是林艳又开始神经质了,好几天都没有钱了,那天晚上,高林新没有完成作业,林艳开始暴打儿子了,一巴掌打下去,鼻子和嘴巴开始流血了,高林新在那里低声啜泣着,不敢吭声,我对儿子说了几句话,爹妈就被牵扯出来,乱扯一统,女儿被吓哭了,哇哇地哭了起来,我抱着女儿,不理她,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逃避。

“啪!”一个饭碗飞了过来,从我的脑门落下,落在女了的胸前,鲜血顺着鼻子流了下来,滴在女儿的脸上,我赶紧用手捂着,女儿吓得怔住了,半天没有声音。

我把女儿放在床边,冲上去,照着她的后背就是一拳,“不过了,是不是!”

两人厮打开来,没有结果。

渐渐地,我停下手来,不是因为我不想打了,是因为我受孩子的哭声。

任她的拳头在我脸上飞舞,任她的脚在我肚子前面乱踹,去他妈的,大不了死了,一了百了。

遍身伤痕的我,抱着女儿跪了半夜,女儿在我的怀里抽泣着睡着了。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她离婚。

我没有顾得上是凌晨,我跟我的父亲打了电话,说了我要离婚的想法。

父亲说:路是你自己走的,作为老子,我也不能说你们该怎么办,你已经长大,自己做决定吧!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儿子!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去上班,觉得上班也没有意义了,反正都是要走的人了。

林艳还是很赌气,她一撅一撅地找结婚证,看来是动了真格的啦!

我也没有理会,没过一会儿,她说:走吧!

我跟在她后面,去他妈的良心!

路上碰到了领导,领导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正要说自己不小心撞的,林艳开口了,说:打架了,要去离婚呢!

领导说:小高,这个事情要慎重!

之后再也没有回答。

到了市医院的门口,林艳说:走,下去吧!这个伤口是我弄的,等我把她治好了,我们就去办事。

我固执地说:不去,先去把离婚证领了,咱们就都解脱了。

林艳没有再讲话,伤心地哭了起来。她埋怨道: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谁也看不起我,还不如我死了算了……

我已经看得出,林艳准备妥协了,只是差了一个台阶,我满脑子地想着一份离婚协议书上的故事,据说一对准备去离婚的男女在离婚协议书上写了各自的要求和欠下对方的东西,最后又握手沿河的故事,还有小孩被后妈虐待的故事,我的心开始动摇了,我一把搂着她,坚如磐石的心,碎了。

或许,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我们的未来找到一条出路。

我静静地躺着,轻轻聆听着父亲的叹息,夏夜,不再美好,繁星,分不清哪个才是我的目标。

我以为父亲会给我谈谈,可是没有,一连几天,家里和往常一样,我的任务是带小孩,吃,喝,拉,撒。

终于在一天早上,母亲没有去上班,她为我们精心准备了早点,我们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期间,王秀开口了,她说:

娃儿,你跟妮儿也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她妈打个电话,妮儿也没有提过他妈,你看其他的小孩,一会儿离开她妈就哭的要命。

我一怔,胡乱说道:哦,小孩刚回来,见到爷爷、奶奶,新鲜。

新鲜个屁,估计是没有好好带,高作人毫不客气地说,带了,咋没带?我赶紧补上。

娃儿估计是在外吃了不少苦,又当爹又当妈的!王秀能够摸住儿子的脾气,捡着稠的说。

恩,我看也是,要是我是他们的领导,见着这种情况也会绝望的,怪不得被撸了。高作人在一旁帮着强。

爸,妈,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要干啥呢!高翔明知故问道。

娃儿,都是做爹妈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也不再说什么了,那女的,已经给咱们剩下了孙男娣女,不管有没有进门,也算得上咱家的媳妇儿了,都是做女人的,她的运气也不好,跟着着你也没享多少福,妈看得出来。王秀一本正经地说着。

娃儿,不管咋说,她也是咱们家的人了,咱们家就你一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得留个根吧!你看咱们庄,多么没有本事的人,都要想着为自己留个后代,要不百年以后,连个点之火的人都没有啊!父亲凄凉地说。

爸、妈,我们也想过,可是没有条件,你看就要这一个女儿,还拖下一身的债务。高翔凄凉地说。

咋,不中咱回来,你看咱家的粮食,都在麦仓里烂掉,你妈说多少次让我卖掉,我都没有舍得,年轻人不懂,年轻的时候,你三爷是怎么、怎么饿死的……哎,不说了,现在好了,不行让她回来,咱们能养得起她,只要她答应给咱门留个须留根。

生,生,生,就知道生,少都没有,那什么养,你们能养一辈子。高翔不耐烦了,按耐不住说。

娃儿,你说爹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那么大干啥,你还不然咱村子里的那个谁谁,人家那媳妇,被管的服服帖帖的,叫她那啥就那啥,球,不中了回来,你看看,桌子上掉的饭,还要把它捡起来吃掉,娃儿,爸看着心酸啊,我们自家的,吃都吃不完,剩下的全部都拿来喂猪了,早知道你现在这样,还不如早点不让你读书了,就是歇在家,现在也孙娃一大堆了。父亲自责深情地说。

瞅,还见着吃,王秀看见我习惯性地捡着吃,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我的筷子,使劲摔在地上。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在自己家吃个饭还这么多破规矩!高翔生气了,把馒头一摔,离开了桌子,在外面悄悄地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王秀走了出来,咋,还嫌不够丢人!一把拉起我的手,走了回去。

走,一会儿咱去大树下评评理,把你的光荣事迹给大伙说说,要是当爹的不对,把我的球打折。父亲还在发火,在他的心里,自己即将成为一个绝了后的人。

走吧!该干啥干啥去,对小孩别一杀一砍的。王秀在旁边劝道,她知道,对待自己的儿子,硬碰硬绝对不行。

球,不中就回来,一起回来,倒腾家里的二亩地也比在外面强。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愤愤地出去了。

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含着泪啃下了被我丢下的馒头,出乎意外地,母亲没有再次把它扔掉,她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旋儿,就是没有流出来。

娃儿,妈看你也吃的差不多了,看你闺女,也怪水灵的,是不是啊!王秀抚摸一下孙女的头,笑着说。

我看你那媳妇,的确没有在这妮儿身上下功夫,这妮儿一天粘着你,你又要上班,又要顾家,是不是啊!

我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话。

跟妈说实话,欠了人家多少钱?王秀循循善诱地说。

没,没欠钱。我支吾着说。

别表(骗)妈了,都是过来人,小时候,你爹不在家,家里都是我维持的,那时候咱也欠下不少债呢!王秀说。

妈,妮儿那时候小,身体又不好,她妈身体也不太好,算下来差不多有5000,6000,3000差不多有一万多吧!高翔认真的核算着。

咋那么多!问谁借的?王秀一怔,询问道。

哦,我们有没有认识的人,都是贷款,信用卡。高翔说。

你工资呢!我们在家一年也花不了那么多钱。王秀说。

要是撑不下去,我们筹筹,赶紧把人家的贷款还还,回来吧!种地也欠不下那么多的债,给你媳妇找个工作,以她的身手,一个月拿一千没有问题,你呢!再出去干个活,多少也可以维持个家。王秀认真地说。

妈,我也不知道我能干啥,我上了那么长时间学,啥也没有学会,体力又不行。我认同地点点头。

沉思了一会儿,王秀说:我看都是买着吃的吧!回去要想好好过日子,别老想着花钱,得学会存一点儿,知道么?妈再也不提生小孩的事儿了,先紧紧手,把人家的钱还了,再咱一点钱,你看这样中不中!去,带着妮儿出去玩吧!

中我点点头,带着女儿走了。

王秀转过身去,叹了一口气,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哥,你们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老是这么闷在家里也没啥意思,不如明天咱们去姑家看看吧!她也挺挂念你和妮儿的。有一天,高梦说。

恩,这个主意不错,世间的感情,总是因为爱与恨而纠缠不清,你可以完全没有良心地谁也不顾,可不能阻断别人对你的牵挂。

我姑,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几年前,我去过她家一次,后来,因为一直没有回来,就再也没有去过了。姑对她的侄儿我,简直没有话说,记得在上学的时候,我姑曾经不少次偷偷塞给我生活费……

高梦没有跟我去,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临时有事情,她给了一张超市的会员卡。

我们这里也有超市?我惊讶地问

你以为呢!高梦不屑地说。

我们走过村口那棵树下的时候,有好大一拨老人在那里听着音乐的一起一伏,一群人在那里拥挤着,摆弄着身体……

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了,以前,总是看到勤劳、善良的人们一大清早背个箩筐,去自家的地里转一圈,顺便拣点牛粪、猪粪放在自家的地里,而现在,大家不约而同地学起城市的老爹、老妈,扭起了身体,以前是为了活着健康,现在是为了健康地生活。

大叔,您老这是干啥呢!我朝着二牛大叔问。

咱也学学城里人,锻炼,锻炼,少生病,少受罪!二牛大叔憨厚地说。

哈哈!人群里发出一阵笑声。“娃儿,这是去哪儿啊!”快嘴的婶婶问道。

去我姑家瞅瞅!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赶紧去吧!路上慢点儿!婶婶说。

好嘞!我说。

奶奶再见!女儿伸出了小手,挥动了起来。

嘿,小家伙混的比我好。

小宝贝再见,真懂事儿!

路上,过了好几个村庄,不仅发现路边的道路旁有以前只有城里才有的健身广场和健身器材,而且那些东西不只是摆设,老人们几乎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有的时候,还可以带着小孩去玩。我的心开始震撼起来,农村人们的精神改善了不少啊!

转眼到了小镇,镇上变化也很大啊!不是亲自来,根本想象不到,虽然还是那样脏、乱,但是路宽了,街延伸的更长了,南来北往的人们更拥挤了。现在,也有地摊,但人已经少了很多,听妹妹讲,人们更喜欢去超市,那里物品丰富,又能大饱眼福,质量也有保证。

随着人流,我们也挤进了那家超市。

呵,东西还蛮多的,比丽江便宜不少钱,如果在家里生活,成本不知道会减少多少,我第一次有了想回来的念头。

随便给姑妈买了点儿东西,我们就去了。

去姑妈家,要过两条小河,想想以前去她家的时候,妈妈总是叮嘱:路上小心点儿,千万别在河里洗澡!那么水深!每次我们路过的时候,总是会小心翼翼地过那座桥,往下看看滚动的河水,想象着曾经被淹死的小孩如何激流冲走,妈呀一声,赶紧溜走了,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心里才会平静一点儿。

临近河上,还是没有听到流水哗哗的声音,河埂上已经被圈了起来,上面写着:XX养殖场,XX砖厂,墙壁上的大字还有中国移动的广告。过了河埂,我的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以前的情景不见了,跟我们家的那条河一样,遭受着同样的命运,几近干涸的河床,留着一股小溪,小溪的水不清,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远处的采砂船,尽情地抽着小河的血液,远远望去,河床已经变了形,成群的鸭子已经熟悉了轰隆的机器声,悠闲地在地里跑着。

很快到了姑妈家。姑妈已经沧桑了很多,几年前,男人就死了,本来家庭富裕的她,一下子倒了顶梁柱,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顽强地生活着,别人劝她改嫁,但她却没有,我现在相信:她坚持不改嫁,绝对不是因为她找不到合适的,而是为了孩子。

姑妈已经苍老的很多,但声音还是那样洪亮。“小翔,来了!这是妮儿吧!快进屋坐吧!”

位于竹林深处的姑妈家没有了竹林,变成了一片菜地,是塑料大棚的。

姑,你家变化也很大啊!你的身体还好不?我真情地问道。

嗯,挺硬朗的,两个娃儿也不在家,一个工作了,一个读书去了,你看,我把竹林砍了,种上了菜,家里还养了几头猪。姑高作梅说,她的依旧的热情,冲淡了连日来的郁闷和几年积下来怨恨,一下子融入到几年前的亲情中来了,仿佛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生了小孩。

进屋后,姑打开了空调,一阵凉意袭来,姑从冰箱里拿出了西瓜和啤酒,来,妮儿,吃西瓜!娃儿,啤酒!

女儿兴奋地接过西瓜,不一会儿,就姑奶姑奶就叫了起来。

这些都是娃儿弄回来的,他也要结婚了!姑笑着说。今天没有别人,我去买几个菜,你们在家看会儿电视,想上网也行,去楼上把电脑开了,我们家是电脑培训站呢!

买菜,姑,不用了吧!我带的够了。我激动地说,心里泛起了一丝不舒服。

哪能呢?现在人们都是这种,自己不想做菜了,就去买几个现成的盘菜,很方便的。

哎,我要是在家,现在比这个还过得好,上个哪门子的大学!连我们姊妹几个都上!

姑走了,我带着女儿上了二楼,呵!XX新农村电脑培训站,现在还没有人,不过还真是不错。推门进去,屋子已经被改造成了教室模样,里面起码摆有二十多台电脑。几年前的“知识改变命运”现在已经不只是了一句口号。

在别人的眼里,我是被人羡慕的知识分子,可是在知识分子的行列里,我却厌恶自己的不中用。

吃过饭,姑问起了我的情况。

我支支吾吾,以前,我总是欺骗家里自己过得怎么,怎么好!但在浓浓亲情的感召下,身临其境的我还能说谎么?

我不由说出了实情。

啥!姑瞪大了眼睛,球,不中咱就回来,你看姑,豆大的字不识一个,现在也是中专了,我学的是养殖,你看后面的那个大棚和院子里的猪,都是姑一个人倒腾的,楼上闲着没有人用,我就租给了村上作电脑培训教室,我还是那句话,不中,咱就回来,虽说哪里的黄土不埋人,但在家里总会好点儿!现在的人,能过就过,过不成就离,强扭的瓜它不甜,关键是看看你有没有钱,有了钱,不愁没有人要!不过,想要过上舒心的日子,得吃几年苦,你把妮儿留在家里,在外面闯荡几年,老人也舒心了,你也挣了点儿钱。

我说:妮儿撇家里,我还做不了主,咱在等等看!

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姑姑家,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打算,如果在丽江呆不下去,我就回去创业,正像姑说的,家里的黄土更埋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而且父母也老了,这个衰败的家,很需要我的支持与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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