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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一定是被附体了。”牛奶奶果断地断定了结论。
周掌柜:“你咋知道被附体了？”
“我看到的。他当时那两只眼珠，就不像是人眼珠。圆圆的，锃亮，还发黄光……”
“你不是吓尿了吗？咋还看着么清楚？”
“我没尿，不信你看，湿了吗？是不是没湿？”说着她撅起屁股让周掌柜和老郎中看，以确认她说的是真实的。
“既然你这么确定，那就去找福全他娘吧。”老郎中心有芥蒂，面露不悦。
“这深更半夜的，我一个大男人，和你们几个老娘们搅和在一起，不合适。”周掌柜的一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想着抽身回家。
牛奶奶不依不饶。“谁也跑不了，咱仨一块堆去。”她一手拉着一个人就往外面走，老郎中被她拽的东倒西歪，又无法挣脱，只好顺从她，乖乖的一起去了黄家找黄母。
几个人一进屋，把老仙家都惊动了，仙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一位一位陆续来到堂口就坐。老黄太太裹着大棉被，掐指一算也没算出啥来，但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失去了威信，说啥也没看出来可不行。老黄太太装腔作势，嘴里默默叨叨了一会，开口说：“老话讲呀，黄皮子修炼一段时间，就会找人讨封。你要是遇见它，那它就会问你，我是不是人呀？你要说它是人，它讨封成功就能得道。如果得不到你的肯定，它就会有天劫，它就会来报复你。”
“那赶快请老仙家，帮着把它驱走吧。”周掌柜的话音未落，几位堂口上的仙家，陆续起身回了堂单。
“仙家哪有那么好请。得先确定是不是黄皮子附体。”
“他黄娘，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你说他一个外乡人，又不知道打哪来，到哪去。这要是在我店里折腾出人命来，你让我可活不活呀。”牛奶奶说着说着竟抹起眼泪来，还越哭越伤心，就像那人是她的家人似得。
“咱们靠到天亮，你们去抓五只大白鹅和五只大黑鹅，全圈在十字路口，等他一出来，你们这边一撒。黄皮子就怕大鹅，他要是被黄皮子附体了，一保准见效。”
一大早。一大群黑鹅、白鹅就结着队，穿过香炉镇的街道，“呃呃呃”叫着聚集到五合楼门前。牛奶奶、周掌柜、老郎中躲在山货店里，等着那位被附体的山外人出来，想看大鹅是如何帮他驱魔的。可是从早晨等到中午，也没见那人走出五合楼。
刘一手的肚子先咕噜了，紧接着周掌柜的肚子也此起彼伏的开始咕噜，牛奶奶使劲忍着，谁知道还是没忍住，一连串的腹鸣之后，居然还打了一个响屁。她难为情的看了看他俩，两个人转过身假装没听到。
三个人的肚子鸣响的频率越来越高，老郎中最先忍不住了。“他牛奶奶呀，你看看能不能回你的五合楼看看，啥情况。顺便带口吃的，这有点熬不住了。”
牛奶奶：“你当我不想回去呀？你说万一回去了，那黄皮子啥的再找上我，咋整？我一个妇道人家，孤苦伶仃，现在有家不能会，谁管我呀……”说着撇起了嘴。
周掌柜；“他牛奶奶，你说你回不去，那我俩不也是没吃、没睡陪着你吗。再说了，这人要是无常在你的店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牛奶奶听完，一抹眼泪，转身就走。周掌柜和刘一手，从门帘后面探出头，看着牛奶奶健步跨过鹅群，大鹅们在五合楼门前“呃呃呃”的欢叫着，张开翅膀慌忙的躲避开，给牛奶奶让开一条路。走到五合楼面前她却放慢了脚步，一双玉足踏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慢慢地接近那扇关闭着的门。
雪野上一双毡嘠瘩慢慢踏进雪窝子，发出“沙沙”的响声。胡彪肩上扛着雪具，小心翼翼地前行，其他人依次跟在身后，后面的人踏着前面人行进的脚窝，一行人蜿蜒着。
胡彪发现一行脚窝，蹲下来仔细的查看。大家陆续围拢过来，胡飞龙俯身看过以后问爸爸：“这是袍子的脚印吗？”
胡彪起身迎着风摘下风镜望向远方。“应该是羊。一家三口。”
“不是一只羊吗？看着是一只的脚印呀。”
“它们是踏着前一只羊的脚窝走的，你仔细看会发现脚窝是有重叠的。而且小羊的个子矮，有的时候肚皮会蹭到雪留下痕迹。”
胡飞龙听了父亲的讲解，再一次俯身查看。“这里也没有草吃，它们咋会跑到这里？”
“应该是被大风给刮过来的，看样子刚过去不久，应该不会跑太远。”胡彪说完，带上风镜，带头顶着风雪沿着脚印前行。大家伙也赶紧扛起雪具，尾随着前行。
在一处的岩石下，三只羊蜷缩着靠在一起，看样子它们已经非常疲惫。然而被风雪裹挟着的它们，早已经在雪原上迷失了方向，遍地的白雪皑皑，找不到可以糊口的草食。
不远处，胡彪慢慢地将身体匍匐于身下的雪中，向身后做了一个手势，众人向两侧分开形成包围圈，胡飞龙卧在爸爸的身旁。胡彪将吹镖安装好，抓起身边的雪试了一下风速，之后他将长长的烟袋杆，对准了岩石下面的羊，风裹挟着雪粒在烟管前面形成漩涡，胡彪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
风裹着雪，打着旋离开了，烟杆被雪覆盖，只留出一个黑洞洞的管口。胡彪和胡飞龙已经成了一个雪人，胡彪慢慢用手擦了擦风镜，露出眼睛，他趁着风雪的间隙，用力一吹。
岩石那边的羊被准确的射中颈部，它腾跃起身子想跑，可是没跳出去两步，就一头栽倒。已经跑出去的另一只羊，见同伴倒下，又带着小羊羔折返回来，它用犄角去顶卧倒在地的同伴，可是同伴却一动不动。小羊羔站立在一旁，无力的“咩咩”的呼唤着。
胡彪衬着间隙，麻利的又装上一只吹镖，对准站立着的羊用力一吹。那只吹镖在空气中，穿越雪幕直直地射中羊耳根后面，它一跃腾空而起，又像石块一样重重的坠落。“砰”的一声，身下的雪被四散溅起。它的脚无力地蹬踏了两下，之后就卷缩在同伴的身旁。
小羊羔再次受到了惊吓，它一边惊恐的“咩咩”直叫，一边慌乱的向前奔跑，却正好闯入马铁匠和黄福全的包围圈，只一下两个人就将它撂倒，生擒活捉了。
大家陆续围过来，胡彪从羊身上起获自己的吹镖，放回囊中。两只羊别看肚子饿瘪了，但也很肥硕，大家很快就将羊肚子划开，将羊下水抛到一旁，供给来往的山兽们分享，这是规矩。猎物是要与山神野兽分享的。小羊羔委屈的被按在地上“咩咩”呜咽。大家分别将那两只大羊的后腿结在绳子上，准备拖回营地。马铁匠抬起头问胡彪：“这小羊犊子咋办？”
胡彪想也没想就说：“宰了。”
胡飞龙一听要杀了小羊，忙挡在小羊身边，恳求道：“爸爸，别杀小羊好吗？”
胡彪抚了抚儿子的头。“孩子，现在是冬季，我们没有多余的口粮喂养它。再说它活着也不好运回营地。”
胡飞龙也知道，冬天没有草，要养活羊就得分人的口粮。“我每天少吃点，省下来的喂小羊行吗?”
“孩子，不是一口吃的问题。这山里到处都是大雪壳子，活的动物根本带不回去，弄不好还会搭上人命。宰了他是猎人的规矩，下水留给山里的其他野兽，也是对山神的敬畏。”
胡飞龙不忍的抚摸小羊，小羊流下眼泪。马铁匠心软了。“胡大哥，咱们这回破个例。俺负责把这犊子扛回去。”说完麻利的将羊羔的前蹄、后蹄分别绑上，一挺身扛在肩膀上。
胡彪没再说什么，戴上风镜，穿上雪具，招呼大家赶紧向营地折返。一行人拉着两只羊，马铁匠扛着小羊羔，胡飞龙跟在身后，迅速在茫茫的山野里，由一条线变成一个小黑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