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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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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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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者》连载

第三十三章 退出礼仪大赛

本该在商言商的公司却要去玩礼仪教育,员工们都怀疑龙继昌是不是入错了行。龙继昌指着自己的头要大家相信他没有发昏,说这样做才会提高公司的吸引力。

龙继昌原想在公司来个面向社会的礼仪大赛,以提高公司的文明亮点,但南方环保总公司派来监督经营的副总经理肖彦子说为了避嫌,本公司的员工又不能参赛,到头来是花钱给别人提供舞台而已,不如说服地方政府来举办,相信政府也乐意干这种事来作为精神文明建设成就的材料。龙继昌对肖彦子竖起拇指,说她总算没辱没她大哥的信任。

龙继昌原来在南方打工的那环保公司就是肖彦子的哥哥开的。

镇里说没那个财力来办,县里说没那个知名度来办,只有承办过一届全国性环保小姐竞赛的市里同意紧扣和谐主旋律来举办礼仪大赛。

一番筛选下来,只剩了龙继昌他们在内的三队人马,每队三人。三队分别来自本市的三个县。

进入决赛的三队选手要按规定从老家搭上公交车到市里报道,而后回龙溪生态开发公司的景点决出胜负。

为争取到决赛点资格,龙继昌没少往市里有关领导家跑。市里相关领导曾说,在自家的舞台上跟别人决赛,不怕人怀疑吗?龙继昌说他们不参与制定竞赛细节。县长也帮腔说龙溪生态开发公司是个综合性的新生事物,最具有环保特色、人文特色和思想意义,如能作为决赛舞台脱颖而出,必将成为许多生态公司的一种榜样,市里也更加提高注目率。市里的相关领导见龙继昌他们有理也有礼,点了头。

省市的各家媒体自然都应邀扛着摄像机来了。

一想到要搭公交车上市里,龙继昌就厌烦。在他的印象中,公交车里总是上演着拥挤、抢座位、争吵和偷窃的烦心戏。

尽管龙继昌一行三人一大早就赶到三岔路口,但发觉等车的人还是不少。车还没停稳,就算是抱着小孩的妇女和年过花甲的老人,也奋勇而上。龙继昌不停地叫大家先让老人和抱婴者先上,但大家似乎都把他的吆喝当作噪音,赶紧钻进座位里,扭头朝外。个别人又为争位子而吵起来。

老人和抱婴者自然争不过单身的青壮年们,但坐在座位上的青壮年们照例又象瞎了眼一样看着过道上摇晃的老人和嘈杂声中哭闹的小孩。

看着肖彦子无言地摇头,龙继昌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当年在南方沿海搭公交车,乘客们多半都会自觉排队,按顺序上车。上车后也会给有需要的人让座。

乘客们坐稳和站稳后,龙继昌站起来用身体挡住其他人,让一个老人坐了进去,又叫肖彦子用同样方式让位给一个抱婴的妇女。肖彦子问为什么要象保护宝贝那样让座,龙继昌悄悄说以防个别不像话的人快速插身进去并死赖着不起来。

得到龙继昌和肖彦子让座的人,似乎也没怎么感谢。肖彦子又是一阵叹息,悄声说这么冷漠的民风,怎么开发生态。龙继昌叫她理解些,看远些,说中国人因为历来获得的很少,官员不守规矩,所以百姓才爱争,争惯了,面对别人的好心施与都不会致谢了。等口袋胀起来,就不爱抢了。就因为还有令人痛心的地方,所以国民才要继续努力。又说生态开发不能只针对自然界,更应提高社会和人性的文明度。人性和社会不改善,有多少茂盛的花草树木都不够糟蹋;路修得再宽,人们还是会碰撞个不停。

车开后,车里的一些乘客又开始无所顾忌地高声说起话来。

一个没座位的妇女背着孩子扶在一个小伙子前面,时走时停时稳时颠的车子使背上的小孩无法入睡,哭了起来。面前坐着的时髦小伙子却塞着耳机陶醉于歌曲中。肖彦子实在看不下去,摘了小伙子的耳机,问他可不可以给这位大嫂身上的小朋友做个好榜样。面对一个外地女子的征询眼神,小伙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却并不想站起来,还编了个不让座的理由说他正要到城里去看病,肖彦子还想说什么,龙继昌拦了拦她,去请售票员让出专座来,售票员说她要跑整天的车呢,龙继昌说店家有责任提供最好的服务给顾客,售票员伸出手说要特殊服务就得加钱,龙继昌说如果孩子在车上哭出什么事来,想想警察会怎么处理?以后谁还敢来搭车?谁的损失最大?售票员终于不情愿地让出专座。

肖彦子小声跟龙继昌说咱们不是文明古国吗?龙继昌说没错,但那是古国时的文明,后来就被执政者一再任性地摧残,弄得国人越加迷茫甚至妄自菲薄起来。打开大门后,同样是发展经济,人家是越来越有社会责任感和日常规矩,我们则越来越自以为是地自私自利和乱套,还美其名说是张扬自我,于是造就出了一群群的破坏者。肖彦子奇怪地问龙继昌:

“谁会相信你是个做生意的人?”

“不瞒你说,我虽然原始文凭只是个大专,但一直没忘记看书,尤其喜欢历史、社会学和哲学。”

“我真为我们家的生意担心。”

“你别忘了,世界首富随身带得最多的并不是商业读本,而是哲学书。曾有个搞绘画的人去劝一个搞文学创作的同学改行学绘画算了,说这年头谁还去看文学?学画画就算成不了能卖出大量画作的大画家,起码还能帮人搞搞广告画或室内装修设计,那搞写作的同学不仅没听从,还暗中断定对方到头来充其量也就是个画工。”

肖彦子说看来这售票员一辈子也就是个普通的卖票者了,可能以后连票也卖不成呢。龙继昌说现在很多打工者都认为再怎么卖力,都只是为别人赚钱而已,所以都不珍惜老板给的锻炼机会。事实上做好了别人的事,也就提高了自己的手艺。

快到县城时,前面路口突然闪出一个急着穿过马路的路人,司机一个急刹车,车上的人都朝前扑去,倒了好几个。等大家站稳和坐稳后,有人说钱包不见了,要求司机把车开到附近的派出所。偏偏车子正好走到一个站点旁,司机习惯性地停住车,开了车门,申辩说车上太吵,没听清失包者的要求,叫顾客们以后有事要提前十分钟大声说出来。不见了钱包的乘客只好徒劳地骂骂咧咧来自我安慰。

龙继昌叫那倒霉的乘客赶紧跟他们下去追上那个手上搭着衣服的干部模样的家伙。有人帮忙,那倒霉乘客跟着追了上去。

龙继昌指着被窃乘客对那假干部说:

“朋友,这年头谁的钱都难挣,把人家的血汗钱还回来吧。”

假干部问龙继昌有什么证据。车上没有摄像头,但龙继昌早就留意这假干部,偷偷启动了手机的摄像功能,然而那刹车来得太突然,龙继昌自己也险些摔倒,手机也差点脱手出去,根本没拍下来,只好空洞地说做人要凭良心,假干部说为了良心就得冤枉自己?龙继昌说如果没那回事,就请大胆地亮出口袋来。假干部却说:

“你有搜查令吗?”

“你还真懂法,要不我们找警察去?”龙继昌说,

“我没做亏心事,找什么警察?”对方还是不依。

有几个人循着争吵声围了过来,是那假干部的同伙。假干部的同伙假意询问了一下,而后指着假干部委屈似的神态骂龙继昌,而后把拳头加在了龙继昌身上。那失主见势不妙,连说两句“算了”,便真的算了,搭上摩的走了。

肖彦子冲过去护着龙继昌,叫大家各让一步,别打了。对方却更来劲,说原来还有同伙,那就一起打,别以为女人就不敢打。龙继昌立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沙袋,死死护住肖彦子。

来来往往的路人不算少,但照例又是边看边匆匆而过,有些路人甚至连眼睛也不敢转过来一下。

终究双拳难敌众黑手,龙继昌不知什么时候被刺了三刀,肖彦子也被推到在地。假干部一帮人临走时还扬言:

“叫你多事!不服的话,尽管来找,我们等着。”

肖彦子看了看左右,半个警察的影子也没有。路口的电线杆上倒也装有监控器,却离得太远。

望着继续视若无睹的路人,肖彦子说她越来想念鲁迅和雷锋,又叫龙继昌看那漠然路过的几个眼镜客,说那几个家伙肯定是知识分子或法律专家,说不定还经常在讲台上大骂国民的劣根性或为罪犯争权力呢。

龙继昌说赶紧去医院才是办法,说如今的犯罪成本太低,警察都没兴趣执法了。那些制定法律的专家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出门都有专车,哪里体验过被歹徒纹身的痛苦?

肖彦子虽然只受了轻伤,但力气不够,背不动龙继昌。她跪在地上拱手作揖,求了近十分钟,还是没谁愿意伸出援助之手。龙继昌想了想,掏出身份证举到头上,鼓足劲说:

“是歹徒刺伤了我,不关你们的事。歹徒早已走了,我绝不会反诬你们。”

终于有几个好心人放心地靠近来,说愿意帮忙报警。肖彦子说等警察和120来到时,怕是没血再流了。几个好心人只得好事做到底,用龙级昌的外衣尽量封住他的伤口,架起他朝附近的医院跑。

路过一十字路口,行人指示牌上偏偏亮起了红灯,几个好心人想乘着两边的车流还没启动,先冲过去。龙继昌却坚决要求等车过完了再走,否则他宁愿自己走。几个好心人摇着头依了他,心想反正正在流的不是他们的血。

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处理好伤口,没什么大问题,龙继昌想带伤继续参加竞赛活动,家里却来了电话,说他老爸龙永当已病重。龙继昌当即决定退出活动,让肖彦子他们继续去参赛。出于礼貌,龙继昌主动打电话给礼仪大赛办公室,说因父亲病重,要退出比赛。对方劝道:

“你在网上的支持率很高呢。”

“网民都不了解我,凭什么支持我?”

“其实比赛早已开始了,每队参赛者的一举一动都有专门的人跟踪拍摄并直播出来。”

怪不得总有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龙继昌转而恼了:

“我们受伤流血时,那拍摄的人竟然一直在看着?”

“那是他的工作,他不能介入的,为的是让大家看到选手们真实的表现。”

“职业精神比人命还重要?我没兴趣再参与这种冷酷的比赛了。”

龙继昌懒得再说,转身而回。紧接着,组办单位也因龙继昌擅自退出比赛而取消了他们生态开发公司的决赛地点资格。意外的是来龙继昌他们景点里玩的游客反而多了起来。不过,一个星期后,来客突然减少了,原来是公司的一个副经理被爆不孝,却死不承认,受到网民的谴责,公司的业务也跟着遭受抵制。

一番隐秘地调查取证后,龙继昌愤怒地了解到该副经理在家里没有决策权,被老婆恶化了家庭矛盾。副经理的老婆是个新潮女人,只愿在公平的原则下尽孝,坚决不赞同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原则。副经理的兄弟姐妹们的经济条件相当差,只能出点钱,不足的部分靠多出力来弥补。副经理的老婆便说她也只愿意出力,叫副经理有空时回老家多干点家务。令人苦笑的是,长时间的驯化之后,副经理也认同了老婆的公平理论。一些乡亲看不过眼,叫人把事情散播到了网上。

龙继昌叫来那副经理,说人的十个指头都有长有短,全部砍平了,人体还能和谐吗?副经理说他总不能老是多出钱嘛,他又能有多少钱来出?龙继昌叹了一气,叫副经理到财务部结账,以后不用来上班了,说他请不起那么坚持公平原则的人。副经理抗议说他的工作没什么差错,怎么能因为清官也难断的家庭事而解雇他?龙继昌说他的公司不仅仅为了赚钱。跟亲人都要斤斤计较的人,工作也干不出什么好名堂来。

龙继繁和龙继蓉建议龙继昌不要把商业和社会学混在一起,龙继昌说社会没有秩序,商业能好到哪里去?当年曹家不拘一格地收来了许多做事厉害做人却不及格的能人替他们打得了天下,但没出三代,江山就落入了更为奸险的司马氏手中。一个连对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不愿意多付出一点的人,能指望他为公司和社会带来多大的贡献?

那副经理不服,说要告龙继昌用不相干的借口炒了他,龙继昌说欢迎去告,如能引起全社会大讨论更好。副经理把自己的怨气诉到网上,还真引起了争论。但政府没怎么在乎网上的民意,而网民们过了一段时间后,就被更新的网事吸引过去,又去抢坐沙发了。

龙继昌的父亲龙永当确实日益举步维艰了。一些人在背后说倒要睁大眼睛看看龙继昌怎么尽孝,龙继昌硬是隔三差五就挤出时间回去伺候老爸。没空去时,也出钱请人服侍,从不在乎自己付出了多少,弄得龙继繁和龙继荣不好意思起来,也相隔几天就带着钱和药来尽儿女的责任。

人们看待龙继昌的目光中多了敬重色彩。但老天总要考验想做点正经事的人,公司旅业部的员工急迫地来汇报说经理陈逍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公司因此而失去了一单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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