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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开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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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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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村医》连载

第八章 村长夫妻辞阳世 村医筹谋寄哀思

 

高村长解放前帮地主当长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地地道道种田人。解放后穷人翻身作主,因为他正直公道当上了村长,一直得到上级领导信任,“吃了黄连喝果汁——苦尽甜来”。可是由于没有文化,只懂磨骨头养肠子,不懂保养身子,长期吸土烟,喝白酒,可谓烟酒双开。特别是烟瘾越吸越大,他走路咳嗽,吃饭咳嗽,睡也觉咳嗽。说亦怪,唯有吸烟就不咳嗽,吸一次烟大约可以管一个时辰不咳嗽。就是这样,烟成了治病的药,也成了致病的根。

高村长的家住在鸡啄嘴,离村旺家十华里山路。他家住的地方为什么要取名是鸡啄嘴呢,是因为房子建在一座山形像公鸡一样的最前端,像鸡的嘴角,是一个斜坡地。前边是沟,左边是沟,右边还是沟。这天,高村长提着水药,边走边咳嗽,边咳嗽边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路是用咳嗽咳出来的。

夜色像一块幕布由白变蓝又由蓝变黑,树林中没有风声,没有水声,没有鸟叫虫鸣,大山像是一具僵尸。高村长越走心里越是闷得慌,他想,天快黑了,得赶快回家,这人得赶快吃药才行。他像一名战场上带伤的战士,用右手捂着胸口,低着头窜着往前走。刚到家时,他倒在门口,手搭在门槛上,口吐鲜血。

爹,你怎么了!女儿听见门外有响声急匆匆从屋里跑出来,一看是她爹,她边呼喊边伸手去扶。女儿扶高村长时,只见高村长脸色白得像纸,怎么也扶不起来,原来高村长已经停止了呼吸。

妈!快!爹他已经……女儿痛哭起来。

屋里出来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女人是高村长的妻子,拖着一双不听使唤的脚(严重痛风),手按在矮板凳上一扒一爬来到高村长身边,她用手在丈夫鼻孔上一拭,没气。她发疯似的抱着丈夫哭喊着说,高狗儿(高村长的小名)你好忍心啊!就这样丢下我们几娘母走了。女人数长数短,喊天骂地放声痛哭着说,当初嫁给你是你心肠好,没想你喜烟好酒改不倒;时常咳得把痰吐,痰中带血黏糊糊;现在两眼不眨望着天,丢妻抛子谁帮我;今后叫我怎么过,不如同你死一路。哭喊声让人寸断肝肠,催人泪下, 屋内屋外阴风惨惨。

男人是高村长的儿子,肥头大耳,他看见女人抱着高村长痛哭,他嘿嘿直笑。原来这人是呆子,今年三十岁,是高村长的长子。

高村长一共生育了六个孩子,老大呆子,至今没取名,就喊他傻儿。老二男孩十岁时死于心悸、气短、四肢厥冷,面色苍白(心脏病)。老三女孩,两岁时哭笑无常,狂躁爱动,死于狂躁精神病。老四老五两个女儿五岁时死于浮肿,眼目无神,畏寒肢冷(肾病)。唯有六女高英身体正常。高英十八岁未嫁有两个原因,一是高英虽然小时候被父亲送到村外读过书,后来她很少出门,世人不知道高村长家藏有“金凤凰”。二是父母不忍高英早嫁,因为家里离不开她,“六月间穿棉袄,不是时候”。

在民族村对待死人有四种民俗,也就是说四种民俗对死者有四种态度。这四种态度又根据四种死因确定。

一种是有儿有女,病死在家里,算寿终正寝,说明此人生前有德,该热热闹闹办丧事,村民叫热办。

一种是虽然病死在家中,儿女没守到最后一口气,称“落枕空亡”。处理这种死者,与寡孤独的人死了一样对待。对待这种丧事,一般比较冷清,叫“凉办”。

另外一种是死于非命,即抹喉吊颈、岩崩树打、崖落水、枪打刀杀、儿卡女塞、雷打火烧、兽咬禽刁、饿殍吸毒等,算孤魂野鬼,称“八难”。这类人沟死沟埋,路死路埋,老虎咬去活棺材,原则上不办丧事。

还有一种是虽然儿女孝顺,是正病死亡,但是,死者是死在自家门外,叫客死。这种尸体只能停放偏旁或屋檐下,不能抬进堂屋,无权享受寿终正寝待遇,算野鬼。丧事可办可不办。

苗族的丧葬程序大体可分为安葬、圆坟、烧七、除灵。起散大约七天左右。安葬中又分沐浴、开阴喉、送丧、入土、封棺。每一个步骤都要有专业人员主持,这些专业人员得支付专业费用。祭奠时还要用全猪全羊。拿村民的话来说,人是死得起,埋不起。

高英两颗门牙齐整而大,呈白黄色。有诗曰,“当门两齿号学堂,齐大而平信有常,若论忠信与慈孝,定知洁白气湿黄。”高英是个孝顺的女儿,原本四口之家,一个是呆子,两个是病夫就让她够受了,现在父亲又骤然离去,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精悍的高英六神无主。她想,三两黄铜四两福,多一两都压得哭。穷人想发狠,天爷都不肯。这该怎么办啊!

高村长的死,原本高英是五雷轰顶心胆寒,浑身凝固打寒颤。可高英毕竟是穷人孩子早当家,她知道,她哭,会让母亲更悲伤,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噙着眼泪说,妈,别哭,老爹走了,还有我……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想,哭,爹不会活过来,穿破绫罗才算衣,送老归山才是儿,现在得想办法操办父亲丧事才是!

高村长死在自家门口按习俗有两种说法,一是,可以算是死在自家中,寿终正寝。二是,可以算客死,因为他毕竟没进门槛。按后者的说法,不宜大操大办,何况高英家境并不好,也没有条件大办。高英是个聪明孩子,他想,父亲是村长,有儿有女,野鬼这话不好听,得通知村里,让村民知道,按寿终正寝的方式安葬。死人身边有活鬼,隔墙背后有耳朵,不然别人要说闲话,现在先把父亲抬到屋里再说。

傻子傻归傻,还是可以做些具体事,只是脑筋不够用,言行需要人指挥罢了。

傻哥,快,你来抬爹的脚,我抬头,把爹抬进屋。高英说着向傻子比了个抬脚的姿式。

高英和傻儿把爹抬到堂屋正中间,取下堂屋门板,把门板放在两条板凳上,门板上放尸体,在高村长脸上盖上草纸,门板下点清油灯。她一边撕纸钱,一边瞌头,泪水像夏天的屋檐水,铺天盖地往下落。

高英的母亲姓赵,叫赵会,这名字是高英外婆取的,取名时高英的外婆没有别的意思,就觉得这孩子从小会做事,就取了这个名。赵会的父亲也觉得没什么,取什么名没关系,将来是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赵会十八岁嫁给高村长,一个长工不可能带着妻子去帮工,只好让赵会在家里照顾父母浆衣洗裳,下地劳动。赵会在家里由于土地贫脊,食不饱腹,成天精神不振。高村长的父母亲呢,由于积劳成疾,双双四十八岁就离开了人间。从此赵会用病体支撑着高村长的家,盼的是高村长身体好,儿女长大成人有出息,养儿防老。现在高村长一死,她又患上严重痛风,精神支柱没有了。赵会觉得,男人没有了,傻儿无用,高英迟早要嫁,这个家完了。

理智的高英气归气,哭归哭。她想,忙时心不乱,闲时心不散,得想个办法啊!不如这样,村旺来过我家,父亲说要培养他当村长时,村旺说过,村长,你家困苦,我家困难,全村家家都困难。一人一条心,穷断背梁筋;众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以后你家有什么事,就带个信来,咱们亲帮亲,邻帮邻,和尚帮着出家人。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大家共同度过难关。今后我们齐心协力,争取早日改变民族村贫穷落后的面貌。

高英从村旺黑白分明、富有神采的眼神中,觉得那双眼角平斜,眼线细长是为她长的。眼睛中带着的微笑,眼波暗送着的亲昵是冲着她来的,她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高英决定连夜去告诉村旺,请求村旺帮忙,让村旺通知村民明天就安葬父亲。

妈!爹是村长,我马上去告诉副村长村旺,打算明天安葬爹,你在家里等着,今晚我一定回来,高英对母亲说!

高英的母亲一惯顺从女儿的意见,她觉得人死了,该入土为安,心里赞成高英的说法。高英的母亲没回话,用手比了一个姿势,意思是同意女儿去。

高英打着火把鬼使神差地往村旺家里走。这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见到村旺。高英想,村旺这小伙子人长得不错,根据平日对我的表情他应该能帮我这个忙。一个姑娘没有男人作支撑不行啊!再说,我什么也不懂,座夜、发山这一套礼仪一点也不知道。这丧事虽然不能大办,但也不能不办!如果真的不办,瓶口塞得住,人口封不住,别人一定会说闲话啊!她对村旺充满信赖。

大山里的夜,四周阴森森得让人可怕,高英自己觉得仿佛是走在阴间的道路上,要不是死了人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不敢在夜间行走。高英聪慧,他准备了两支火把,火把材料是捶破的竹块,右手拿着燃绕着的火把,左手握着备用火把,身上还揣着一盒火柴,她一路小跑。快到乡场时,她看见远处似乎有亮光,心里高兴极了。心想,嗨!快到村旺家了!她一惊喜,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一下子模糊了双眼,不巧跌倒到一块稻田里,她浑身是水,火把熄灭了,火柴呢,梁山的军师,无用。

这时的高英顾不了这么多,放声高喊,村旺!村旺!救命啊!一遍又一遍大喊大叫。她不敢走,因为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一个姑娘家突然害怕了。其实,高英心里是想喊,村旺!快来接我一下!可心一急就喊成“救命”。当然救命也不错,只是把事情说得严重了些。

独臂正在堂屋洗脚,耳边突然有一种不清晰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是呼叫声,他疑惑起来,判定门外发生了什么事。他脚一抬站起来破门而出,一听,不对!有呼喊村旺的求救声,这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村旺!快!有人喊你!独臂大声说。

在哪里?村旺从屋里跑出来!

两人仔细一听,共同判定,不错,有人喊,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村旺打着火把和干爹一前一后朝呼喊声方向跑。

是谁呀?别慌,我们来了!

说亦怪,村旺快到高英身边时,高英不说话了,不知是嗓子喊哑了,还是不想喊了,连高英自己也说不清楚。

村旺凭借火光,一下子认出高英。

高英!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了?

高英只是在地上蠕动了两下没有爬起来,哭着说,我爹死了!

高村长死了?什么时候?

爹天黑回家时没进屋就落气了!

火光下,高英散乱的头发全是泥条,衣服湿得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整个身子瘫卧在田埂上。

独臂想,吸烟真是害死人,高村长如果不吸烟,肯定不会这么年轻就死去。这下子高英该怎么办啊!家里一个病母亲,一个傻儿,真是“穷寡妇赶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村旺没来得及多想,他把火把递给干爹,对高英说,高英,看你弄成这个样子,干脆先到我家歇会儿再说。村旺说着用左手牵着高英右手,右手搂着高英的腰,半扶半抱让高英从地上站起来。

这时的高英,她像触电一样,一股热流浑身乱串,冰凉的心温度骤然升高,她怕村旺松手,她双手拉着村旺的左手,一步一拐地跟着往前走。其实,高英本可以单独走,这样走起来更方便些,可她不愿意,觉得这样走不可靠,容易摔跤,没有依靠。村旺呢,他觉得牵着高英走路不方便,路走得太慢,更怕人影背着火把的亮光会摔跤。

村旺说,高英,我背着你走,行吗?

高英心想,背就背吧!反正我被吓够了,走累了。只是一身湿衣服不恰当。

高英说,我衣服是湿的,背着走会打湿你的衣服,我还是慢慢走吧!说着高英走得更慢了。

聪明的村旺像意识到什么,说,没关系,你走累了,受惊吓了走路没力,还是我背吧!

高英在村旺背上好像她的心贴着的是村旺的心,她的心和村旺的心是一颗心。高英觉得黑夜里没有任何人,就她和村旺。

村旺背着高英,不知是年轻人力气大,还是有精神支撑,他背起来既方便走路,又浑身舒服,没有累的感觉。独臂是过来人,他想,这对男女真是有缘份,天意啊!天意!

山花!赶快拿件衣服来给高英换上,别让她着凉了!独臂一进屋就对山花说。

山花见村旺从背上放下一位漂亮姑娘,她不认识高英,愣了一下把高英扶到屋里。

独臂对村旺说,快去准备饭菜,高英肯定还没吃饭。这时码头上闻讯来了一些邻居,屋子里站满了人。

高英换上山花的衣服,看上去衣服显得合身合体,她站在堂屋中间凤眼、虎鼻、细腰、肥臀,气质清丽,显出一副不俗之相。

独臂暗暗在想,这高英长得不错,眼眉细长,目光明亮,聪慧过人。鼻头大,鼻孔不露,说明财富丰盈而不会乱花钱财。他又想,按照万事万物都由阴阳组成的原理,根据相学中上为阳,下为阴的原则。独阴不生,独阳不长,看女人之相除了重在看阴,也要阴阳兼顾,而观察女人阴阳相兼的最佳部分,就是她的腰和臀。高英腰细、臀肥,说明阴阳协调,多情,生育能力强。总体来说,高英是女人中难得的贵相,貌美聪慧、储财、慈孝。“英”者,是才能或智慧过人的人。“高英”,高山之英才矣!

高英边吃饭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说,村旺,今天晚上我来是想请你明天为我主持我爹的丧事,你看行吗?

村旺听完高英的话,用亲切的、渴求的目光望着干爹。说,干爹,我人年轻,没经历和处理过丧事,高村长的丧事我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办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请干爹指点。

独臂看了看高英,又看了看村旺,不慌不忙地对着满屋子的人招了招手,说,大家都先坐下,我提个建议,大家看看行不行。屋里村旺是官,我们是兵,而兵是长辈,官是晚辈,干脆我们来个级别浮动,大家一升一降平级,平级就以理服人,话讲当面,酒饮席面。独臂坐在板凳上来了个和谐开场白。

独臂在满屋子人的默认中继续说,我看这样,高村长的丧事,根据他家里的具体情况、结合咱们村的村情,丧事来一个“一改、二简、三重”。“一改”呢,就是改旧习惯“座夜”为开追悼会,开追悼会的意思是,把亲友团聚在高村长遗体前,由村旺主持介绍、总结一下高村长的一生事迹,说明他未完成的心愿是什么,后人该学的学,该注意的注意,我们力争实现他的遗愿,让死人安息,让活人安心,用这种方式安慰高村长的在天之灵。这样做既少花钱,死人安宁,又活人有益,意义比请几个道士闹一晚上好得多。

“二简”呢,一是从简办生活,细水长流年年有,大吃大喝不长久。平时高村长很节俭,家里也穷,如果大操大办会吃掉他家一年粮食,拖上几年的账,这又何必呢?不说他家穷,就是他家富裕也没有必要,勤俭持家是中华民族的美德。二是丧葬礼仪从简,道士不请习俗上说不过去,只请一个道士,出殡时打个出煞就行。至于念经,做道场都是多余的,谁知道道士在念些什么?能起什么作用。阴阳也不用请,死人只要埋在干燥的地方不容易腐烂就行,这事由我代替。棺木我知道他早有准备,在民族村是“人到四十不置板,阎王说你好大胆”。还有,烧钱化纸,穿衣入殓一切从俭,人死如泥,入土为安。高村长生前一惯不主张浪费,他死后我们按他的主张办事不会有错。

至于“三重”,一是重点开好追悼会。会上,由村旺讲高村长的功德、遗愿,再由两名亲友代表发言,讲对死者的思念、对活人的建议。这次我作为朋友发个言,我想在肯定高村长优点的基础上指出他的不足,向大家提点建议,让大家引以为戒。

二是重点倡仪戒烟。从现在起我建议村旺号召全村开始戒烟,至于理由,到时由我来说。

三是重点帮扶高村长家。你看,高村长一死,高英的母亲是一个高度痛风病患者,吃得做不得,儿子又是傻子,高英迟早要嫁,大家说这个家该怎么办?我们不能不管啊!人多智广,柴多火旺,这件事由村旺想办法。

满屋子人听完独臂这个独特的见解,全部都愣着没说话,大家心里想,独臂真是“孙猴子在半天云打眼罩,站得高,看得远”。

高英想,独臂有人说他是反革命,我看不像是反革命,一个穷人家死了人,他这么体量,为我家分忧解难,真是大好人!

村旺想,干爹真有两下子,依他这个高参的意见肯定不会有错,这种高瞻远瞩的见解,一般人是想不出来的。

一位邻居想,神医提出戒烟这件事好!如果高村长不吸烟肯定不会死得这么早。

山花见大家没说话,她大声说,村旺!你干爹说得对不对,你发个言,表个态吧!时间不早了,大家好各计其事。

村旺站起来,果断有力地说,好!就按干爹说的办!今晚我妈、我干妈,再约上几个邻居,买点常用的东西,一同到高英家去。明天我负责通知村民,向上级报告,明天晚上开追悼会,后天安葬高村长。干爹你先准备一下,明天在追悼会上由你作重点发言。

满屋子里的人都说,要得,我们都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

有的说,今晚就把东西买齐,大家随后就带起走,免得来回走两趟。

有的说,高村长一生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这次给他买两件像样的衣服穿上。

还有的说,办死葬酒不是办生日酒,当省莫乱用,当用莫瞎省。

大家在发言中,独臂看见高英谈到在买东西时,脸上露出焦灼的神情。他想,这姑娘身上肯定没有带钱,再说她家里也没什么钱,不如算了,由我来承担。

独臂大声说,请大家安静一下,我再补充一句,这次高村长所有的安葬费用由我承担。我这个摘帽“反革命”可以行医了,村旺不读书用钱了,这点开支没有什么了不起,高村长家实在是太困难,算是我们帮他家的第一次捐款吧!

山花心想,帮就帮,说不定高英迟早都是咱们家的儿媳妇。

村旺心里也说,干爹太了解我的心了,酒肉朋友易得,患难之交难逢,何况高英还可能是我的媳妇。

高英听了独臂和村旺的话,感激得泪水横流。

神医!你是我的再生父亲,我父亲感谢你,我全家感谢你!高英对着独臂边说边磕头,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对着满屋子人磕头,说,我替父亲道谢大家了!我感谢大家!

店铺热闹起来,火把在几家店铺不停游动,半个时辰准备齐了生活上所需的油、盐、酱、醋,死人用的穿、戴、纸、烛。一行十多人一路火把往高英家走去。漆黑的夜里,火把像天空散落的一路萤火虫。

高英走在最前边,她还没到家就大声喊:妈!妈!这时,高英的家像座冷庙,没有声音,没有灯光,只有大山里的回应声。

高英心想,是不是妈已经睡了!

姐!姐!妈!妈!傻儿坐在门口冒出几句不成话的话。

高英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一看,屋里没点灯,连高村长的过河灯都没有亮光。她打着火把跑进屋,一边喊,一边从堂屋找到卧室,又从卧室找到厨房。

妈!妈!你怎么会这样?高英抱住母亲痛哭起来,哽哽咽咽地说,妈!你怎么这样做啊!

原来高英的妈割断手腕动脉躺倒在厨房里。厨房里一口烂锅、一张烂桌子、两条烂板凳、一滩血、一具死尸。堂屋高村长的过河灯油干灯灭,整个家一塌糊涂。

村旺和乡亲们看见高英家斜屋、烂墙、破门,厨房和堂屋里各躺着一具死尸,“屋漏又遭连夜雨,船破又遭打头风”。大家心如刀绞,泪水往肚里吞。无奈之下,大家劝的劝高英,抬的抬死人,默默地忙碌起来。

堂屋里,两盏过河灯,两堆落气钱,高英呢,两眼哭得红肿起来,双手直捶胸口,头往墙上撞,牛踩乌龟背——痛在心里头。

山花是能干的主妇,她全权负责安排生活食用一摊子事,村旺开始布置请道士、挖坑、抬丧之事,调度整个丧葬事宜。

村长猝死肺痨病,女儿黑夜报丧情。

母亲在家又割脉,村民含泪忙不停。

一次将要埋两尸,葬礼可能新又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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