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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九章
年关快到了，韩周磊和王彩萍决定，王彩萍春节去见韩周磊爸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王彩萍打电话给自己爸妈告知此事。王彩萍爸妈没有手机，家里也没有座机。村里的代销店有只座机，打电话要收钱的，接电话不要钱，王彩萍打到这里，麻烦老板去叫一声。乡里乡亲的，老板同意了：“你等一下，我去叫。”
“谢谢！”
张桂莲急急赶过来，拿起电话：“喂，彩萍。”
“妈。”王彩萍亲热地叫了一声。
“唉。”
“妈，今年我不回去过年了，到韩周磊家过年，见见他爸妈。”王彩萍说。
“去就去吧，家里不用担心。”张桂莲又高兴又伤感，叮嘱道：“到了人家家里，尽量干些活，别像客人那样坐着，什么事都不干，要勤劳，嘴巴要甜，这样人家才会喜欢。”
“我会的。”
“还有，第一次上门，你买了礼物没有？”
“买了营养品。”
“只有营养品吗？”
“是的。”
“这样还不够，最好再买几件衣服，鞋子。”
“为什么呀？”
“人家会觉得你做人实在，是个过日子的人，人家才会喜欢。娶媳妇就是要过日子。”
王彩萍想了想，说：“好吧。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
“那我就挂了，祝妈妈新年快乐，也祝爸爸、奶奶、弟弟新年快乐，保重身体。我会寄钱给你们的。”
张桂莲嗓子发痒，眼圈发红，说：“唔，新年快乐。”
王彩萍按断了手机。王彩萍想道，妈妈叫我买衣服买鞋，那就买吧。
韩周磊下班回来，王彩萍跟他说她妈妈的意思。韩周磊觉得有道理，要把他爸妈哄高兴了，说：“那就去买吧，又不缺钱。”
王彩萍说：“我不知道你爸妈的尺寸，你知道吗？”
韩周磊边说边比划：“我爸爸跟我差不多，我妈比我矮一个头。”
“唔，”王彩萍点点对，说，“还有鞋子的号码。”
韩周磊搔搔头，说：“这我就不清楚了。”
王彩萍说：“你打电话问问。”
韩周磊想了想，说：“我看鞋子就不用买了，商店里的鞋子尺寸没有统一标准，乱标的，即使问来了，也不定大小合适，要他们自己来试过才好。”
王彩萍觉得韩周磊说的有道理，说：“好吧，鞋子不买就不买，明天我去买衣服。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年三十还上班，年初一放假到初八。”
“年三十还上班，赶回去吃年夜饭来得及吗？”
“虽说年三十还上班，但是，领导说了，下午就可以提早下班，让大家回去吃年夜饭。”
“嗯，我身上没有钱，从超市出来，我还没拿到工资，你把给你爸妈买衣服的钱给我。”
韩周磊掏出身上的银联卡给王彩萍，嘱咐道：“别买太贵了，我爸妈很节俭的，特别是我爸，太贵了，我爸会说的。”
王彩萍接过银联卡，说：“买便宜的东西不恰当，总要拿得出手。你爸嘴上说，说不定心里高兴着呢。”
“那你看着办吧。”
王彩萍要的就是这句话。
第二天，王彩萍到服装商场给韩周磊爸妈买大衣。快过年了，城市主要马路路灯杆上都挂起了一盏盏小巧玲珑的红灯笼。很多商店门口也挂起了硕大的红灯笼。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整个城市散发着喜庆祥和的气氛。
商场打折出售商品。商场内人头攒动。王彩萍精挑细选，给韩周磊爸妈各买了一件灰白色的羽绒衣，价格不菲。
买好衣服回来，王彩萍闲着没事，想到了工作的事，一下子情绪就低落下来。
王彩萍心里犯嘀咕，没有一个正经工作，韩周磊爸妈会接受她吗？自己漂亮是漂亮，这一点得承认，但是，韩周磊早跟她说了，他们看重的是人品，看重是传统的一套，贤妻良母是他们想要的。王彩萍为以前做的事感到内疚，但是，有钱，生活好好的，谁会干那事？她孝顺父母，供小弟读书，一般的女孩子做得到吗？为了自己的爱情和前途，听韩周磊的，学财会，考出上岗证，做个出纳或会计，韩周磊爸妈肯定就不会嫌弃了。
王彩萍想着想着，决定先把书看起来，看不懂可以问韩周磊，闲着也是闲着。
王彩萍有了紧迫感，戴上手套，围上围巾，去新华书店买书。她不知道要买什么书，打电话问韩周磊。韩周磊高兴道：“你没有学过财会，就先买一些财会入门的书看吧。”
“我怎么知道哪些书是财会入门书？”
“封面上会写着财会入门这样的字，你就找这样的书。”
“好，我知道了。”
今天是多云的天气，太阳在云层中忽隐忽现，好像很害羞的样子。北风刺骨地冷，王彩萍把围巾围紧。乘公交车要转好几辆车，王彩萍决定打的到新华书店。王彩萍在路边等出租车，她缩着脖子，双手拢在胸前，不停地踱来踱去。
有好几辆车出租车开过去，上面都显示有客。王彩萍耐心等着。
终于来了辆没客的出租车，王彩萍急忙招手。
出租车停下，王彩萍坐了上去。
王彩萍生平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的新华书店，她颇有感概，想不到自己还能有机会学习，以前她自认为这辈子跟学习无缘了。
新华书店很宽阔，气派，里面飘荡着浓郁的书香。新华书店总共有四层，第一层，是社会科学、哲学类的书；第二层，是中小学教辅类的书以及散文类、小说类的书；第三层，是商业类的书，有关财会类的书就在三楼，第四层是计算机医学类的书。
王彩萍不知道财会类的书在哪，问了柜台上年轻的女收银员，收银员很有礼貌地告诉她在三楼。
王彩萍乘电梯来到三楼。书分门别类地放在书架上，王彩萍瞪大眼睛仔细地一排排找，找到了放财会类书的书架。财会教材、各种学习资料应有尽有，王彩萍一本一本地仔细看过去，找到了一本《财会入门》。王彩萍如获至宝，从书架上取下来拿在手里。
王彩萍拿着《财会入门》到一楼付钱。前面有几个小学生在排队，王彩萍排到队尾。
王彩萍买好书，一回来就躺在床上看。毕竟只是入门书，又是文科类的，王彩萍看着看着，觉得并不难，自己看也能看个大概，她有信心了。
王彩萍在家看书学习不提。且说任经理被王彩萍打了一个耳光，倒没有记仇，怪自己把持不住对她动手动脚，太不应该了。他自觉难堪，在员工面前抬不起头来。过了段时间，任经理情绪慢慢恢复过来，不那么难堪了。
任经理思考再三，决定把王彩萍请回来，这样做他自认为有两个好处，一是在员工面前表示他大度，不记仇，知错能改；二是他爱王彩萍，自从王彩萍走了之后，他日夜思念，忘不了王彩萍，他要郑重地向她道歉，可经放长线钓大鱼。
任经理找出王彩萍的应聘表，应聘表里有王彩萍登记的手机号码。任经理给王彩萍发短信请她回去上班，并向她道歉。王彩萍收到短信，置之不理。
任经理没有收到王彩萍的回信，不死心，继续发短信向王彩萍承认错误，他在短信上说，我错了，太冲动了，以后再也不会骚扰她，恋爱不成，做朋友总可以吧，他会补发工资和奖金。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王彩萍，她考虑再三，回短信说，有时间来拿钱，上班的事过了年再说吧。
任经理想让王彩萍立即来上班。王彩萍不同意，她感到别扭，同事们会怎么看她怎么议论她。任经理也不发短信了，再三打电话请她回去上班，王彩萍就是不同意。
为了讨好王彩萍，任经理决定，王彩萍在超市做了一个多月，给她两个月的年终奖。两个月有四千多。
任经理发短信告诉王彩萍，我知道你家里困难，多给你一个月的年终奖。
王彩萍想，白拿白不拿。她回短信道，谢谢！
王彩萍没有告诉韩周磊任经理多给她年终奖的事，她怕他心里不痛快。
这天，王彩萍来到超市拿钱，张素萍感到奇怪，跟经理闹成那样，怎么还会来？
张素萍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来了？有事吗？”
王彩萍说：“我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拿呢，嘿，不能白白做一个月。”
张素萍小声说：“你不怕他报复？”
“我怕他干什么的，这是我应得的。”
“说的也是。他不给工资，你可以去告他。”
“嗯，我进去了。”
张素萍朝她点点头。其他同事看到王彩萍来了，窃窃私语。
任经理见到王彩萍非常高兴，有了上次教训，他一点不敢放肆。
任经理向王彩萍赔礼道：“上次是我不对，我就应该挨打。对不起！”
王彩萍大度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任经理百般讨好：“谢谢你的大度。”
王彩萍忍住笑，说：“别说了，我的钱呢？”
任经理说：“别急嘛，你来了，我们还是朋友，总要表示表示，中午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王彩萍很不情愿，但是想到钱，她点头同意了。
见王彩萍点头了，任经理从心底里感到兴奋。
沉默了一会儿，任经理突然冒出一句：“听说你整过容。”
王彩萍愣住了。
任经理给韩周磊上药：“是你男友告诉我的，他来找过我。他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喜欢你了，他想错了，整容怎么了？没有美人的胚子，再怎么整也白搭。他还威胁我别再追你，这是正派人的做法吗？”
王彩萍默不作声，表情怪怪的，韩周磊啊，韩周磊，这样做何必呢？但是，她不怪韩周磊，爱情冲昏头脑了呗。
王彩萍心里感到不舒服，改变了主意，坦然道：“你还是把钱给我吧，饭就不吃了。”
任经理惊讶道：“怎么生气了？”
王彩萍说：“你这样说我的男朋友，我觉得不好。”
任经理嫉妒道：“好，我不说了总行了吧。”
王彩萍想了想，说：“只要你说一句我男友的坏话，我立马就走。”
任经理脸色很难看：“好，好，我听你的。”
“我们到哪里吃饭？”
“包厢我已经订好了，新盛大酒店。”任经理兴奋地答道。
新盛大洒店，王彩萍知道，离超市只有二百米左右的距离，是一个五星级酒店。
王彩萍心里想，他对我可真是下功夫。可是，这些都是徒劳的，她对韩周磊的心是不会变的，永远不会。
“我们早点去吧。”王彩萍催促道。
“不急，时间还早呢。”任经理只想跟王彩萍多呆一会儿。
“那你先把钱给我吧。”王彩萍说。拿到钱就踏实了。
“可以。”任经理知道王彩萍的心思，爽快地答应了。
任经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鼓鼓的，放在桌上，说：“这是你的工资和奖金，拿出吧。”
王彩萍大喜，心“怦怦”直跳，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钱，数也没数，就放进背包里。王彩萍安心了，坐到沙发上。
任经理看着王彩萍，说：“我是真心爱你的。”
“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你知道的。”
听了王彩萍的话，任经理黯然神伤，自己花了这么大心思，得到的仍然是这个结果，任经理叹息道：“我没福啊。”
“漂亮的女人哪里没有？再说，我是整过容的。”
“不管怎么说，我喜欢你。”
“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
“那你呢？”
王彩萍不吱声。
“你是嫌我二婚，是吧？”
“不是,我对你没有爱。”
王彩萍心里想，韩周磊对我是一片真心呢，为了我，不惜骗他爸妈。我不能辜负了他这份真心。
“唉，”任经理叹了一口气，说，“好，不说了，我们去吃饭吧。”
王彩萍落落大方道：“好吧，我们去吃饭。”
任经理走在前面，王彩萍走在后面，任经理想跟王彩萍并排走，但是王彩萍有意避开他，总落他一个身子。
张素萍他们看到任经理和王彩萍一起走出去，惊讶不已，什么意思，难道真是打是亲骂是爱？
王宝贵说：“追女人嘛，总应该这样。”
其他人相视一笑。
王彩萍和任经理来到酒店包厢。包厢古色古香，典雅。中间挂着一盏灯，灯罩是用木头做的，很别致，小巧玲珑。墙壁上题着孟郊的《游子呤》，龙飞蛇舞。
慈母手中钱，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王彩萍看到诗，惊讶道：“这墙上还有诗呢。”
任经理猜度道：“这老板肯定很喜欢古典文化，酒店装修得也很古典。”
王彩萍说：“看到这首诗，我想起了我母亲。”
任经理说：“母亲是伟大的，她们的爱是最无私的。”
“嗯，”王彩萍非常赞同。
“你喜欢这样的环境吗？”
“喜欢。”
“喜欢就多来。”
王彩萍嘴一撇，心里想，我才不跟你来呢，要来就跟韩周磊来。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
任经理叫王彩萍点菜，王彩萍客气道：“你请客，还是你点吧。”
任经理说：“正因为我请客，才你点。你是客人嘛，主随客便。”
王彩萍笑了笑，说：“我点就我点。”
王彩萍点了五六个菜，荤素都有。
“再点几个菜。”
“够了，再点就吃不完了。”
“吃不完就吃不完。”
“浪费了不好。”
“那就这样吧，”任经理问道：“你喝酒吗？”
王彩萍摇摇头：“我不会喝酒。”
“那喝点饮料吧。”
“那就来点牛奶吧。”
“好。”
菜上齐了。王彩萍只管自己埋头吃，任经理很尴尬。
任经理问道：“你是怎么跟你男朋友认识的？”
一片红云飞上王彩萍脸颊，她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
王彩萍说：“我在以前的超市上班，有一次他来买东西，看到我就追我了。”
“你以前有过男朋友吗？”
王彩萍摇摇头：“没有。”
任经理沉思道：“不应该啊，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不应该没人追啊。”
“你忘了，我整过容啊。以前可没有现在漂亮。”
任经理笑了笑，沉吟不语。
王彩萍很快吃好了，说：“我吃饱了。”
“再吃点。”
“吃不下了。”
王彩萍站起来，说：“谢谢款待，我走了。”
任经理急急说：“等等，着什么急。”
王彩萍站住了。
“你还是来上班吧。”
“看情况吧。”
“我很希望你回来。”
“再说吧。”王彩萍对任经理多少有点厌恶，“噔噔”，王彩萍屁股一扭自顾自走出门去。
任经理站起来，看着王彩萍美妙的身材，咽了一口口水。美人就在眼前，不能亲不能爱，真不是滋味。
两个人就这样分手了。任经理感到说不出的失落和惆怅。
回来的路上，王彩萍想道，还要不要去上班呢？任经理叫自己去上班，目的是明显的。工作难找啊。
王彩萍思来想去，决定跟韩周磊商量商量。
吃过晚饭，王彩萍对韩周磊说：“我今天去超市拿钱了，工资加年终奖，七千多。”
“怎么，他还给你年终奖？”
“嗯。”
韩周磊不关心钱，七千块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他问道：“那经理没对你怎么样吧？”
王彩萍说：“没有，他很客气，还向我道了歉，叫我去上班呢。”
韩周磊不吱声，心想，不能让王彩萍到那里去上班，这不明摆着的吗？
王彩萍小心说：“我还想去那里上班。超市待遇不错，工资加上资金也有四五千一个月，三金也交。”
韩周磊老大不情愿，又不好说破，便沉默不语。王彩萍是个聪明人，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保证不会对任经理有任何想法。不管他这么追，我都不会动心。你对我要有信心吧。再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让你爸妈对我有个好印象。没有工作，他们肯定不喜欢。”
看来不答应是不行了，关系破裂往往是从不信任开始，他想起了任经理说过的话，不能把王彩萍关在屋里，什么地方没有“色狼”，整天防着也不是事。韩周磊装着高兴的样子，说：“我当然相信你，你想去就去吧。”
“你真的放心我去？”
韩周磊故作大度道：“我对自己的媳妇还能不放心？过了年再去上班吧，离过年也没几天了。”
王彩萍见韩周磊说的有道理，答应道：“好，那就过了年再说，我跟任经理说一声。”
“有没有他的手机号码？如果有，现在就打吧。”
“我有他的手机号码。”
王彩萍拨通了任经理的手机，问道：“任经理，我过年后再来上班，可以吗？”
任经理高兴道：“当然可以。”任经理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过年回老家吗？”
“不回了，我要去见我的公婆。”
没见过就公婆公婆的，任经理感到鼻子酸溜溜的，拖长声音说：“你还没有见公婆啊。”
“嗯。”
“那就说好了，过了年来上班。”任经理痛苦地说。
“谢谢经理。”
“不用谢。”
王彩萍放下手机，说：“好了，他答应了。”
韩周磊在旁边仔细听着，心想，答应得倒挺快，老狐狸。王彩萍对任经理那么说，他很高兴。但是，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就没有。韩周磊多疑，心里感到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