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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谷(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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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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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吾老悠悠长生草》连载

第一十七章 泪滴天堂伞

苗莉莉这次去南方,事情接洽得很顺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孟子丑和她商量,好不容易带老人们出来,再带他们去三亚看看南国风光,让老人们好好见识见识。旅行社已经联系妥当了,苗莉莉却突然接到女儿的班主任打过来的电话:“是苗禾禾的家长吧?禾禾突然晕倒,被送到了医院,你赶紧过去吧。”

“东胜,求你帮帮忙。”苗莉莉把电话打给鲁东胜。

“慢点说,怎么了?”

“禾禾出事了,在医院,你快去医院看看,我正往机场赶呢,到家也得后半夜。”

“你放心,我马上去,不要着急,有我呢。”

鲁东胜火速赶到医院,打听到就诊科室,急切地询问情况:“顾医生,什么情况啊?”

顾医生叹了口气,轻声地说:“不太乐观啊,等检查结果都出来的吧。”

苗莉莉拿到检查结果的那一刻,眼前一片漆黑。她接受不了“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这个诊断结果。

“不,不,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转院,到别的医院再检查检查。”

鲁东胜不停地劝说她:“冷静,冷静点,你一定得冷静振作,你这个样子,禾禾怎么办?”

苗莉莉固执地带着禾禾又到另一家大医院检查确诊,结果让她大失所望。禾禾住进了血液科病房接受治疗,看看周围的病友,她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出了大问题,开始不停地哭泣。

“禾禾不用担心,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医生很快就会治疗好的。”母亲安慰。

“禾禾,听话,是这样的,就是造血功能出现点问题,要相信现在的科学,一定能治好的。”鲁东胜劝说。

禾禾继续抹着眼泪:“你们不要骗我了,这回你们可如意了,没人再碍事了,出去,都出去!”

鲁东胜把苗莉莉拉到走廊:“让她自己冷静冷静,等她冷静下来,会正确面对的,一定加强护理,配合好医生的治疗,我暂时是得回避她了。”

抗感染治疗,暂时控制住了出血点。连日来,禾禾不停地用手机上网查询,消极沉默的情绪,让苗莉莉不寒而栗。她不清楚禾禾在想什么,害怕她做出傻事。

“禾禾,你可别吓唬妈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妈可怎么活呀?能治好,一定能,要相信医生。”苗莉莉几尽哀求的眼神望着禾禾。

禾禾拉着妈妈的手,平静地说:“妈,我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你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

化疗引起的呕吐,折磨得禾禾不成样子,再看看女儿头发一点一点地脱落,都揪着苗莉莉的心,禾禾却含笑安慰她:“妈,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以后我要是出家了,还省得剃度了呢!”

鲁东胜隔着玻璃偷偷地来看望禾禾,她看到这熟悉的身影,微微笑了笑,用哑语做了个谢谢的手势。

苗莉莉拾起一缕头发,跑到走廊抱着鲁东胜偷偷痛哭了一场。

从根本上来讲,要想治好白血病,必须进行骨髓干细胞移植手术。主治大夫介绍,最好是有近亲属的捐献,配型的成功几率会很高。

鲁东胜和苗莉莉商量后劝说禾禾:“彻底治愈这个疾病,只能是骨髓干细胞移植了,这要寻找捐献者和合适的配型,需要等待,你一定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坚持住。”

禾禾懂事地说:“那得花多少钱啊?”

鲁东胜安慰禾禾:“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去想办法,你只管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

孟子丑听到这个消息,又直拍大腿:“我又少句话呀!少句话,怎么会这样呢?”他除了安慰莉莉,就是向群友们介绍情况,发动大家献爱心。

大家纷纷表示,愿意捐款,愿意捐献骨髓干细胞。医院里不停地有来自各地的群友和志愿者,排着队采集血样。小区的居民也不断的来探视采血,孟老爷子也排在队伍中等待采血。

禾禾的爷爷、奶奶、姑姑们采集了血样,但是没能配型成功,其他人也没有成功配型。

大家的希望一时跌入了谷底,医院把禾禾的信息输入到骨髓移植信息库中。

鲁东胜试探性地和苗莉莉商量:“还有一线希望。”

苗莉莉抓住了他的手摇晃着:“快说,什么办法?”

“就是禾禾的父亲,找到他配型的成功率会很高。”

苗莉莉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牲口了。”

“现在是救人要紧。”

“不行!找驴找马也不要他的。”

“不管咋的他是禾禾的血缘父亲,现在只有他能救孩子,难道你要让禾禾就这么等死吗?”

鲁东胜通过三连襟去联系禾禾的爷爷家,寻找她的爸爸武大本。很快寻到了线索,鲁东胜拨通了武大本的电话:“请问,你是武大哥,武大本吧?”

“啊,你谁呀?”

“我姓鲁,医院那个大夫。”

武大本大着舌头,电话里都能嗅到酒气:“哎呀!这不是鲁大教授吗?你不是在内科吗?啥时候调到外科去了?听说这内科怕没尿,外科怕没屁,你这是没屁搁嘞嗓子呀!有屁快放,没屁也别在那干搁嘞手指头了,说!啥事?”

鲁东胜耐心地介绍禾禾的病情:“你女儿禾禾,得了白血病,有生命危险,要骨髓移植才能救她,现在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近亲属配型的成功率很高,你……”

“那是你们家的事,找我干啥?再说了,你不是大夫吗?你不是大教授吗?怎么不救她呀?你浑身那个能耐呢?一天到晚就知道撬人家老娘们呀?就这点本事呀?你就是窝囊废一个!”

“老武,请你冷静,抛开其他,禾禾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就忍心看着她死吗?”

“少他妈跟我套近乎,让我答应你们,可以!就一个条件,苗莉莉必须和我复婚,我们一家人团圆!”

鲁东胜简直有些忍无可忍:“请你不要无理取闹!你问问苗莉莉去,复婚?门都没有!”

“那他妈还在这放那个干吧屁干啥?”

放下电话,气得鲁东胜背手在办公室里直打转:“这个人怎么这个德行?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混蛋!无赖!”他顺手举起盛着半杯水的纸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鲁东胜把这个情况通报给三连襟,三连襟可是个红脖子汉,立马打电话找武大本理论起来:“武剁手!你他妈还是不是人了?自己亲姑娘都不救?当年你不往死里作,家能散吗?”

“我他妈作啥了?你管的着吗?你谁呀你?”

“我他妈孩子她三姨父,不他妈你把家作散的吗?你他妈怪谁?我不和你计较,你要是敞亮的,我还叫你一声武大哥,你要是犯浑,你就等着吧。这个事你他妈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你出头说话了,给你小子个面子,我要五十万,少一个子儿免谈!”呱哒,武大本挂断了电话。

这一切,鲁东胜都是背着苗莉莉悄悄地在做,他找到孟子丑商量对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爹?他们不是人养的吗?怎么这么狠心?这么无赖?冷血动物!”孟子丑愤愤不平,掰着手指头算账:“手术费得三十万,治疗费得二十万,武大本要五十万,一百万挡不住啊!有什么办法能募集到这些钱?”

“我手里还有二十万,我把房子挂出去了,你别告诉莉莉。”

三连襟咽不下这口气,来到武大本的父亲家,控诉他儿子的恶行。武老爷子抽着旱烟,听到他儿子这副德行,“哏喽”一下差点没背过气去。

老爷子喊他老姑娘过来:“老丫头,快给你那死哥打电话,马上打,就说我得急病死了,让他赶紧滚回来发送我!”

“爸!你这样多不吉利呀?吓人虎道的。”

“那就说我快死了!衣服都穿上了,赶紧打电话!快!打呀!”

深夜,外面的大黄狗一阵狂咬,老丫头隔着窗玻璃看到闪进院一个黑影,他赶紧叫醒老爷子:“爸,他回来了,快躺上去。”

武大本忙三火四地敲开房门,见屋地正中搪起几块木板,老爷子穿戴整齐,身盖紫色翠花被单,仰面躺在褥子上面,脸上蒙了一张黄纸。

“死了,真死了?啥时候死的?死了就死了吧,早死晚死早晚得死,早死早托生,早省心,死了省得老作,死了也省得遭罪。”武大本轻声嘟囔着,俯下身子掀起纸,要看看父亲的遗容。

老爷子突然睁大了眼睛,忽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揪住武大本的衣服领子,左右开弓,一顿大嘴巴:“你这个狗杂种,你还是不是人揍?成年在外面鬼混,我是鬼呀!吓死你得了!”

武大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儿都没了,左手捂着惨白的脸,半天哀号出一句话来:“诈尸啦!”撒腿就往外跑。

武老爷子一个腿绊,绊了武大本一个狗吃屎,老爷子顺势骑在他的身上高喊:“拿绳子来。”就势把武大本捆个结结实实,嘴里不住地数落:“自己姑娘你都不救?你还是人揍儿?啊?你他妈绑票呢?老武家缺几辈子大德了,蹦出你这么个甭种来?记住了!孩子是武家的血脉,你一个人说了不算,挖你心肝割你腰子也得救!把刀拿来,今天我割他腰子卖了,救孩子。杂种×地,知道你这犊子样,当初不如把你甩墙根上喂他妈苍蝇了!”

在武老爷子的亲自“押送”下,武大本被迫采集了血样。配型的结果很快出来,但是只有20%的成功率。

苗莉莉觉得希望几近破灭,眼泪无声地落在衣襟上。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等等骨髓库的配型吧,会找到合适的配型。”鲁东胜看到她日渐消瘦疲惫的面容,很是心疼,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

骨髓库传来了好消息,一位外籍同胞同禾禾的配型成功,并愿意捐献骨髓干细胞。

“禾禾,这回有救了,移植了骨髓,百分之百康复。”

禾禾也很激动兴奋,又开始憧憬未来:“妈妈,我下学期就上高二了,后年考大学。等我工作了挣钱,好好孝敬你。”

禾禾整天唱着歌,脸上挂着笑容,衣着打扮每天都在变换,床铺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孟子丑不停地奔走,募集善款,付三生捐款十万元:“只要配型成功,就是卖房子卖车,也得救孩子。”

鲁东胜把一张二十万的银行卡交到苗莉莉手里。

“我不能要你的钱。”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救命要紧,这是救命钱。”

梁过捐款五万元。“吉尼斯婚纱照”提成基金出资三万。

孟子丑来到医院找到苗莉莉:“四十五万元,筹集到了,赶紧联系手术吧。”

苗莉莉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淌:“让我可怎么感谢大家呀?禾禾有救了!用不了这些,东胜拿了二十万,我的房子也挂到中介了。”

“先拿着,想不到念不到的地方都得需要钱,以后巩固治疗,需要钱的地方多了。”

一切在准备过程中,鲁东胜和医生探讨着手术方案,主治医生也说:“现在是移植的最佳时机,对于这个手术,我持非常乐观的态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骨髓库传来消息,那位外籍同胞,不知道什么原因,改变了主意,取消了捐献骨髓干细胞的意愿。这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苗莉莉几乎要崩溃掉了。

什么都瞒不住禾禾的眼睛,她察觉到了大人们的不对劲。

“禾禾,是这样的,那位捐献者呀,出现点意外,现在暂时推迟捐献了,咱们再等等他,骨髓库也在找别的配型。”

禾禾明白,妈妈这是在安慰自己,自从得了白血病之后,她看到母亲为自己操劳,整个变了个人,她想了很多,也知道这个病,随时随地都有危险,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快乐地过好每一天,多陪陪母亲。

“妈,没事儿,咱就等呗。”虽然这么说,苗莉莉还是看到了禾禾溃烂的地方在加重,淋巴的肿块也在变大。

禾禾的病情在加重。医院第一次发出了病危通知。经过紧急抢救,禾禾的生命被拉了回来。

医生告诉家属:“再不手术,可就真没多少时间了。”

“现在我们只能再找武大本了,还有20%的希望嘛!”鲁东胜劝说苗莉莉。

“还能有什么办法呀?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咱们就试试吧!”

武大本这次开出的价码是二十万元。

禾禾住进了骨髓移植仓,手术顺利地完成。全封闭无菌仓内,禾禾静静地躺在里面,家属每天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进行简短的探视。

苗莉莉抄起对讲机:“禾禾,感觉好点了吗?”

“妈妈,阿糖胞苷停了,换成白舒菲了,就是脸上有点烧,早上喝了点汤,没胃口,想吐。”

“多喝点水,皮肤干,勤洗洗手。”

“护士不让沾水,只能用酒精擦擦。”

“孩子,坚持住,我们等着你出来!”这一个多月的隔离,恍如两个世界,让舱里舱外的人,都备受煎熬。

武大本也来探视禾禾,他身穿灭菌服,头戴护士帽,怯生生地左顾右盼,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着。

隔着玻璃窗,他不敢正视女儿,呆呆地站了好半天,他轻轻地举起右手臂,向里边摆摆手。

禾禾翻了个身,慢慢抬起头来,她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武大本赶紧背过身去,心脏“咣咣”狂跳,他没脸面对女儿,此时此地,他的良知开始有了觉醒,要不是自己年轻时候不务正业,孩子也许不会躺在这里,真是良心有愧呀。

他颤抖的手拿起听筒,底气不足地哽咽着说:“孩子,是我……我呀,武大本。”

禾禾很吃惊,她记忆中的父亲是一个酒鬼无赖的形象,这副医护人员的打扮,让她看了怎么那么滑稽,那么别扭。

很快她平复了心情,欠欠身微笑地说:“你是剁手父亲?爸爸,你来了,你还好吧?”

“好,我好,我非常特殊的好!”武大本听到这声意外的“爸爸”,又惊又喜,眼泪夺眶而出。

“谢谢你给了我两次生命,现在又救了我,等我好了,以后养你老。但是,你要答应我,少喝点酒吧,多干点正事。我是大人了,需要脸面,在社会上需要有个体面点的父亲。”

武大本边擦着眼泪,边鸡歼米似地不住点头:“你放心,我要是再不务正业,我这一双手都剁下去。”

手术成功,武大本心里也很高兴,他独自坐在小饭馆里庆祝,点了一个溜三样,一个地三鲜,服务员问道:“还是来一瓶白酒,八瓶啤酒吗?”

武大本一摆手,一本正经地说:“不!就一瓶啤酒,我要听我大姑娘的话,少喝酒,做好人,跟老板说,你家有啥活,我可以义务帮你们干干。”

喝着啤酒,还没忘给三连襟打个电话:“三妹夫,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手术成功了,我姑娘管我叫爸爸了,还说养我老呢,这是双喜临门啊。你说我自己的姑娘我能不救吗?那二十万啊,我是给禾禾要的,你说后爹能靠得住吗?以后巩固治疗得多少钱啊。这个,你得给我保密啊!”

“没想到啊,你小子还留这一手,少喝点吧,找个活干,你爹岁数也不小了,让他省省心,就算你孝心了。”

“你放心,我都跟我姑娘下保证了,不混出个人样来,我哪有脸回去,你就等着我给你往回领后姐吧,说好了,你还得管我叫姐夫,行,这个是干姐姐。”

回到家里养病,禾禾尽情地享受家庭的温暖,独自一人的时候,禾禾经常考虑着那80%的风险。她开始悄悄地录制视频,安排不测。

“妈妈,你和鲁叔叔去把证领了吧,这样我也放心了,其实,我也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对不起!妈妈,我想去看看大海,陪你们一起去旅行结婚。”禾禾长这么大第一次提出了去看看大海这么一个要求。

苗莉莉、鲁东胜陪伴着禾禾坐着游艇,航行在宽广的太平洋上。看到禾禾幸福的笑脸,苗莉莉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鲁东胜抓住每一个瞬间,记录珍贵的镜头,录制娘俩的视频。船甲板上,禾禾坐在观光椅上,凝视远方,这时飞过来一只海鸥,她微微地伸出左臂,海鸥轻轻落在她张开的手掌上,深情地凝视着她那张被海风吹拂起的长发映衬下的灿烂笑脸,我要和你一起飞,飞过千山万水,飞到地老天荒,飞越神仙居住的星球,去寻找那无人的仙岛。鲁东胜快速抓拍到了这个美丽的画面。

“爸爸!过来!咱们拍一张全家福。”

鲁东胜怔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苗莉莉高喊:“禾禾叫你呢,快过来!”

“哎!好,好。”鲁东胜和苗莉莉坐在前面,禾禾双手搭在他们的肩头,镜头记录下她们笑对生活的全家福。

然而,欢乐并没有眷顾他们多久,禾禾的病情突然复发。鲁东胜急切地找到主治医生:“想想办法,可不可以再次骨髓移植了?”

“很遗憾,已经没有这种可能,排异反应太强烈了。”

孩子时日眼见无多,苗莉莉陷入到了深深的恐惧之中,她日夜陪伴在禾禾身边,她要珍惜和孩子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禾禾仍然很乐观,经常回忆从小到大和母亲在一起生活的难忘往事,给母亲讲故事,逗她开心。

禾禾时而出现昏迷,病痛折磨得她已经不能说话,在她清醒一些的时候,用手比划着要来纸和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我向往大海,捐眼角膜,感谢妈妈爸爸,环保,慈善,爱你们!”便陷入深度昏迷中。

凌晨,禾禾倒在母亲的怀里,永远合上了双眼,她的手还死死地攥着妈妈的手,脸上仍然挂着微笑。

苗莉莉久久地抱着禾禾的遗体,不肯放下。半年多来,她的眼泪几尽哭干,她要与禾禾再多呆一会,妈妈再抱抱你,你不要走,你不能走啊,让妈妈再和你待最后一秒钟,最后一秒钟。

禾禾遗体的余温在一点点降低,鲁东胜、孟子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哭到昏天地暗,挣扎着要拉回女儿的那双颤抖冰凉的手。

医生集体向禾禾的遗体默哀致敬!她的眼角膜移植给了三个眼疾患者,让他们重见了光明。

社会各界为禾禾举行了隆重的遗体告别仪式,孟子丑带领志愿者们,来为禾禾送行,共同缅怀这位坚强乐观,有爱心的花季少女。

武老爷子被两个女儿搀扶着,那一声声苍老悲愤的呐喊在告别大厅回荡:“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在哪呀?快回来吧!让爷爷替你去死!”

武大本跟在身后,悲切地劝说父亲:“孩子已经死了,回不来了,这么多人,你喊个啥?”

武老爷子回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畜生!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替她死?”老爷子双手揪住儿子的衣领,“说,是谁害死了我孙女?谁干的?!是谁?!?!?!苍天呐!你长长眼吧,让坏人死去吧!”

海边,下着蒙蒙细雨,苍天在哭泣,大海在悲恸。宁静的大海敞开她宽广的胸怀,来接纳拥抱她的女儿,禾禾的骨灰拌着花瓣,安放在微型的白帆船上,在金鱼的陪伴下,驶向了深海,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苗莉莉陷入到了无尽的痛苦思念之中,她经常半夜悄悄起来,默默地站在空旷的室外,仰望星空,看着眨着眼睛的颗颗繁星,你,你,你就是我的禾禾吗?妈妈想你,妈妈好想你呀!靠在披着月光的林荫树下,她痴痴地幻想和等待着与禾禾的魂魄能够相见的一刻。鲁东胜悄然守护在不远处,泪如雨下。

在整理禾禾的遗物时,发现她的手机里录制了多段视频。“妈妈!你要振作,不要伤心,我只是去寻找另一个极乐世界,我从来没有走远。妈妈!耶稣会让你忘记痛苦,在教堂里,你就会知道,我是多么地幸福,你会为我高兴。不要惦记我,想我的时候,打开平板电脑,我们可以在那里视频聊天见面!”

苗莉莉每天都会给女儿发微信,诉说自己的思念。打开平板电脑,禾禾用智能机器人软件,模拟真人声音,制做了一部与母亲能够沟通对话的音影3D系统。

苗莉莉戴上3D眼镜,投影机展示出一个,山花烂漫,鸟语花香,阳光明媚,蓝天白云的世界,只见禾禾身穿洁白的连衣裙,站在花丛中,正在和她的小伙伴们歌唱,她是那样的欢乐。

苗莉莉泪如雨下,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大喊一声:“禾禾!是你吗?”

禾禾微笑着向母亲招手,款款走近妈妈:“妈妈!是我,你的禾禾呀!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用惦记我!这里什么病都能治疗,我的病早都康复了,看我现在多么健康快乐呀,我都胖点了,妈妈你又瘦了,多注意身体。”

“妈妈想你!”

“妈妈,我也想你,你怎么哭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许哭吗?要笑,我是到天堂享福来了,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你高兴了,我才能快乐。”

“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读书!”

“放心吧!妈妈,我已经读到大学了,明年我要申请去国外耶鲁大学去读博士。你和爸爸都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禾禾。”

“妈妈,拜拜!我要去听课了,有时间再聊。”

“拜拜,禾禾。照顾好自己。”

禾禾十八岁生日这天,苗莉莉早早地煮了六个鸡蛋和一碗长寿面,她打开平板电脑,禾禾的小伙伴们在给禾禾庆祝生日,欢歌劲舞,切生日蛋糕,唱生日祝福歌,女儿是那样的开心快乐。

“禾禾,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妈妈的祝福,我祝爸爸妈妈健康长寿!妈妈,你看我有这么多的小伙伴,每天都很开心快乐!”

禾禾手里举着一把仙草:“妈妈,看!这是长生不老的仙草,这里的空气、水、土壤没有一点污染,漫山遍野都长着这种仙草。我们每天都采集它食用,吃了它就能忘记千年的烦恼,在这里千岁老人都是小孩呢。妈妈,你看见这些仙草,就顶你吃到了,它会像阳光一样到达你的身体里。”

苗莉莉做了个噩梦,梦见禾禾在瓢泼大雨下,身着单薄的白丝裙,双手抱着肩膀冻得瑟瑟发抖。

“禾禾,妈妈梦见你被大雨淋着生病了,缺衣服了吧?妈妈给你买给你邮寄去!”

“妈妈,啥事都没有,这里什么都不缺,四季如春。梦有时候是相反的,你不要太相信了,放心吧,我很好。对了,我在这学习了手艺,做了两把‘天堂伞’放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下雨天你和爸爸出去别忘了带着。妈妈,多保重啊!只有你们保重好身体,我才能放心。你和爸爸好好相处。”

“妈妈听你的话。”

苗莉莉放下电脑,赶紧打开衣柜,拉开抽屉,拿出了‘天堂伞’,抱在怀里亲吻,滚热的泪水滴落在伞衣上,浸湿了半条裤子。

“妈妈,你和爸爸多到郊区外面去做有氧运动,室内勤通风,远离污染源。别舍不得花钱,要吃有机食品,喝纯净水,我们家再也不能发生悲剧了。放心吧!我不会再生病了,这里没有人类活动过的任何迹象。”

“妈妈,替我谢谢千岁爷爷、谢谢孟叔叔和那么多志愿者叔叔们,好人必有好报!对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每年替我去看一看爷爷奶奶,我也放心不下他们,算我求你了。”

苗莉莉回老家探望养父、养母的次数增加了,当然每次回乡都要特意看望一下禾禾的爷爷、奶奶。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停下汽车,苗莉莉和鲁东胜撑着天堂伞,爬过山坡,并肩走在去往大海林养老院的山路上。

天堂有伞天堂泪,天堂之泪谁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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