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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谷(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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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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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吾老悠悠长生草》连载

第一十八章 善举善行丐中丐

思念,挥之不去的思念,失去亲骨肉是痛彻心扉的痛。苗莉莉想女儿的时候,就翻看禾禾的遗书,整理一下遗物。睹物思人,寄托哀思,看着“慈善”“环保”四个字,心里在仔细琢磨孩子的遗愿和她所做的安排,是即有感恩的心,也有安慰和寄托希望。再看看孩子的遗物,使她又一次陷入到深深的思念之中。她要不惜一切来完成孩子的愿望。

孟子丑付三生他们来看望苗莉莉,憔悴的面容,虚弱的身体,她不可能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

放下孩子的遗物,她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和女儿的往事今朝:“……我能和禾禾对上话了,她还活着,她在天堂挺好的。她的四个愿望实现了两个。”

“莉莉,你是太想念禾禾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她不会埋怨你的。你放心,我们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

“谢谢你们对我们的关心帮助,有你们真好,我一定能挺过去,给我点时间。”

鲁东胜接着话茬安慰她:“这就对了,坚强起来好好生活,这也是禾禾的心愿。”

苗莉莉对他们说出了一个想法:“禾禾走了,我很不幸,但是,我又是幸运的,因为我遇到了你们这些好人。由于疾病、意外、灾害、拐卖、自杀等原因,全国还有不计其数的失独家庭,父母年龄大了还能再生育吗?不堪痛苦、孤独、疾病、贫困、争吵抱怨的折磨,有的家庭支离破碎,有的父母早逝,这个群体是一个弱势群体呀。禾禾治病,大家的捐款还剩十六万,我想把它设立一个慈善基金,专门救助得了白血病的孩子,帮助这些失独困难家庭。”

她执拗地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寄托哀思。

“这个想法太好了,不但可以帮助需要帮助的孩子和那些失独家庭,也了却了禾禾的遗愿。”

孟子丑和苗莉莉来到慈善基金会,咨询设立慈善基金的有关情况。由于民间只能在民政部门登记审批“非募集性基金会”,而且离达到注册登记的底线200万元,还相差甚远,所以暂时还不能注册登记。

苗莉莉陷入了焦急之中:“不能注册登记可怎么办?把这个钱退给大家吧。”

“先做起来,等慈善基金够注册的数了再去登记,我来担任基金会的负责人,有什么风险,由我来承担。”

自从禾禾离去,苗莉莉空荡荡的心时而就像挂在了悬崖边,她坐卧不安,五脏俱焚,身心出现难以名状的痛苦。她开始服用抗焦虑药。

鲁东胜也操劳得日渐消瘦,他对调节苗莉莉的状态,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办法来。

他的学生唐辛夷很是心疼老师,想出个办法:“老师,师母这样下去不行啊,得让她有所寄托,分散她的注意力,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她弄一只宠物狗来,你看怎么样?让她有点安慰。”

“那就试试吧,麻烦你了,小唐。”

唐辛夷给苗莉莉弄来了一只白色的博美犬。有了博美犬,苗莉莉是爱不释手,给她的爱犬起名叫“禾苗”。

苗莉莉对禾苗很是上心,购买食物,给狗狗做饭,洗澡修毛。

晚间出来遛狗,遇到了也在遛狗的泽兰姐。泽兰热情开朗,高声喊着跑过来:“啊呀,儿媳妇!亲家母啊,看我儿媳妇多可爱呀!和我儿子天生的一对!”

苗莉莉附和着:“是啊!她和我姑爷很对心思啊,能玩到一起去。”

“亲家母”在一起聊天,一对“孩儿”在草地里嬉戏玩耍。

有了爱犬,鲁东胜明显感觉到,它给苗莉莉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禾苗”也挺乖巧,有灵性,苗莉莉进门,它叼过来拖鞋,苗莉莉在家,它总是围着她身前身后地转,扔地下一个团纸,它叼起跑到纸篓前,用前爪按开纸篓盖子,把纸团扔进去,苗莉莉洗脚,它叼来擦脚毛巾。

遇到雾霾天出门,禾苗叼过来口罩递给苗莉莉,再叼起一只晃头摆尾,让苗莉莉给自己戴上。

最近一段时间,苗莉莉带禾苗到公园遛弯,总能碰到一个戴着变色眼镜的中年男人,在她的左右不远处遛着一条同是博美的公犬,同类同族,透着天然的亲。

几天时间下来,两条博美狗狗已经混得很熟,俨然一对异性老朋友,男朋友跑到哪里,禾苗就在后边追到哪里。

这天黄昏,苗莉莉和鲁东胜带着禾苗出来散步,禾苗撒着欢地来回奔跑,看到地下的塑料瓶、易拉罐、纸片,叼起来扔到垃圾桶里,低头跑着跑着,就又“巧遇”那条博美公犬。

几天不见,狗狗们搬脖搂腰亲热了好一会,这时一声口哨划破傍晚的天空,只见那条小公犬穿过树林向路边狂奔,禾苗在后边紧追不舍。

苗莉莉看到禾苗越跑越远,就撵了过去,口中狂呼:“禾苗,站住!回来!东胜,截住禾苗!”

鲁东胜听罢,边喊边和苗莉莉追了上去,只见两只狗狗,一前一后飞速窜上停在路边带蓬的一辆电动三轮车。

等他们追到路边,电动三轮车早已经无影无踪。苗莉莉哭喊着禾苗的名字,跌坐在地,犹如再一次失去孩子一样的伤心悲痛。

110接到报警,出动警员调查,以抢劫案立案侦查。

苗莉莉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社区居民、志愿者们,听到这个消息,都自发地出动帮着寻找禾苗。唐辛夷发动年轻的医生护士,下了班为鲁家寻找爱犬。

听说鲁院长家的狗狗丢失,大家更是乐于帮忙,满大街张贴寻狗启示,重金悬赏。

唐辛夷请了几天假,专门陪着师母寻狗。她一边走着一边安慰苗莉莉:“师母啊,我昨天晚上梦见禾苗了,还带回来好几只小狗狗呢,可爱极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啥事往开了想,肯定没事,肯定是别人跟你闹着玩呢,借用几天,你别太难过了,过两天保准自己就回来了。”

“谢谢你呀辛夷,我的禾苗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苗莉莉与禾禾诉说这几天的遭遇:“禾禾,妈妈不好,又把禾苗弄丢了。”

“妈妈,不要难过,禾苗丢不了,你得让她经风雨见世面,要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

苗莉莉不断接到线报电话,提供各种消息,索要酬金。更有甚者声称,狗狗就在他手上,开价就是几万,要求把款打过去,这些个挨千刀的骗子更加伤痛了苗莉莉的心。

这天下班刚进家门,电话铃声又响了,她以为又是一个勒索电话,不耐烦地接过来,对方开口就说:“你的狗是不是左后腿内侧有一块手指肚大小褐色的胎记?”

苗莉莉很惊讶:“是!是啊!”

“你的狗在我这里,是捡来的流浪狗,你听听叫声。”

苗莉莉清晰地听出,这个叫声就是禾苗的叫声,她连忙呼叫:“禾苗,我的孩子,你在哪里呀?快回来呀!”

“要想要回你的孩子,准备五万块现金,听我电话,要是敢报案,我立马摔死它,休想再见到你的孩子!记住了,听话宝贝儿。”

鲁东胜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公安局,公安局把这个案子从抢劫又提升到绑架案。

主管大案的黄梦溪亲自挂帅,坐镇指挥破案。终于有了线索,可是电话号码是170号段的,不是实名制登记,无从查找机主。

公安机关对苗莉莉的手机通话进行了监控,并派两名警员随苗莉莉日夜蹲守。

警员告诉她:“你接到电话别慌,尽量和他周旋,拖延时间。”

苗莉莉的手机终于响了:“钱准备好了吗?”

“还差一半,这么多钱,一时半会不好凑啊,我得去借呀,你再给我两天时间。能不能再少点?”

“少废话,再给你半天时间,少一分钱,我就摔死它。”

苗莉莉听到电话那边禾苗几声凄厉的叫声。

公安机关通过技术手段,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卫星定位。经过对居住在被定位楼房的居民人口信息排查,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为刚刚刑满释放居住在二单元601室的牛大力,绰号“牛大虎”。

大批警察包围了犯罪嫌疑人牛大虎的住所。无论怎么敲门,牛大虎就是不开门。

正当警察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屋内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都别进来!谁要是敢进来,我就点着煤气罐,咱们和这个楼里的人,还有这只狗同归于尽!”

营救陷入了僵局,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苗莉莉的养母不知何时得知这个消息,也跑到了现场,听到歹徒嚣张的号叫,她跑到对面的商服二楼阳台,用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高喊:“我家的禾苗要是不能活着回来,我就死在这里!”

现场拉起警戒线,调来大批武警、特警,狙击手找准了射击位置,消防车布防到位。

居民已经疏散。谈判专家拿起了高音喇叭:“楼上的牛大虎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劫持狗做狗质,你算什么英雄好汉?赶紧放了狗出来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别唬弄小孩儿了!我占领了有利地形,强攻是没有用的,只会带来更大的伤亡,你们赶紧撤退,你们撤了我就放狗!我也不会点煤气罐!”谈判陷入了僵局。

对面商服二楼,苗莉莉、鲁东胜、孟子丑和警官们劝说着苗老太太。

“别过来,过来我就抹脖子!”苗老太太显得更加极端。

现场指挥部紧急商量对策,黄梦溪分析和部署行动:“现在是两个危险点,一个是控制煤气罐的点燃,另一个是控制老太太别自残,先解决老太太。”

苗莉莉喊着:“妈!快放下刀吧!”只见她突然“晕倒”,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苗老太太本能地扔下尖刀,大声哭喊着:“莉莉呀!”直接奔向苗莉莉。母亲一把抱起苗莉莉,娘俩抱头痛哭,苗老太太被带离现场。

黄梦溪在现场再次喊话:“牛大力!你听好了!老太太已经被解救了,你往外面看看,你跑不掉的,为了一条狗,你犯得上丢掉一条命吗?摆在你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放了狗质,出来投降!”

牛大虎情绪激动,嚣张至极,把煤气罐举到了窗口,手拿打火机比划着,更加歇斯底里地嚎叫:“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给我弄台越野车来还有三万块钱,送我出城!快!不然我就点了!”

为了防止牛大虎狗急跳墙点燃煤气罐,黄梦溪果断下令:“进攻!”两支高压水枪同时开火,把牛大虎击倒在地,水枪射击三秒停止,一枚瓦斯催泪弹在牛大虎的房间炸响,牛大虎被瞬间呛懵蹬。技术开锁五秒钟打开防盗门门锁,高压水枪再次停止压制,武警特警迅速冲入室内,将如落汤鸡一样蜷缩的牛大虎缉拿归案。

禾苗被苗莉莉送到宠物医院救治,病床上的禾苗浑身打着哆嗦,前爪紧紧抓住苗莉莉的手,惊恐的眼神来回扫视着她的脸。

在公安局的会议室里,案件总结分析会正在进行。公安局长严肃地说:“这个案件给我们的警示很多,一些教训需要汲取。从这个案子本身看,抢劫、敲诈勒索、绑架、劫持狗质、危害公共安全都占,这些都是犯罪嫌疑人事先预谋好的吗?我看不是。从突审的情况看,嫌疑人显然使用了‘美狗计’想诱拐这条狗狗,被主人发现后没有收手,构成了抢劫。他的本意无非就是把狗卖了,弄几个钱花。当他看到寻狗悬赏启示后,才意识到这只狗在失独受害人心中的分量,萌生了多敲诈点钱财的想法,这又上升到绑架敲诈。抓他的时候,他很意外,没有心理准备,但是他抓住了狗在受害人心中分量这一点,拿狗当“人质”,负隅顽抗。老太太是心疼她的女儿,才逼迫我们一定要解救狗狗,而且要解救出活的狗狗出来。她的出现,间接地成了嫌疑人劫持的又一个人质,给解救过程又增加了难度。最后,事态越闹越大,嫌疑人以点燃煤气罐相威胁,这严重威胁到了公共安全。”

停顿了一下,喝两口水,环视大家,他继续讲道:“我们只有抓人的思维,缺乏解救的思维。化解危机,我们还有很多课需要补啊,当然了,这次危机,梦溪的指挥处置是得当的。至于什么人,为什么养宠物?这样的社会问题,我们给不出更多的确切答案,有喜爱说,有孤独寄托说,有厌倦交际说,有强迫受害恐惧说,等等。但是,养宠物所引发的社会治安案件,刑事案件,却比比皆是,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具体事实,也是具体问题。交人真的不如交狗了吗?我看没那么严重。‘有事找警察’,不能只当个口号,咱们不能有辱使命啊,得不断研究新事物,解决新问题,掌握社情民情的新动向。毒品案件、电信诈骗案件、拐卖人口,这样的案件为什么会频发?怎么控制发案率?怎么提高破案率?刑满释放人员怎么回归社会?都要开动脑筋,我们要做好社会管理这一篇大文章啊。”

付三生怀揣更大的梦想,在跑设计院规划局和政府有关部门。

狗狗案件之后,苗莉莉坚强了许多,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试图摆脱那种折磨人的思念。

社区接到了广播电台、机关工委和环保局联合主办的“城市魔方公益环保万人徒步挑战赛”的通知。

苗莉莉正在发愁环保行动不知从何下手,她抓住了这个契机,抽出精干团队加紧训练,准备迎接挑战。

赛事启动,由广播电台的六名主播化身环保公益活动大使,分别带领“旅游路线”“历史路线”“幸福路线”“音乐路线”“文明路线”和“畅通路线”,从不同的地点出发。

参加公益环保万人徒步的人,有社区中老年人,有大学生,有机关公职人员,有企业商家代表,大家都要在公益活动中一展风采。

老年人精神矍铄,年轻人朝气蓬勃,走在大街上宣传环保和公益事业,仅从服饰上看,就给古老的哈尔滨的街道增添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每个队伍都有自己的口号。

苗莉莉带领的团队加入了旅游路线,他的团队上衣穿浅葱心绿的体恤衫,红色长裤,藕荷色运动鞋,白底玫瑰花色迷彩遮阳帽,深绿色的双肩包。

从音乐广场出发,打着“为环保助力,为公益加油!”“文明出行,低碳环保!”“徒步快乐,健康长寿!”各色小旗,向目的地——广电万米草坪广场进发。

电视台派出了各路记者采访,全程现场直播。每个路线都设四到五个接力站,每到一站,都会有赞助单位提供饮水。

在圣.索菲亚教堂站,老兵乐队正在演奏军乐,年轻的姑娘和苗莉莉带领的大妈们PK起了旗袍秀,然后在公益签名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成为全市公益活动志愿者,热情的市民们受到感染,也纷纷签下了名字。

几只白鸽伴随古老的教堂钟声,从教堂顶尖飞来,落在签名板上,“咕——咕”左顾右盼。电视台插播着环保知识,大学生们回答着挑战项目出的题目。

经过“极乐寺”交警站,这里汇集了各个路线的不同代表队,一幅横幅很是醒目“路上最美是交警,交通安全他提醒!”交警同志在示范几个基本的交通指挥手势。年轻活泼的旅游公司姑娘们和酒楼的男服务生跳起了绳,踢起了毽子。大爷大妈们则在香其酱代理的摊位前,参加黄瓜蘸大酱比赛。

三个多小时的徒步,各路大军陆续抵达城市魔方终点站。万米草坪广场上,身着五彩服装的代表队,依次席地而坐。

男女主持人宣布:“城市魔方公益环保行动”启动仪式开始。六位公益大使登场,领导向他们授予环保公益旗帜,在主持人的带领下,全场一齐高呼:“万人魔方徒步行,走出健康长寿好心情!”

苗莉莉等二十位代表被授予“环保荣誉勋章”。广电台长转动“环保公益魔方”,主持人宣布:“魔方转动,为城市环保注入魔力,大型系列活动——城市魔方公益环保行动正式启动!”

参加了这次活动,苗莉莉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觉得这样做下去,自己会很安慰,对禾禾是个最好的纪念也是最大的安慰。

十六号楼樊大妈家的家庭矛盾又在升级,闹到了社区。见到苗莉莉,樊大妈就像见到了娘家人一样,委屈地诉苦:“苗主任,你得给我做主啊,他们严重伤害了我。”

苗莉莉看看这一家人:“大妈,你坐下,慢慢说。”

儿媳妇抢先发难:“当初老太太非得逼着我要孩子,说得可好了,我只管生,她什么都管,现在可好,又想躲清静去了。”

樊大妈委屈地说:“我和亲家轮流照看孩子,一家一周,就当上班了。下周我下班,市里办老年书画展,邀请我选几幅作品参展。他们死活拦着不让我去,还恶语伤人。我下班你还管着了?人我出了,钱我出了,我卖给你们了?我是奴隶呀?你们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侵犯人权!”

儿子有些难堪:“妈,你说话太难听了,就认死理儿,一条道儿跑到黑,没正事。”

儿媳妇抹搭一下眼皮:“她就是躲,一没影就好几天,谁知道干啥去了。”

樊大妈急了:“我有人身自由。再说了,耽误过你们啥事?我有事和亲家串班了,过后我补回来了。我再声明一次,我有两条底线,是不能触碰的,第一,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在任何时候强迫我去做我特别不情愿做的事情。第二,绝对不允许无故无理地挑剔我、指责我。今天我再加一条,第三,不可以伤害我。”说着,甩下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我受国家法律保护。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别说我没找老伴儿,就是找了,那也是我的自由。告诉你们,再有一次,我就上法院告你们去。我老有所养、老有所医,有家有业,不需要谁来养老,也不用尊重,就是不能伤害我。等我老了,我就去后院的养老院,我的财产都捐给社区做慈善、捐给养老院。”樊大妈说着,落下了眼泪:“主任,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可是,他们……生意我兑出去了,老年大学也不上了,旅游也不咋去了,同学也不去聚会了。我说我出钱雇个保姆,他们说信不过人家。我就剩最后这点老有所乐,他们也要残忍地剥夺?”

苗莉莉递过一张面巾纸:“大妈您消消气,我一定给您做主。你们两个孩子太过分了!首先责任义务问题没有搞清楚,法律意识淡薄,道德水准你们自己说说,用不用开一个社区居民和你们单位在一起的调解会?怎么样?”

两个年轻人低头无语,苗莉莉继续说:“我多么羡慕你们啊,亲人们老少三代在一起团聚,多幸福啊,哎!可是我……妹妹呀,弟弟,千万不要子欲尽孝而亲不待呀,好好珍惜吧……”苗莉莉伤心的眼泪落了一大襟。

“姐你别说了”儿子羞愧难当。

“给你妈道歉,大妈,社区就是咱的娘家。”

“妈,我们错了,我们一定改,妈咱回家吧。”儿媳妇说。

禾禾生前曾经照料过的那位老奶奶去世了,临终时身边无一个近亲属,是苗莉莉和鲁东胜他们这些志愿者给料理的后事。

没过几天,一位律师来到社区找到苗莉莉,出示了一份律师函,附带那位老奶奶生前立下的一份经过公证的遗嘱,老奶奶死后欲把两套价值百余万元的房产捐赠给社区做慈善事业,并指定由社区主任苗莉莉代管。

头七还没过,老奶奶的几位亲属中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得知这个消息,组团来社区找苗莉莉理论讨要房产,指责苗莉莉设圈套得到了房地产。苗莉莉百口难辩,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老奶奶立下遗嘱这回事,任凭怎么说,他们就是听不进去话,苗莉莉只好表态:“我遵从法律,遵从老奶奶的意愿,她的房地产也没给我个人,我说了不算。你们要想得到,就去法院起诉,法律怎么判决怎么执行,不要在我这里无理取闹。可我有几句话要说,老奶奶无儿无女,她虽然不是你们的亲妈,但是她是你们的亲人,但凡有一个有点孝心的,别说接家去养,就是这个养老院,你们谁来关心过她?她老人家生病了,一直到去世,你们都在哪里?现在都冒出来、冲上来了,她要是不伤心透顶,能立遗嘱吗?”

听了苗莉莉的话,有两个亲属杀猪不吹蔫退了,还有几个人强词夺理不肯善罢甘休。

最近上街,在一片繁华的商业街区段,总能看到一个残疾的孩子爬在那里乞讨,与别的乞丐不同,这个孩子边乞讨边打着瞌睡,不但要钱还要吃的喝的,那呆滞恐惧的眼神,让你看一眼就难以忘记,这引起孟子丑的好奇。

每次路过,他都会多给几块钱。这天他给了十元钱,蹲下身来,询问小乞丐:“孩子,你是哪里人?为什么出来乞讨?你家大人呢?”

小乞丐惊恐地向四周扫视一遍,小声地操着外地口音,赶着孟子丑:“走!快走!你走!”并用力推着他。

这让孟子丑很不解。他想,乞讨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从这天开始,他一有空闲就装扮成卖瓜籽的小贩,在不远处盯着小乞丐,试图探个究竟。

一连几天他都发现,每天很早都有一个中年男人,开着一台微型面包车,把小乞丐送来,中午过来扔下一个盒饭,晚间接走,中间如行路人若无其事地巡查两次,而且在这一片区段,接送的不止这一个小乞丐,每天从车上都会下来一个扎马尾辫四十出头的男人,趁城管不注意,在那里打把式卖艺,监视那几个小乞丐,手中带铁链的铁球耍得“呼——呼”生风。

孟子丑想,他们从哪里来?会住在哪里呢?这里面隐藏什么秘密呢?怎么会找到他们的住处呢?

他买了一个微型GPS定位仪,趁着那个中年男人出去巡查的空档,把定位仪粘在了微型面包车的底盘上。接收设备显示,微型面包车每天晚间都停留在郊区的一片棚户区里。

这天,孟子丑、鲁东胜和苗莉莉下午七点多钟,驱车找到了那片棚户区,他们躲在一个僻静处,等待面包车的出现。

晚十一时许,那辆面包车开了过来,停在一个院落门前。只见司机下车,贼头贼脑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拉开车门,从车里陆续下来八个小乞丐,似乎还有个小女孩。

这个院落的主人很快发现,隔壁多了一个捡破烂收废品的邻居。两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屋里屋外仔细查看了一遍,一个大汉一条腿支在凳子上,一只手用纸壳扇着风,死死地盯着这个擀毡头发,满脸胡茬,头戴草帽,穿着二十多年前四个兜旧衣服的拾荒人:“哪来的呀?”

“啊,吉林通化二道江农村的。”

“身份证呢?拿出来看看。”

“丢了,在老家补办呢。哎?你们是干啥的?警察呀?怎么没穿警服呢?”

“中国这么大的地儿,咋就偏上这来捡破烂啊?”

“老家遭灾,房子失火烧掉了,我这有个远方亲戚,投奔他来了,这里的废品好收。”

孟子丑骑个三轮车,进进出出,三天功夫,整捆的纸壳,整胶丝袋子的塑料瓶子,就堆满了院落。下午睡觉养精神,夜晚,孟子丑打起精神,注视着隔壁的一举一动。

每到深夜,隔壁就会传来小孩儿不大的哭声。孟子丑轻轻地,一点点地在墙上用水阴湿掏着洞,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一声惨叫传了过来,一个男人恶狠狠的低沉声音在教训小乞丐:“每个人的业绩,你们都听到了吧!一半都给你们自己存在银行里了,等你们长大了娶媳妇、做买卖用。丢魂儿,你说!今天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叫你偷懒,饿你三天。拐拉三儿,你,唤不起路人的同情心,知道为什么吗?你那条腿残废的还不够,有锯有斧子,有硫酸还有火药,老二,你是这组领班,你说咋办啊?”

只听嗞啦一声,随后一声惨叫:“啊……给我剁下去吧,疼死我了。”

“我花钱买来你们,就白养你们这些白吃饱吗?”

一个小女孩哀求的声音透过墙壁:“叔叔,求你了,你别再剧我的腿了,把硫酸给我,我自己烧。”

孟子丑录下这罪恶的声音,气得咬牙切齿,用微信和黄梦溪取得了联系,向公安机关报案,发送了位置信息。

听吧录音,黄梦溪指挥刑警队干警迅速包围了拐卖摧残儿童的窝点,抓获犯罪嫌疑人三人,解救被拐卖儿童八人。

突击审讯,办案警察询问犯罪嫌疑人:“那几个孩子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嫌疑人:“我只管干活,那些只有老大知道。”

“谁是老大?”

“我只知道他上班,家族有买卖,是做家具生意的。”

“老大”闻知出事了,已经潜逃,抓住他是案件侦破的关键。“老大”被公安部列入网上追逃嫌犯。公安机关对所有“老大”的亲属和他们的银行账户,通讯电话,进行了监控。

二十几天过去了,“老大”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一点线索也没有。

终于,通过监控“老大“妹妹的手机,发现了线索:“听着,别说话,速到师大西南角墙外338号电杆揭广告。”

公安迅速查询,这是一所医院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的电话。

便衣警察迅速在这一带布控。同时先行一步看到了这则广告:“现有平房一套,急于救母亲脚疾康安跳广场舞,售价十万现金。联系电话:139101320××。

“老大”的妹妹揭下广告,并没有发觉被跟踪。刑警们看着拍下的广告进行分析,“老大”是要十万现金没得说,交货地点很可能在平房区,康安路的母亲广场,或者附近。”

“那这个手机号码怎么解释?是让这个机主送去呢?还是通过他联系?他们是什么关系?”

黄梦溪果断部署:“查找这个人,24小时进行监控,同时严密监视‘老大’妹妹的一举一动。”

副队长疑虑重重地分析:“我总觉得这个电话号码不对,它是个外地号码。现在手机卡都是全球通了,单凭一个电话号码,不能证明人在哪里?会不会是时间呢?你看,10月13日20点,这可就是明天啊。”

队副的话,点醒了黄梦溪:“还是姜老的辣,极有可能,立即全天候布控!”

13日晚七点多钟,“老大”的妹妹背个包,急匆匆地出了家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便衣刑警驾车紧随其后,一站一站接力试地跟踪到母亲广场。

“妹妹”焦急地在广场“母亲”雕像前走来走去,已经过了20点,还不见哥哥的身影。

隐蔽的便衣刑警们警觉地观察来往广场的每一个人,20.23分,在广场打扫卫生的一个环卫工人,低着头扫着地和“妹妹”擦肩而过,“妹妹”快速走近垃圾箱,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大塑料包,扔了进去,然后转身离去。

环卫工人撒码左右四周,见无什么异常,伸手从垃圾箱取出塑料包,正得意地快要走出广场的时候,被几名便衣警察拦住了去路:“老大!别来无恙啊?这十万块钱用不用验钞机验验货呀?可别拎一摞假币呀?”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拷起来!”

“妹妹”也被“请”上了警车。

原来狡猾的“老大”和警察玩起了灯下黑,他就躲在几家医院住院处附近的小旅店里,那里很少查验身份证,他以护理病人的名义各家来回转。

“老大”在强大的压力下,供述了他的上家。在上级公安部门组织的协同行动中,一举摧毁横跨八省的集拐骗、运送、摧残、倒卖一条龙的特大拐卖妇女儿童团伙,抓获犯罪嫌疑人29人,解救被拐儿童17人。通过DNA比对,有12人和亲人团聚。另有5人可能永远完不成DNA的比对,因为,他们有3个人,先天就有残疾,另外两个有可能是非婚生子女,很可能都是被遗弃的孩子。

孟子丑、苗莉莉和鲁东胜带着食品和衣物,又来到救助站,看望被解救的几个孩子。

“六个小哥哥都回家了,你们俩想家了没有啊?”苗莉莉关切地询问剩下的两个小孩。

小女孩怯生生地说:“没有想家,我也没有家,我已经被卖了三家了,他们对我都不好,听他们说,我是被遗弃的私生子,阿姨,我要是找不到亲生父母,我想认你和叔叔做我的爸爸妈妈。”

听到这里,一下子触动了苗莉莉的心灵深处最痛点,她立时联想到自己的身世,眼泪夺眶而出,抱住小女孩,不住地点头。

孟子丑也俯下身来,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孩子,我们就是你们的父母,还有政府在,我们抚养你们长大,供你们上学读书,以后再也不会有坏人伤害你们了。”

小男孩呼喊过来来接他的姐姐:“姐姐,这就是救我的好心叔叔阿姨。”

“谢谢叔叔阿姨。”姐姐懂事地给他们鞠躬。

姐姐看上去要比弟弟大几岁,苗莉莉问:“你想接弟弟去哪里呀?你的家在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姐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我也是被拐卖的。”

姐姐讲述了他们不幸的身世,他们的老家原本在内蒙古,父亲在煤矿上班,收入也不错,家里还做点小买卖,一家四口人的日子在当地算是很殷实,父亲母亲都很宠爱他们。

那年秋天,一场车祸夺去了父亲的生命,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母亲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刺激,家里的日子开始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全家的生活要靠亲属的接济度日。

日子久了,母亲再也受不了白眼,在别人的牵线下,临近过年的时候,带着我和弟弟,改嫁到离家二百多公里的什么旗。

继父比母亲大十七岁,是一个大酒鬼,他不许我上学读书,喝醉了酒就折磨母亲,殴打弟弟和我,嫌弃我俩是累赘。

又到冬天了,天空飘着鹅毛大雪,继父逼着我和弟弟去放羊,小孩贪玩嘛,回来清点羊只时,他发现少了一只,这下可惹恼了这头丧尽天良的野兽,他上来就给了我两个大嘴巴,打得我鼻孔穿血,又一脚把我踢倒在灶坑门子边,怒吼着:“还不去给我找羊?”

余怒未消的继父,拎起呆若木鸡的弟弟,用绳子吊在房梁上抽打,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小杂种,叫你不长记性?”

母亲扑过去要和他拼命,又被他按在灶台上一顿暴揍,一边打,嘴里还不住地咒骂:“都是你生的孽种,灾星,一会儿就把你们全宰了!”

继父打累了,掰个带血津的羊腿,一口气喝下去一大瓶白酒,大头朝里,倒在大炕上呼呼大睡。

过了良久,母亲怯生生地挪过去推了推死猪一般的继父,见没有什么反应,放下弟弟拉起我,什么东西都没顾得带,连夜逃离了这个虎口。

跑到火车站,身无分文,不知道去哪里落脚。一个“好心叔叔”凑过来递给我们两个面包三根火腿肠,“关切”地询问:“大姐,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这是去哪里呀?”

母亲胡乱说了个地方。

“好心人”连忙附和说:“真巧了,我就是那个地方的人,真有缘啊,买票了吗?”

母亲说:“我们刚到这,还没来得及买呢。”

“正好我也没买呢,你们歇着,我去买,我去买。”

跟着“好心人”上了火车,又换了两次汽车。

三天后我们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高高的山,稀稀拉拉的树林,没有正经的道可走,山沟里住着十几户人家。

在一户又肮脏,又低矮的耙耙房里落脚,从此再也没见到“好心人”的人影。

入夜,母亲想到屋外方便一下,老跑腿子呲个黄牙,拉着长腔儿,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哪去呀?就在屋里解决,你是我花钱买来的,进了这个屋,你就是我的人。你得乖乖地伺候老子,我那几个大钱儿不能白花了。”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个老色鬼的狠毒和吝啬不亚于那个继父,她软禁母亲伺候他,逼迫我和弟弟下地干农活养活他,还老嫌弃弟弟小没力气。

有一天他说领弟弟出山赶集,挨到傍晚他自己回来了,母亲问弟弟哪里去了?他撒谎说:“人流多,我没注意他就没了。”母亲怒吼:“说实话,他到底去哪里了?要不我杀了你!”这个老色鬼假慈悲地说:“在这里没啥好吃的,到好人家去享福去了。”

母亲发了疯似地要往外跑,怎奈脚脖子被铁链子锁得死死的,奋力反抗的结果是,磨得脚脖子开始化脓坏死,这个老家伙狠毒地用生了锈的截柴火钢锯给母亲截了肢。

从此,母亲的精神经常处于颠倒失常的状态,发作起来谁都不认识。清醒了一些的时候,她就暗自流泪,嘱咐我,你一定要找到弟弟,把他抚养成人。

这个老色鬼看母亲残疾了,又打起了歪主意,他弄个架子车,拉上母亲出去乞讨养活他,唬弄母亲说:“咱们出去找儿子去,找儿子。”

有一年,这个老家伙得了一场重病,起不来炕,母亲拄着拐杖哭喊着出去找弟弟,我放心不下,跟在母亲后面,她就狠命地用破拐杖往回打我,我明白她是让我在家等万一回来的弟弟。无奈,落日余晖下,我只好看着她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这一别就再也没能等到母亲回来。

这老东西怪罪我没看好母亲,心里暗自盘算,这小丫头片子就是小点,要不非得让她顶岗不可,不行,我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过不几天,来了两个陌生人,强行把我带走了,在一个大窑厂我又沦为奴隶。

苗莉莉听罢有些失控,一把抓住鲁东胜的衣领摇晃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坏人?坏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鲁东胜安抚她:“坏人不是抓到了嘛,他们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法律不全可以完善,人一出生落户就建立指纹、DNA档案,能减少很多悲剧的发生。这个建议我们反映给人大代表了。”

孟子丑说:“孩子,我们帮你们找母亲,现在央视有一挡‘等着我’的寻亲节目,我们可以报名上这个节目,现在就先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了,母亲一定能够找到。”

注:被拐卖的姐弟原型是央视寻亲节目《等着我》的一档节目中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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