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扛把子高兴地对儿子秦高凡说道:“儿子,今天表现不错,俺秦家也出了亚魁,走,回寨子去!”
“阿爹!”秦高凡一纵身跳下了擂台,“我去一下就来。”
秦大扛把子就问:“哪里去?”
秦高凡一扬手里的刀:“我答应要把这把刀送给一个妹仔。”
“送妹仔?哎哟,好哇好哇!去去去,快些去快些去!”
望着秦高凡去找他中意的妹子,秦大扛把子伸长脖子观望,脸上笑得好像开了朵菊花。
满场欢呼中,披红挂彩的秦高凡大步向前走着,迎着他的脚步,妹仔们情不自禁地伸出了一双双玉藕般的手臂,便花红翠绿挥起了一片数不清的绣荷包,后头递不上去绣荷包的妹仔索性便把荷包往前抛,一时间那一个个妹仔们费了无数的心思熬了许多个夜晚才绣成的荷包,便如下雨般丢满了他一身。
他便在这雨点般的荷包中,目不斜视脚不停步一路往前走,任由那荷包洒满了一路。
然后他就站住了,转身面对正中的座位的一个女娃子。那一刹那,欢呼声突然就停了,满场子一下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妹仔更是屏气凝息,等待着他的答案。连台下正中的秦大扛把子的心也悬起来,忍不住站到椅子上,伸长起脖子直起双眼张开嘴巴观望。
他就看到自家伢崽向着一个漂亮的妹崽,猛地举起了手里的虎刀,就听到伢崽扯足了嗓子高昂喊道:“杨桃花——这把虎刀,我给你赢回来了!”
“好!”四下里观众炸雷般喊出了叫好声!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到了人群中间的杨桃花身上,而前头的观众自动地分开,给杨桃花让出了一个路。
秦大扛把子使劲地揉眼睛,使劲地盯起看,虽然隔得远有些模糊糊,却也看得出杨桃花的身段柔柔的着实好看,那脸蛋水嫩嫩着实亮人眼睛,他就咧起张嘴巴直笑得合不拢。
举起刀,秦高凡等待着。
人丛中的杨桃花却低起脑壳半天没有动。四四周周,好多人忍不住冲杨桃花喊起来:“去拿呀……快去拿呀……”
“这妹仔,你呆起做什么,快些接虎刀啊,快些去接啊!”台上的秦大扛把子也捶起桌案高声地喊道,好像他比秦高凡还着急些。
杨二爷的脸色有些不温不恼,因为他看见了秦少扛把子在意的是自己的闺女,他就不高兴地摇了一下头,重重叹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呢?”
杨桃花这时只觉得脑壳里头全是空的。
从秦高凡握起那把虎刀一路走过来,杨桃花就已经晓得他要来做什么,但当这野后生站到自己面前,把刀子直直举起来时,她反而乱了方寸,全不晓得该当如何是好。
四周周那样多的眼睛那样多的声音催着杨桃花,更让杨桃花脸红心跳手脚都已经不晓得该往哪里摆。
杨桃花就求援一样转脑壳去寻身边的马兰云同学,却发现马兰云同学不晓得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倒是不远处的观众里头,那个王伯伯在向杨桃花使劲挥手,使劲对卢晓乔喊:“杨桃花,去拿呀!”
杨桃花心里想这虎刀拿不得,这怎么会是我该得的呢?就心神不定地想要如何找个地方藏起来,躲开这眼前做梦一样的一切才好。
杨桃花一面这样想,一面却吓了一跳,杨桃花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抬脚在往前走,迎对着那个野后生,迎对着那把虎刀走,杨桃花想这可要不得,自己明明是想躲起来,反而走上去?但奇怪的是那双脚好像就不听自己的使唤,就偏要往前走。
杨桃花就像做梦一样走到了秦高凡的面前。杨桃花的眼睛就同秦高凡那热火火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还是那双凶狠狠的眼睛,这一刹那,杨桃花却突然觉得怎么一点都不凶,反而,反而看起来蛮带劲,狠劲劲地让自己的脑壳空空,让自己忘记了旁边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数不清的眼睛……
孟晓宇一直站在杨桃花身后不远处,秦高凡向杨桃花走过去的时候,他就心里慌乱乱起来感觉不对头,他不晓得自己到底在慌什么,只有一种奇怪的侥幸,盼望着秦高凡不是来找杨桃花的,等秦高凡真地喊出杨桃花来,他又盼杨桃花莫往前去莫去接那把虎刀。等看到杨桃花走上前去,那颗盼盼的心,也便一点一点凉起来,一点一点沉下去,沉得他都不晓得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就看到杨桃花的手终于接过了秦高凡手里的虎刀。
就听到四周周一堆人在那里起哄:“妹仔,送荷包啊……对,送荷包……送荷包……”
他看到杨桃花真的就埋起脑壳,解下了腰间的荷包。
他看到那个秦高凡一把把荷包抓过来,高高举起。
孟晓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黯然,他只听到四周周轰然地叫好声刺耳刺心地响,只看到那个秦高凡举了荷包对起四周人群不晓得几多得意地拼命摇。
孟晓宇失望四转身就走,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刺得他眼花心痛的地方。
秦高凡十分得意,高声地吼了几句山歌:
妹在房中织白绫,
郎来窗外拉手琴哟。
琴声悠悠扬扬,
梭音婉婉约约哟,
一弹再弹哦,
一声又一声哟,
阿妹就是琴上生丝线,
一圈圈箍着阿哥使劲亲哦……
高亢的得意的男高音在桃川万寿宫的高空里久久回荡,唱得妹仔心里惶惶的,唱得那些汉子们瞳仁圆鼓鼓的。
不远处,卢晓乔正在责问杨桃花:“桃花,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怎么就轻易要了秦高凡的虎刀,这可是定情物品,你不是喜欢赖英得吗?还有孟老师不是喜欢你吗?你怎么向孟老师和赖英得交代?难道你打算将自己分成三份,一人给一份吗?”
杨桃花就嗫嚅道:“当时,气氛那么热烈,把我弄糊涂了,我就没想那么多,就接了他的刀!我都不知道这是定情信物啊?”
卢晓乔又道:“可是,你后来又不该送绣花荷包给他呀!妹仔的荷包只能送给自己的喜欢的后生伢,你喜欢那个秦高凡吗?”
杨桃花就摇了摇头。
站在一边的马兰云就大大咧咧地说道:“这有什么要紧的,你把虎刀还给他,再向他要回荷包就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如果感到为难的话?本姑奶奶帮你去找那个秦黑人!”
说罢,马兰云就猛然拽到了杨桃花的手中的那把虎刀,嘻嘻地说道:“等一下我,我去找他!”
说罢,她就快速的钻进了人群中,去找那个秦高凡去了。
马兰云拽着杨桃花的虎刀没入了人群,到处寻找黑汉秦高凡,逢人便问:亚魁秦高凡去了哪里?问到第四个人的时候,那人就说,他们秦人寨的一拨人在桃花酒家吃饭。于是,马兰云拔腿就往桃花酒家跑去,桃花酒家今日生意红火,里里外外都是大口喝酒人。马兰云一进门口,就大声喊道:“秦高凡,秦高凡,你给我出来!”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都以为这位姑娘看上了今天的亚魁,其中一个调笑道:“姑娘,你是来给秦高凡送绣花荷包的吧?只可惜他已经接了杨桃花的妹仔的荷包,你送迟了!”
在场的人都发出了一阵嬉笑声。
马兰云就泼辣地喊道:“闭上的你的臭嘴!本姑娘才不会送荷包给他,我是替我的姐姐退虎刀的!”
一个客官道:“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姐姐自己都接了别人虎刀,你在这里起什么哄,况且这桃花源里千百年来就没有一个退虎刀的先例!”
马兰云也不再管别人怎么的议论,依然歇斯底里地叫道:“秦高凡,你出来,你这个胆小鬼!”
这时候,二楼包厢的秦高凡站到了栏杆边,态度生硬地问道:“谁在骂我?要吃饭就上二楼来!”
马兰云就快速地跑上了二楼,几步窜到秦高凡的面前,把虎刀丢给了秦高凡,及其野蛮地说道:“秦高凡,我姐姐杨桃花现在清醒了,她要我把虎刀退给你,也请你把荷包退给我!”
秦高凡慌忙中接过虎刀,迷惑地说道:“大庭广众之下答应了的事,说退就退吗?你是不是来捣乱的?!”
马兰云也不示弱的嚷道:“我姐姐心里装有别的男人,所以嘱托我给你送回虎刀!”
在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秦大扛把子秦浩明说话了:“姑娘,虎刀定姻缘是桃花源寨会千百年的习俗,要么就不接虎刀,接了虎刀就得算数,泼出去的水能收回吗?你回去告诉她,我的伢崽是最优秀的,叫她调整一下心情,我们会择个吉日上门送彩礼的!”
马兰云就对秦高凡拱了拱手,很客气地说道:“我知道秦公子人好,但天下姑娘多的是,何必强求别人呢?”
秦高凡把虎刀丢给了马兰云,郑重地说道:“你把虎刀还给杨桃花,告诉她,我就喜欢她,如果她确实要退虎刀,叫她自己来退,其他人来退我不依!”
“你的脸皮真厚!”马兰云指着秦高凡的脸蛋说道,说罢,她就把虎刀扔在了地下,转身气势汹汹地走了。
秦高凡捡起地下的虎刀,心在隐隐作痛,感觉到自尊受到了极大地伤害,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不过,秦人寨的汉子可不是软蛋,自己看定了事情不会轻易放弃,越是难办就越要去办。
秦大扛把子低沉地说道:“先吃饭吧,你吃晚饭再去找她,把虎刀还给她,荷包不能退,不要丢了秦人寨的脸!”
秦高凡哪有心思吃饭,急忙冲下了酒楼,朝桃川万寿宫的方向快速跑去。
秦大扛把子见伢崽跑出去了,心里极为不爽,就对身边的两个把子兵说道:“刀仔,虎伢,你们二人去跟着少扛把子,要他不要死皮赖脸地缠人家,你们顺便打听一下,那个杨桃花是哪家妹仔!”
“是!”刀仔和虎伢爽朗地答道。
二人就急急地去追赶少扛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