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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协军(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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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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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源魅影》连载

第五十七章 正面较量

1941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杨二爷的小老婆刘朝霞服侍着杨二爷吸了几口水烟,刘朝霞回到房间后,杨二爷就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像鸡啄米似地打盹。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睡着了,还是醒着,偶尔听到头顶“嗖”地响了一声,身子打了一个冷颤。

杨二爷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把刀扎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刀上还扎了封信。他怵然四处打量,才发现窗纸被捅破了一块,那里被风吹得“扑嗒扑嗒”直响,他顿时毫毛倒竖,僵僵地缓了半天神儿,才颤颤抖抖地推开门,不清不白的阳光照在雪地上,竟有些晃眼,他看了半晌,竟没发现一个人影。

他真切地看见了那把掘在桌上一把尖刀,哆嗦着手费了挺大的劲才把刀拔出来。

杨二爷就端详着信,信很短,只有二十多个字:秦高凡就是一草包,他的虎刀和绣荷包被我抢来了,杨桃花是我的人,任何人不可以娶她,否则我叫你杨家家破人亡!没有落款,按了个血手印。

杨二爷知道那是赖英得的手印,胡子赖英得找杨二爷算帐,那是迟早的事,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杨二爷好久没有说话,憋屈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像憋了尿一般十分难受,他后悔当初放走了赖英得,做事没有一次性做绝,他把那封信扔在了地上,再从桌上拾起那把刀时,感觉心里特别的沉重,最后他还是握着刀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他看见几个拿刀的舵子兵在面前走过,心里动了一下,他随着舵子兵在院里院外走了一圈,心里宽敞了许多。他逡巡了自家四个墙脚高耸的炮楼子,有些庆幸家园的防守十分的牢固,他看见了威严的炮楼,看见了高高的院墙,沮丧的心境宽松了许多。他甚至伸出手摸了摸土坯垒成的院墙,院墙冰冷坚实,他手扶着院墙,心里却有了一份坚定。

杨二爷咬牙切齿说道:“赖英得,你想要灭我杨家,没那么容易哩!”他觉得不能这样等着死亡临近,他要有所行动。

正在这时,大老婆王氏走了进来,王氏就关切地问道:“老爷,您呆傻呆傻的,在想什么呢?”

杨二爷就悲观地说道:“赖英得那黄眼狗要灭我呢!”

王氏就唠唠叨叨地叙说:“咋就遇到这样一个孽种呢?”

“不是吗?好像是上辈子欠他什么?总赖着杨家,这还不算,还得逼我把桃花嫁给他!这可怎么办呢?”杨二爷心烦地说道。

王氏就道:“你不是要他去接桃花回来吗?他自己没把人接回来!这能怪谁呢?”

“他自己接不回来人,就在我这里耍赖!简直就是无赖!”杨二爷愤愤不平地说道。

王氏又道:“赖英得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桃花就是在家做老女也不嫁他!况且还有孟晓宇和秦高凡都在争我闺女呢!”

杨二爷就沮丧着道:“如今那厮厉害着呢!我就有些不明白,秦高凡也算桃花源寨会擂台赛的亚魁,怎的就打不过赖英得呢?”

王氏满脸迷惑着道:“赖英得不是一个赶马车么?连亚魁怎么不是他的对手呢?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贵人呀?”

“也不知道赖英得得到了什么造化,这正是我担心的原因!”杨二爷疑虑着道。

这时,江宏疲倦地从账房里走了出来,他在房间里看了半天帐,出来透透气,看到杨二爷满脸忧愁的样子,就知道杨二爷有心事,连忙问道:“老爷,您有心事吗?”

杨二爷就像遇到救星似的,急忙说道:“江宏,快过来,有件事你还得给我琢磨琢磨一下!”接着,就捡起地上的那封信递给了江宏。

江宏看了信,就沉思了一会,然后就笑着说道:“老爷,这事儿并不难呀!您得坚持寨会的老规矩—虎刀定姻缘,他虽然抢了秦高凡的虎刀,但是没得到各寨主认可,抢了也无用!”

杨二爷皱着眉头道:“如果我坚持,他带领那帮胡子来杨家捣乱,这如何是好?”

江宏就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很平和地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们乌云寨的村民本身不就是舵子兵吗?你把这些舵子兵招来!好好训练,和赖英得拉杠子!他又奈你几何?!”

杨二爷又道:“这使不得呀!他们是土匪,杀人不眨眼呀!”

江宏道:“土匪们再厉害,使用也是大刀铁棒之类,最好的武器也才是猎枪,我们可以用洋枪洋炮呀,他们血肉之躯能敌得过炮吗?”

杨二爷听到这话,心里就亮堂了,高兴地说道:“对,用洋枪洋炮对付他们,把他们打成肉酱!你的这个提议太好了!问题是这到哪里去弄洋枪洋炮呢?”

江宏就笑着说道:“其实呀,你有两个途径可以弄到洋枪洋炮,一是去找少爷要,少爷是国军团长,弄点枪炮不是很简单吗?二是以后拿铜锭跟王汉山换枪炮!你看,这不是很简单吗?”

杨二爷听了江宏的话,心里就敞亮了许多,就哈哈地笑了,咧着嘴巴说道:“看来我请你当管家请对了!”

江宏又诡秘地说道:“其实真正能对付赖英得的人就是孟家父子,你如果能把他们拉到你的身边!十个赖英得都不怕!”

杨二爷就自信地说道:“那我去找孟福春,要他来保护我们杨家!”

江宏又说道:“老爷,你其实完全可以把他们父子变成自己人!就看你敢不敢做!”

杨二爷就迷惑地问道:“难道你有什高招,说来听听!”

江宏就在杨二爷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杨二爷先是一愣,继而又开心地笑了。

杨二爷背着手从上房里走出来,走到大门口时,看见几个舵子兵抱着枪,袖手站在门旁在聊天。

一个舵子兵就说:“老爷,出去哇?”

他哼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停住脚回头说:“刚才你们见有生人进院吗?”

一个舵子兵说:“没有,连个狗都没有。”

杨二爷又逡巡了一眼院墙,他不想在舵子兵面前说更多的话,只说了句:“看好院门。”

舵子兵一起答:“是,放心吧,老爷。”

杨二爷他走到后山坡时,就看见了遮藏在树木间孟福春的那间木屋,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间房子。

他推了一下门,门虚掩着,他走进去时,看见孟福春正往火枪里填药。孟福春看见杨二爷走了进来,就怔了一下,很快地从炉上下来,慌手慌脚地说:“老爷,你来哩。”

杨二爷继续背着手,站在屋地中央,环顾左右望了几眼屋里的摆设,除墙上悬挂着的几张兽皮,便没有其它什么摆设了。

“老爷,年租的事等年底,就给你送去。”孟福春察看着杨二爷的脸色。

“福春呀,今年你就不交了,你给杨家额外做了很多事情,就当开你工钱。”杨二爷自个儿坐在了一把木椅子上,笑着对孟福春说道。

“老爷,您坐火坑边来,火坑暖和些。”孟福春没想到老爷会来他家,更没想到老爷会坐在他家的椅子上,忙拿出叶子烟递过去。

杨二爷并没有接烟叶,关切地望着孟福春说:“福春呀?你儿子晓宇什么时候回家呀?”

孟福春细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以为老爷是来找麻烦的,他也隐隐约约听到宇伢和杨桃花关系有些热乎,好像超过了师生关系的男女那种界限。

孟福春曾经对儿子孟晓宇说道:“杨桃花是老爷的儿子,门槛高,身份高,而孟家只是杨家的佃户,身份低,娶杨桃花做媳妇,就等于是癞蛤蟆想抓天鹅肉,想都不敢想呀!”

可是,年轻人就是有些不听劝,这让孟福春也无可奈何呀!孟福春万没料到老爷不提此事,会关心起自己的儿子来,他听了老爷关切的话语,喉头哽哽的,直想哭。

孟福春就道:“老爷,等宇伢回家后,我会跟他说,要他不要跟小姐太亲热,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谁知杨二爷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地说道:“福春呀,今儿个我就为这事和你商量来着,桃花呀,真让我费心,如今呢?那个赖英得死皮赖脸要娶桃花,还扬言说桃花不嫁他,就让杨家家破人亡;这事儿没完,桃花又在桃花节接了秦高凡的虎刀,寨会的规矩是虎刀定姻缘,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当年我为了寻找杨幺宝藏,跟秦高凡的他爹秦浩明干过仗,我和他爹的过节大着呢!我怎么会把自己的闺女嫁给那个老顽固的儿子呢?这两个后生我都不中意,我心里最中意的就是你儿宇伢呀!我心里巴望他们两个好起来!可是,如今这局面该如何收拾呢?”

孟福春就谦卑地说道:“老爷,谢谢您的抬举,我们孟家不敢高攀呀!”

杨二爷就道:“福春呀,我是看着宇伢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讲礼节,如今他又是大学堂的先生,是桃花的老师,有地位也有学识,我看得起他,应该说是桃花高攀宇伢呀!”

孟福春就哆嗦着道:“老爷,您这么说,我真的只得钻地洞了!”

杨二爷看着孟福春的表情,心里沾沾自喜,一个更加诱人的主意在他心里鼓荡了几下,心里又笑了一次,撇着嘴说:“福春呀,我也想好了,孟晓宇也是一个不错的男儿,他是省立女子师范的教师,桃花对孟晓宇有意思,我左思右想,觉得他们很般配,干脆就凑合他们算了,等宇伢回家后,你就跟他商量一下婚事,如何?”

孟福春就怔住了,他没敢想要杨桃花给自己做儿媳妇,他被杨二爷这种特别的想法惊诧住了。

孟福春急忙就跪在了杨二爷地跟前,及其虔诚地说道:“谢谢老爷看重我们孟家,但这事儿想归想,不好办呀!秦高凡和赖英得都想娶桃花啊,恐怕不好对付!他们两个不依呀!””

杨二爷就道:“我养的女儿我想嫁给谁就是谁?我不能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呀!””

“可是,如何才能让他们放手呢?”孟福春就犯愁地说道。

杨二爷生气地说道:“福春呀,这正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事情呀!”

杨二爷走近孟福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就流下两滴清泪,悲伤地说道:“不知杨家造了什么孽啊,我看赖英得不光是打桃花的主意,最终目的是惦记杨家这份家业,他要霸占杨家的土地和山林哩,以后,你怕在乌云界打不成猎哩。””

其实,孟福春也想不到的是当年给杨二爷当家仆的下人赖英得竟然成了乌云界的土匪王,他要劫财劫色还要杀老爷了,哆嗦着道:“老爷,你有对付他的办法了吗?””

杨二爷又说:“福春呀,只有你们父子能帮我杨家了,赖英得胡子是欺负杨家哩,赖英得来时,你们爷儿俩拿着猎枪往舵子营墙上一站,那百步穿杨的枪法定能把胡子打跑哩,完事之后,我们就把桃花和宇伢办婚事。””

“老爷,杨家对我们有恩,打胡子这件事我答应你,我们尽力而为吧,至于他们的婚事问题,以后再说吧,胡子来时,你招呼我一声就是。”孟福春虔诚地说道。

“我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杨二爷诚恳地说道,又嘘寒问暖了一番,才离开木屋,朝杨家大院走去。他没想到孟福春这么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他。他往回走时的脚步轻松了许多,他的第一个计划终于实现了。他要利用孟家父子的手杀死赖英得,想到这,他得意地笑了。

赖英得并不想偷偷摸摸地把杨二爷杀了,他要杀得光明正大,他要像杨二爷当年对待自己一样,对待杨二爷一次。下帖子三天后的中午,他领着几十名胡子弟兄来到杨家大院墙外。

赖英得要正大光明地把杨二爷抓住,然后他要当着所有乌云寨乡亲们的面,要杨二爷答应他和杨桃花婚事。如果杨二爷不愿意,他就把杨二爷给杀了,或者不杀掉老东西也可以,也要让他头顶一次火盆,再把他绑了,扔到荒郊野外冻他一宿,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自己曾经受的罪也要让老东西尝一回。杨二爷一直大门紧闭,他早就集合了所有舵子兵,分东西南北躲藏在四个炮楼,是死是活他要和赖英得决个雌雄。这些枪支子弹都是江宏和杨协秋给他弄来的,舵子兵大都是杨家佃户,杨二爷说了,只要真心为杨家做事,租子可以减免,不用说,这些舵子兵会为他卖命的。

同时,杨二爷把希望寄托在孟福春的身上,他不怀疑孟福春的枪法,他相信孟福春会一枪打死赖英得,其他的胡子就好对付了。

赖英得骑着快马,气势汹汹奔到杨家大院,远远地立住了马,往天上放了一枪,炮楼子里,杨二爷看到了,也听到了,不禁哆嗦一下,就对炮楼里舵子兵道:“瞄准胡子们,等他们一靠近,就狠狠地打!”

舵子兵就立刻上了枪膛,聚精会神的瞄准胡子们。

杨二爷就对孟福春说道:“福春,那个光头就赖英得,给我往死里打。”孟福春没有说话,他看见赖英得怀里揣了一包什么东西,从烈马上跳下来蹦跳着往杨家大院墙下接近。

杨二爷就说了声:“打!””

于是,炮楼上打出凶猛的子弹,子弹落在赖英得的身前身后的雪地上,发出“扑扑”地响声。

赖英得沉着机灵地向杨家大院的墙下接近,一点也没有把枪声放在眼里。

杨二爷眼睁睁地看见赖英得把一包炸药放在了墙下,点着引子转身就跑。

杨二爷一拍大腿,气急败坏地喊:“坏了坏了,他要炸院墙了,打呀,快打呀。””舵子兵们就齐心协力举起枪向赖英得跑的方向射击,赖英得趴在雪地上机灵地上下翻动着,躲避着子弹。

赖英得哆嗦了一下,这时院墙轰然一声,顿时烟尘滚滚,院墙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

赖英得往炮楼上打了几枪,十几匹快骑一起朝爆炸过的地方奔来。杨二爷被爆炸声惊得趴到地上,他站起来的时候,看见十几匹快骑已经冲了过来。

孟福春站在炮楼的窗口,眼前仿佛又闪现出一只麂子,麂子跳跃着,躲闪着,消失在树丛里。

这时,他举起了枪,瞄准了,“轰隆”!”枪响了,赖英得凄惨地叫了一声,紧紧地抱住腿,喊了一声:“哎哟!痛死我了,接着,孟福春抬手一枪,他不是打人而是打马,便见子弹从这匹马眼睛飞过去,从那匹马眼睛出来,马便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孟福春一连打了十几枪,十几匹马没有一个逃脱,四面炮楼里响起了舵子兵们高兴地喝彩声。

赖英得惊住了,他是没有料到杨家大院还有如此神枪法之人。

他知道,这人没有一枪一枪地把他和兄弟都杀死,已经手下留情了。他有些不甘心,从雪地上爬起来,冲孟福春这面炮楼打了一枪,喊了一声:“你等着,大爷以后找你们算帐。”胡子们就慌慌张张地抬起躺在雪地上大叫不止的赖英得走了。

就这样,杨家又一次给了当了土匪王的赖英得难堪,赖英得心里更加嫉恨杨二爷了。

大雪纷纷扬扬,天气顿时寒冷了许多,远山近岭苍茫一片,那些山头似被冻僵了,昏厥无力在远天睡着。

杨二爷袖着手,蹲在院子里,痴呆瞅着那堵被炸塌的墙。残墙被大雪盖了,像一只积满雪的峡谷。杨二爷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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