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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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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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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驿站》连载

第一十二章 同事老董

十月的天,已有些冬天的影子。太阳再也没有先前的炎热,照到身上暖融融的,倒使人有不少的惬意和舒适。

下午刚想出门去上班,王会计和邻居王师傅走进门来,泡上茶水,天南地北胡扯起来,主要是他们说的多,我有一搭无一搭地随和着说。慢慢地说话说到我在外帮忙的事情上来,王会计似乎毫不经心地问我,工作忙不忙啊,啥时候结束啊,工厂里都等着你回来呢。他们走了之后,我收拾着茶壶茶杯,忽然转过劲来,王会计这些话是真的关心我,要我早回工厂吗?咋我越想越觉得他话里有话呢?

锁好门,推车出厂门,还没往西拐,就望见家在桑梓公社怀庄村的四姐夫怀哥从东面走过来,老远就喊我,说他正要找我呢,还没说几句话,怀哥就把我引到路东首外贸局他三哥家里去。我们进门的时候,正巧电业局他四哥也在场,看样子中午怀哥在他三哥这里一块吃的饭。进门四哥就说他单位要个专业毕业的主管会计,四哥就推荐了我,电业局办公室谭主任到人事局去了三趟要我,又到印刷厂找李书记谈了,都没答应。四哥问我县城里有熟人吗,想法托人活动活动。说印刷厂这样的小地方,你不应该停留在这里。

我对他们的好心和热情表示了感谢,但我没太动心,况且我在城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更别说能说话使劲的人了。

又听说在仁里任副书记的玉印哥也要调动了,也不知他要到哪里去。

这天在普查办上班,老董与我闲话中无意提到我厂的王厂长,我说王厂长也许对我有些看法。老董说“么呢?你又没和她共过事。”我说,“大概认为我看不起她,”我努力回忆入厂三个月来的情景,“也许因为入厂时没有找她,而是找了李书记。”

老董没吭声,隔了半晌才说:“上次我去德州和你厂王厂长在车站相遇了,她和对象要去北京参观。她问我:‘老董,小李怎么样啊?’我说:‘什么怎么样啊?你问哪一方面?’”老董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你厂长说工作、作风、思想。我说很好,手头很快,作风正派,思想健康上进。”

说到这里,老董望着我笑了:“当时我真想说你不好,又怕你调不出来了,可哪有说人坏话的啊!”我笑出了声:“厂里留我是好事,要是人家撵我走那就难看了。”

下午,我在班上闷头汇总数据,好久没说话。宋老师看看我就说:“李,怎么不高兴了?”我抬头看了看他说:“哪有不高兴的事。”宋老师笑起来半真半假地说:“少不了想要媳妇了。”我矢口抵赖,他就说:“那天给你打电话的女的是谁?”我说是我同学。老董在一边也笑起来,他见我提不起精神便停止了工作和老宋喝起茶来,边喝边聊话,讲起了许许多多有趣的故事,惹的我捧腹大笑。

老董老家济南市里,年轻时作为知青留在了齐河。其人一米八的个头,粗黑眉毛、大眼睛,略厚的嘴唇,浓密自然卷曲的黑发,一看就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十几岁参加工作,下过乡驻过队,干过建筑、当过工人,做过会计、坐过办公室,走南闯北见识不少,别看他年龄不到四十,可工龄接近二十余年了。他说话风趣幽默,上懂天文下知地理。从年轻人谈恋爱到结婚,从家庭谈到整个庞大的社会,又从个人说到大家;从结婚仪式到天南地北的趣闻,谈到了十月一日的北京城,说到了繁华的南京路,桂林美丽的山水,杭州诱人的西湖;由上海人骂人惯用的脏语,又谈到南国的风俗人情。老董讲得头头是道,形象逼真,还不时借助于手势表达所要阐述的事物、核心,说话慢慢悠悠,诙谐风趣,娓娓动听。听他的话,可以使你忘记一切,全身心地投入。

这不,话不知不觉扯到了青年人找对象上,老董给我们讲了一段真实的故事。

他说,我和你差不多的时候到华店公社一个村子里去驻队,房东有一位老大爷,看我是城市来的,人又长得挺英俊,就拐弯抹角给我介绍个对象。有一天晚上,老大爷来到我们住宿的屋子,抽着旱烟袋,一腚坐在炕沿上,眼瞅瞅我,再瞅瞅我,一会才说:“俺村有一个闺女,人长得可俊巴了,还会揍一手好活。”老董说,开始我没在意,另一位和我一起驻队的老刘在桌子底下伸个腿踢踢我,小声说:“他这是想给你介绍对象哩!”

我津津有味地听老董说下文,老董咽了口唾沫,喝口茶,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又说:“我当时说会揍甚么好活啊?”

“嘿嘿,”老董笑出了声。他说,“这下老头子可来劲了,忽地从炕沿上站起来,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说:“老大爷对你说了些什么啊?”

“老大爷可有意思了,他能说么,无非说那闺女会做鞋,做鞋做得可好了,甚么鞋也会做。”老董就对大爷说:“甚么鞋都会做,会做皮鞋吗?”老大爷也不生气:说,“除了皮鞋甚么鞋都会做!”老董又说:“会做球鞋吗?”

说到这里,我和宋老师都被老董的滑稽和诙谐的语言惹得“哈哈”大笑起来,我笑得两手直拍大腿。老董也不笑,他继续说:“老大爷一听这话,在凳子腿上嗑嗑烟袋窝子,二话没说,站起来,走了。”

我们又是一阵大笑……

最吸引我心的还不是这些让人捧腹的趣事,主要因他说的话和讲的含有社会之常情,又含有人生的处世之哲理。老董此人具有自己独特的性格和独立的社会见解,他刚毅倔强,绝不趋炎附势,他敢于抗权贵争真理,坚持正义不出卖灵魂,有着自己独立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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