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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楼部就在江边的一片黄土之上，远远看去就非常醒目。道路两旁灯柱的广告牌上全是他家的广告，红彤彤的底色加黄澄澄的大字格外抢眼。器宇不凡的售楼部掩映在各色花草和音乐喷泉之间，一群穿着印有开发商名字，白色T恤的工作人员，举着广告牌，在门外异口同声地喊着广告词：特价复式公寓，不限购不限贷，最后清盘，先到先得！
刘转正准备为宝马找位置，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小伙子跑到车前敬了一个礼，引导停到偌大的停车场，停车场里的车位已经非常有限。刘转真的纳闷为什么人们对于房子的兴趣为什么总是那么浓厚，可能也有一些人，不管需不需要都要蹭一波热度，自己就是如此。
宝马慌不择路地停在两台保时捷中间，保安殷勤地为她打开车门：“您好，里面请！”
刘转想起了那个推荐楼盘的小伙子，他用浑厚的男中音在电话里交代，到了售楼部门口，记得一定要打电话，他会第一时间赶来，因为他手里的价格会更优惠。“优惠”二字的魔力通常如此，于是刘转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说等一等马上到。刘转四处看看，这地方原来真没怎么关注过，十几年前穷乡僻壤的，毫无吸引力。以前的本地人都不喜欢在江边住，湿气重不说，还怕洪水，现在江景房的概念一出，竟然成了香饽饽，追捧者趋之若鹜，真不知道这江对岸一大片鳞次节比的高楼大厦是谁买去了。世事难以预料，这些年的外地人一年比一年多，当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长福市房价低，幸福指数高。尽管如此，外地人对江景房的追逐还是让刘转瞠目结舌。
电话那头的人老久没有赶到，刘转不想耽误时间，信步往大堂走去。
售楼部入口处设有来客登记处和体温检测点，健康二维码和楼盘销售二维码都扫过以后，刘转被销售员领着看沙盘。大堂里熙熙攘攘，声音嘈杂。
销售员是个二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男孩子，一脸的青春痘，说话速度奇快。他微笑着递过来一张名片：“姐姐，我姓张，请多指教。”
刘转迟疑地接过名片一看名字张邦昌，天哪！这不是北宋时期大奸臣的名字吗？他父母难道不知道吗？她忍不住有些想笑，终究还是忍住了，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哪里人？”
“长禄市，我感觉长福市挺好的，大学一毕业就来了，现在社保已经买满期限，可以考虑买住宅了，我们公司也有开发，只是地段都远，还不如您看的这地方呢！”
刘转嗯了一声，心想：还有比这里远的地段，究竟到了哪里？在她的概念中，这里离市中心的交通只能靠地铁出行比较靠谱，已经到了可以接受的极限，再远就更难承受了。可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长福市毕竟是省会，对于省内其他市、县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只要在三环之内的地段，他们都是心驰神往的。即使是三环之外，好歹也是省会，价格更低的诱惑，同样不可小觑。听说长禄市中心地段的房价也涨到了八九千，均价过万的长福市低房价优势就更明显了。
张邦昌手里拿着一支荧光笔，边讲边配合演示，三分钟之内把所售楼盘位置、户型、朝向，所在区域的五年规划、升值预期，还有区别于本区域其他楼盘的优势、几大亮点，像学生背书一般，一股脑全讲完了。
这时候过来一个眉如墨画的制服女巧笑嫣然：“请问喝点什么？我们这里有菊花茶、红茶、绿茶、咖啡、可乐、雪碧。”刘转随口应道：“菊花吧，谢谢！”女子继续巧笑嫣然：“好的，我们这里还有蛋挞、蛋糕、小桃酥等各种糕点，您可以任意享用。”
刘转向张邦昌发问道：“公寓只有四十年产权，你们什么时候拿的地？”
张邦昌似乎胸有成竹：“地是拿得早了点，可是我们正在办理续期十二年。”
“什么时候拿的地？”刘转咬住不放。
“1990年。”张邦昌声音低了许多。
“天哪，只有十年的时间了，难怪五折销售！”刘转毕竟是学会计的，这个账还是算得清的。
菊花茶很快到了刘转手中，她眼睛一瞄，落地窗外花红柳绿，人影浮动，大堂沙发上几乎都坐满了人，还有人不断地从大门登记处进来。
这时候电话响了，推荐楼盘的小伙子赶到了，他气喘吁吁地过来打招呼，要求张邦昌给登记一下，然后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过来说刘转是她介绍来的，因为刘转的电话是她第一时间掌握的。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刘转这时候也没闹明白，这售楼里面的链条为什么如此错综复杂。
张邦昌扶了扶眼镜接过刘转的话头说：“姐姐，你看，虽然看起来是十年，如果续了十二年，就是二十二年，你看看这过去的二十二年房价升值了多少？比放在银行强多了吧，再说还可以出租，周边租金平层都是六十元一平，这Loft是稀缺产品，周边三公里范围都没有，轻松实现以租养房，真的完全没有必要纠结。再说就是到期了也不过每年交上一点点钱就可以了……”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把刘转引领到墙边看挂图，那是一张密密麻麻的房源销售图，售出部分的空格都被红旗占领了，只有十来个空等着买家来填：“姐姐，您看，只要您一犹豫，投资机会就错过了，其实不用我多做介绍，您看这人气，您看这地段的潜力，再用脚趾头想一想长福市的房价，未来二十年保守估计，翻个两三番是易如反掌的。”
刘转呵呵笑了两声。
“姐，可能您还不知道世界各地的房价，就说迪拜吧：55万一平！您说长福市的潜力有多大，连个零头都差好远呢，真正的白菜价呢！”
刘转心说：你怎么不说便宜的呢？意大利一个小岛上，只有十欧元可以买一栋木质别墅呢？还有中国的玉门，五百元一平。可是便宜没好货，还是没人去。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流逝而去，刘转不想再耽误时间，她需要换个地方看看。刚一上车，就被人截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