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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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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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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那些事儿》连载

第二十四章

回家的路上,刘转感慨不已,这农村比城市好多了,时间更自由,赚钱方式更灵活。自己真是井底之蛙,还用老眼光看农村,真是太不识时务了,今天确实开了眼、长了见识。瞧瞧人家农村人住的房子,那才叫别墅,家家都有硕大的花园菜地,停车场,有的还有家庭影院、酒窖、游泳池,三四层的房子也装个电梯,户外还有天然的绿色氧吧。这个新农村简直像童话里的城堡一样,房屋外观的设计千变万化,哪里像城市,都是清一色的石灰盒子,而这些别墅的颜色真是五彩斑斓,总体看去又是那么协调。原来都是政府整体打造的景观项目,那些彩色城堡与周边的环境巧妙地融合起来。

李江若有若无地听着她的感慨,虽然表面上一言不发,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自己的家乡与王桂香的地理位置差不多,应该可以建设得更好,可是因为当年的地域环境限制,外出的人很多,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发展就有了局限,一个地方要发展,首先是要人口持续,人都跑了,哪里来的发展?看看王姐那地,跑出去的人少,政府一扶持,大家伙一使劲,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甚至有些自责起来,为什么不能把家乡建设得更好呢?自己在城市生活,虽然顶着公务员帽子的光环,回去也颇受人尊重,可是对家乡的歉疚却是挥之不去。比较起来,父亲倒是更为可圈可点。上世纪五十年代,父亲参军到了北京,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后来响应党中央的号召,转业到了北京大学做了一名后勤工人。在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时,毅然放弃比乡下不知优厚多少倍的待遇,回乡照顾家庭,同时做了一名村长,带领群众建设家乡。儿时的记忆是清晰的:最初一家五口挤在一间茅草房里,四面透风,一张老木门总是吱呀作响,吃饭睡觉全在一个空间里,最让自己忍受不了的是冬天,厕所离得老远,半夜起来撒尿,一家人就拉在尿桶里,腥臊刺鼻,辗转难以入睡。有时候自己也穿衣去房子外的厕所,拿个手电在寒风中抖抖索索地走着。厕所也没有门,就一块花布挡着,问一下:“里面有人吗”才敢掀开进去,里面是一个大粪缸臭不可闻,蛆虫翻滚得让人不敢直视。踩上两根宽木条蹲下去,常常屏住呼吸赶快完事出来透气。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父母把茅草房变成了土砖房,才有客厅、卧室、厨房、厕所的功能分区。随着姊妹们年龄增大,父母觉得房子越来越不够用了,在他们的张罗下,姐姐们早早嫁了人,房子才不至于那么拥挤。终于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分田到户,日子更加好起来,土砖房变成了红砖房,家里买了一个18寸的黑白电视机,晚上放在屋前空坪上开出最大的音量播放起来,引得全村的人都来免费观看。母亲笑吟吟地端出芝麻豆子茶来,有时还拿出自己炸的红薯片或者辣椒萝卜来大快朵颐。父母的热情好客、无私奉献得到了方圆十里的好口碑。到了上世纪90年代,哥哥结婚需要自立门户,便在旁边又盖了一栋房子,家里从来没有过多少积蓄,似乎全部用在了盖房子上面。妈妈说过一句话非常经典:人穷怕儿大,儿大又变穷。直到李江结婚,家里的经济状况似乎不太乐观,总是捉襟见肘,虽然住房条件已经大大改善。当然多子女的农村家庭几乎都是如此,父辈已经习惯了勤勉地刨地种菜,依然保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模式,勤俭持家,刻苦耐劳。到了本世纪初,政府拆迁,父母用补偿款就地重建联排自建房,盖了五层楼房,随着外来人口增加,收取租金,资产不断增值,日子才真正意义上的脱了贫。

在李江的记忆中,家里的那栋土砖房是村里人帮忙给盖起来的,母亲一人可以徒手做出六桌菜来,招待来盖房子的乡里乡亲,为了答谢乡亲,家里的大堂屋,变成了村里的文化活动室,只要乡亲们愿意,都可以来堂屋聚会游戏,逢年过节,有的室内游艺活动就在此拉开帷幕,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母亲又成了最忙的那个人,可是她不知疲倦,像织布机一样穿梭个不停。父亲干了三十年村长,却没有什么退休工资也从不抱怨。父亲退休后,村里的打牌赌博之风逐渐蔓延,文体活动也逐渐变成了广场舞独领风骚。然后整体拆迁,各家都有了联排的自建楼房,开始了蜗居在自己的小天地的节奏。虽然住得近了,可是心却隔膜了。年轻人多半出去打工或者创业,回家去总是只能见到老人和孩子,渐渐地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

刘转也不管李江听没听,自顾自地说着。她从王姐家乡又说到李江的家乡,然后又说到长福市,牢骚发了一大通,终于打了个哈欠,有些恹恹欲睡。

车子像个摇篮一般,正好适合刘转入睡的节奏,她又开始做梦了。神奇的是,这回还是李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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