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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今世，文字修行
——读胡兰成《今生今世》
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
胡兰成在散文集《今生今世》中如是说。关于这本书的作者，并不想做过多的解读，因为他和张爱玲的故事，比文字本身还要传奇，但是这里，只想静静地沉淀文字的修行之光。
中国民间，江山有思。在《今生今世》这本文集里，胡兰成道出了天涯道路，也抒发了韶华极胜，从“永嘉佳日”“有凤来仪”“汉皋解佩”等篇章中，力透纸背，情漫岁月。
他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胡兰成，只是读到他的文章总觉惊艳，有一脉来自民国的文人风雅，也有一脉来自民间的乡野情趣。比如他在《胡村月令》里，将一种融合了乡野和庙堂的诗意和灵动表达得淋漓尽致，慰藉了大部分人的童年往事怀旧情愫，他说：“桑树叫人想起衣食艰难，我小时对它没有像对竹的爱意，唯因见父亲那么殷勤地在培壅，才知世上的珍重还有比小小的爱憎更大的，倒是哀怨苦乐要从这里出来，人生才有分量。”
四时、节气、童谣、神话、村头、巷尾……胡兰成的笔触细腻而唯美，不像是一个大男人的视角，反而让我想起了西厢记或者红楼梦中的精致俏巧。想想，也难怪，只有这么细腻精致的心思和见微知著的笔触，才能写出这样才气满溢、让人惊艳的文章吧。
胡村戏文桥段里，他写到“右手执笔，左手执斗，笔点状元，斗量天下文章”一句，像极了一个意象中的胡兰成，是这样的文静有喜气。在《有凤来仪》篇章里，“新郎新娘每行动必随以鼓乐，人世是可以好到像步步金莲的”，可见他文气喜静亦活泼，像山泉潺潺流动，曲水流觞般地惹人品咂而怜爱。
思凡、远游、女心、桃花、西飞、春莺啭、闲愁记、十八相送、鹊桥相会、惊枝未稳、世上人家……《今生今世》里的篇章名满赋宋词元曲词牌名的气韵，好似承袭了汉唐以来的诗意词气，让读者双目总忍不住多停留一会儿，慢慢琢磨，细细品读，悠悠回味。
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里，他无疑是最多情的一位，这本书中唯独《民国女子》足以独当一个篇章，是为张爱玲记，情漫书卷。他说，“张爱玲的顶天立地，世界都要起六种震动，是我的客厅今天变得不合适了。”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从此，世间也就有了张爱玲那句“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我想，这其中的爱意，有多半还是因为胡兰成的才情与雅意。
人与事物的素面相见，人与人的素面相见，没有巫魇与心机，世界就清平。犹记得，多年前我还在北京漂泊时，遇见一位大连的作家朋友，他与我聊起“才情文章”的话题，提到了胡兰成，我当时并未在意，后来他又推荐了几部胡兰成的作品给我读，因我当时喜欢读林清玄的散文，心想难道比林清玄写得还好？没过几日，我恰在百无聊赖之中，偶然翻开胡兰成《今生今世》一书，读完深觉才情隽永，实实在在的锦绣文章。想起张爱玲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吗？”胡兰成在《今生今世》这本书里竟也天作之合般地写道，“千万年里，千万人之中，只有这个少年便是他，只有这个少女便是她，竟是不可以选择的，所以夫妻是姻缘。”
无怪乎张爱玲是这样爱他了，爱到从尘埃里也开出了花来。
胡兰成遣词华而不浮，用句美而不艳。正如一位读友所言——他有本事让读者不加辨析，全盘接受他的赘述，文字是可以妙到串联出一派恢宏磅礴气势的，也可妙语句句似迎面春风暖人心脾，还似哪家俊脸惹倾心无数，是凛然正气，是乱世中的从容，有风花雪月，有现世安稳，平淡，真实。
《今生今世》描绘了胡兰成的大半生情愫，馥郁着才情之美、风雅之美、意境之美，有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亦不缺阴晴风雨，是渗透在人间岁月里的悟性和诗意。我欣赏胡兰成的才华，喜欢他的文字，除此之外，不再增一分，也不再减一分无关他文章的喜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