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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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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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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晴天》连载

第八章 宝马雕车香满路

窗外正在下雨,雨点落在树叶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已经是今年入秋以来的第三场雨了。

思晴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静静地欣赏着雨景,连柔嘉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注意到。

柔嘉一伸手,将思晴面前的一张纸笺拿了过来,但见上面写着: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

柔嘉噗嗤一声笑道:这首诗写得真好,完美诠释了我们晴儿此刻的心情!

思晴佯怒着将纸笺抢了过来,撇着嘴笑道:姐姐又来取笑我!

柔嘉双手扶着思晴的肩,望着她的眼睛,问道:说,你昨天是不是偷偷跑出去送行了?

“你怎么知道?”思晴心虚地问道。

“我呀,当然有我的办法了,你不从实招来,我这就告诉干娘去!”

思晴立马投降,央求道:“好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娘,她一定会骂我的……”

柔嘉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劝慰道:“怕你无聊,逗你玩呢!干嘛那么紧张?”

“姐姐……”

“好啦,咱们也该去看看干娘了,她一个人岂不寂寞?”柔嘉提议道。

该死,光顾着自己伤秋,居然冷落了亲娘,思晴不免心中自责,忙起身,拉着柔嘉奔向雪盈的住所。

时光荏苒,转眼又到年关,将军府里却与去年大不相同,每一处都是冷冷清清的。想来这个年也势必要冷冷清清地过了。

年前年后,雪盈带着思晴和柔嘉里里外外地忙碌着,虽说是一切从简,但一些必要的习俗礼节都还是要办的。倒是因为过年的忙碌和热闹,稍稍冲淡了些平日里的愁绪。

这一日,又是元宵佳节。摆过了晚宴,雪盈催促着思晴和柔嘉去街上看灯。思晴哪里有那份心思,却拗不过雪盈和柔嘉的劝说,只得换了衣服,和柔嘉一起,带着侍女湘儿、娟儿,及若干管家婆子出了府门

她们一行人乘着车,缓缓地来到全京城最繁华的那条大街上。思晴与柔嘉、湘儿、娟儿下了车,留下婆子、管家看车,四个人信步向前走去,但见皓月当空,烟花漫天,整条街都张灯结彩,满城的火树银花,十分繁华热闹。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花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她们四人也很快融入到了节日的气氛之中,赏着花灯、猜着灯谜,不觉间已逛完了大半条街。这时思晴有些倦了、柔嘉也有些累了,只有小丫头湘儿和娟儿还是兴致满满地闹着还要往前去。柔嘉见思晴难得有些高兴,遂也勉为其难地鼓动着思晴再玩一会儿。

就这样走着走着,四个人又来到了一处猜灯谜的摊子前,摊主正手擎着一盏花灯,得意洋洋地看着摊前面的几个人,而那几个人均面露难色,摇头示意猜不出。

思晴四人不禁好奇地打量着那盏花灯,那是一盏木制的宫灯,红木雕棱、软纱铺面,六串大红色的流苏环绕灯身,整盏灯做工精致、用料考究,这些也都还罢了,最出奇的是那画屏图案并非寻常的龙凤呈祥、福寿延年、吉祥如意,而是别出心裁地精工描画了“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的图案,于雍容华贵中又凸显了一份清扬幽雅。

思晴不禁喜欢上了这盏花灯,遂回首冲湘儿轻轻一笑,湘儿会意,上前取下那灯上悬挂着的灯谜,递交给思晴。思晴将那纸笺展开,四个人凑在一起看那灯谜,只见上面写着:“脚踏千江水,手扬满天沙,惊起林中鸟,折断园里花。”

看罢灯谜,湘儿笑语道:“这么厉害!莫不是个妖怪吧?”娟儿笑着摆了摆手,说:“这个好难!”

见状,那摊主愈加得意起来。

思晴和柔嘉相视而笑,遂将灯谜交给湘儿,让她还给摊主。

接着,思晴对着那摊主,朗声说道:“‘解落三秋月,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这就是谜底了!”

摊主还是一团雾水时,一串掌声从摊子后面传来,接着,一个华服公子在几个随从的陪同下走到思晴面前。

思晴四人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摊主忙上前行礼,那华服公子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冲着思晴笑道:“姑娘好才华!小生这里有礼了!”说罢便向思晴拱手施礼。

思晴赶忙欠身还礼,轻语道:“公子谬赞!小女子告辞!”说完,四人转身欲走。

那公子忙唤道:“姑娘且留步!”

思晴停足,回首。

那公子手持花灯,走上前,笑语道:“姑娘既已猜出灯谜,花灯理应奉上。”

湘儿喜滋滋地忙欲接那花灯,思晴却伸手拦住了她,对着那人说道:“多谢公子!不必了!”说完便和柔嘉、湘儿一同离开了。

那华服公子却呆站在原地,望着思晴的背影,停留了许久。

一个仆人勾着腰走上前,还未开口,那位公子摆摆手,吩咐道:“朕知道了,回宫!”

原来,这位公子便是当朝皇帝赵桓。

今夜,他本是一时心血来潮,带着小太监乔装成平民,来到大街之上体察民情,同时也想感受一下民间的这节日氛围。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能收获一份意外的惊喜。

当晚,赵桓回到宫中,繁华已尽散去,夜幕下的清冷总会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些许惆怅。

但是此刻,年轻的皇帝赵桓却正在饶有兴味地享受着这份惆怅。

他坐在窗前,凝望着桌上的那盏花灯,想着方才在街上偶然逢着的那个姑娘,眼前不禁又浮现起城门口送行的画面。

那一日为大军送行之后,他本来按例要乘坐辇车回宫。可是因为天气太好,他便让文武大臣们先行回去,自己则在几个小太监的陪同下,信步游走起来,这一走便凑巧看见了前来送行的思晴。

但见夕阳西下,晚霞布满了天空,几多浮云随风飘荡着,辽阔的原野上——

一匹白马伫立其中,上面端坐着一个身着粉色衣衫、披白色斗篷的年轻女子。只见她目光定定地望着大军远行的方向,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舍与担忧。

小太监本来是要派人把思晴抓来的,赵桓却制止了他。

浮云、落日、白马、美女,他觉得整个情境就像是一幅画,这让他想起了古诗中的句子: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他不忍心破坏那幅画的完美,便自顾自地回去了。

如果说那日是她的美丽让他念念难忘,那么今晚让他大为感叹的便是她的才华。而且,她居然拒绝了他的馈赠,那份不卑不亢的气质,更让他心生了几分钦佩。他知道,不知不觉中自己对这个女孩已经有些着迷了,他认定她便是自己一直想要寻觅的人。正可谓: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想及此,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容,再看那盏花灯,竟仿若那少女在冲他嫣然一笑。

于是,他忙唤人取来画纸,一番挥毫泼墨之后,一个活灵活现的少女便已跃然纸上。

是夜,思晴房中。柔嘉蹑手蹑脚地来到思晴床边,掀开帐子,见思晴果然未睡。两个人便并排躺在一个被窝里,挤在一起说些悄悄话。

柔嘉说:“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怎么,难道还在想着今晚遇见的那个华服公子呢?”

思晴佯怒道,“净胡说!不相干的人,提他干什么?”

柔嘉笑道:“可是,我觉得那位公子不错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难得的是,他对你一见钟情,看他瞅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思晴听她说完,起身笑着捶打她,“你呀你,越说越过分了!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柔嘉笑着躲闪着,央求着说道,“好,好,我不说了!好妹妹,饶了我吧,小心吵醒干娘哦!”

思晴这才作罢,披上一件薄衫,下床,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皎皎明月,若有所思地说道:“今晚的月色好美!不知道在前方阵营中是否也能看见如此美的月亮?”

柔嘉起身来到思晴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你想他了?”

思晴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幽幽地说道:“小的时候读古诗,曾见诗中有云:‘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当时,我只觉得诗句好美,可如今亲身体验这份别愁,方知是何种滋味。”

见她情绪如此低落,柔嘉不禁上前揽住她的肩头,安慰地说道:“好妹妹,打起精神来,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思晴没有说话,眼睛依旧望向窗外,向那轮圆圆的明月,在内心问道:“会吗?一定会回来的!你答应过我的,是不是?”

明月不语,只是借着清风,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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