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难眠。
由于担负着守护皇上安全的重任,昊天带领着侍卫们一直守在赵桓与思晴的寝帐之外,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寝宫之内,皇帝赵桓早已沉沉入睡,思晴却无心睡眠,她细心地帮赵桓盖好被子,一个人走出卧室,来到廊下,但见皓月当空,不禁望月兴叹。
此刻,昊天正巡视到宫门之外,恰好看到独坐廊下的思晴,不觉看得痴了……
就在那不经意间,思晴恍恍然抬起头,隔着围栏,四目相对,夜色幽幽之中,无边心事尽述于那一望之中。
秋日的夜晚是宁静惬意的,皎皎明月悬挂在半空中,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良久,叶辰策马而来,对着昊天耳语几句,昊天方拨转马头,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昊天闻声望去,只见一团巨大的黑色物体正朝着寝宫这边飞速而来,
昊天定睛一看,暗叫到:“不好!”来不及细想,他立即夹紧马肚,向寝宫飞驰而去。
岂料那货早已越过栅栏,直奔廊下而去,思晴与湘儿自是吓作一团,湘儿险些哭出声来,思晴虽然也是怕得不行,但还是将她掩在身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一个白影突然闪现,以肉身之躯挡在她们与那怪兽之间,用双手狠狠地抓住了它的两只凶狠的獠牙。
借着月色,昊天终于看清了眼前怪兽的样子,原来是一只下山寻食的野猪,闻着味道跑到了这里。
野猪不甘心被缚,用力挣扎,其力大无穷,昊天一人之力难以抵挡,眼见着它的一只獠牙已经插进了昊天的左臂之中,鲜血汩汩流出……
还好,叶辰已带着众守卫赶来,一同制服了这只凶悍的野猪。
昊天这才回转身来,眼见着思晴眼泪汪汪地望向自己,他情不自禁地道:“别怕,有我在!”
看着他尚在流血的左臂,思晴心疼道:“你的手臂……”
昊天强笑道:“无妨!”
“可是,你还在流血……”思晴边说,边向前走去,一心想要为他包扎伤口。
这时,皇帝赵桓也闻声惊醒,在帐内询问道:“出了什么事?”
已经回过神来的湘儿连忙抢过思晴手中的丝帕,先一步上前,为昊天止血。
而赵桓此时也走出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状,忙将思晴揽在怀中,忙问昊天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昊天躬身答道:“是山上的野猪下来寻食,微臣护佑不周,让娘娘受惊了!现已将野猪拿下……”
赵桓已看到他臂膀上的伤,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吩咐道:“爱卿辛苦了,快点下去让徐太医诊治一下吧!”
昊天躬身谢恩,又对一旁的叶辰反复叮咛一番,方才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思晴在赵桓的怀中,内心却无限牵挂着昊天,情难自禁地落下泪来。
赵桓以为她只是吓坏了,遂继续轻声安慰着她,两个人相拥着走入屋内。
湘儿偷眼望了望正在院外巡视的叶辰,无奈地叹了口气。
由于突发野猪攻击事件,让赵桓的畋猎兴致尽消,第二天便下旨回宫,临行前特别叮嘱昊天无需跟随大队同行,可先行回家养伤。
昊天回家之后,展鹏夫妇见他受伤,自然关怀万分,强逼着他让府中的王太医又细细地诊治了一番。
晚饭前,苏仪也特地过来探望,与展鹏老友相聚,自然免不了一番深谈。
看见昊天手臂受伤,柔嘉的心中自然是担心不已,可是眼见着他身边既有王太医在诊治,又有干爹干娘呵护在左右,自己反倒不能靠前,不禁有些感到委屈。
夜深了,柔嘉却还没有睡,而是坐在灯下,认真地缝制着一条护腕,她想要尽快做好,把它送给昊天,让昊天那条受伤的臂膀得以舒适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中的护腕终于缝制好了,柔嘉这才抬起头,方觉后背早已酸痛不已,她一边按揉着身体,一边满意地打量着这条崭新的护腕,而当她看到护腕上那几朵暗藏相思之情的小雏菊时,一种无法言说的欢喜在她的心中鼓荡着。
柔嘉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房外,此时夜色正浓,抬眼望天,皎皎明月悬挂空中,四周一片寂静,她看似无心地望向昊天的房间,却见到他屋内的灯依然亮着。
稍作沉吟,柔嘉还是拿着那条刚做好的护腕出了房门。
昊天房中,一灯如豆,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坐在桌前,自斟自饮,无边的月色笼罩在他的身边,醉眼朦胧间,几乎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门是虚掩着的,柔嘉缓缓地走了进来,看着昊天的样子,心下了然,凄凉之情油然而生。
半醉半醒间,昊天瞅见了柔嘉,笑道:“是你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柔嘉叹道:“酒醉伤身,更何况你胳膊上的伤还未痊愈,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呢?”
昊天不以为然地说道:“无妨,小饮而已!”说着他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昊天又要倒酒的时候,柔嘉忍不住伸手拦住了他,柔声劝道:“沈大哥,不能再喝了!须知酒入愁肠愁更愁,你这又是何苦呢?”
柔嘉的话一下子便戳到了昊天的痛处,他哄着眼睛无奈地说道:“好妹妹,莫要再劝我!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你放心,我的难过只留在今晚,明天我会重新振作起来。此刻,就让我一醉方休吧,因为只有醉了,我才能看到我想看到的那个人。”
“可是,你见到她又如何?”柔嘉有些激动地质问道。
昊天愣住了,他看了一眼柔嘉,旋即苦笑道:“是啊,见到她又能怎样呢?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即使相隔万里,我们也是在一起的!可是,……我错了!当我亲眼看见,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那般亲昵,那般……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失去……”
望着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柔嘉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她拦着他的手也松开了……
然后,柔嘉也拿来一个酒杯,自顾自地倒满了酒。
昊天诧异道:“柔嘉,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向来都很少饮酒的,你——”
柔嘉无奈地看着他,赌气式地说道:“劝不了你,那就只好陪着你一起喝了!”说完,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由于喝得太猛,紧接着便是一阵咳嗽。
柔嘉的举动让昊天霎时酒醒,他连忙站起身,斟了一杯热茶,放到柔嘉面前,无奈地叹道:“好妹子,你这又是何必呢?好吧,我不喝了就是!”说完便将酒杯中剩余的酒泼洒在了地上。
二人一时无语,在茶香袅袅、氤氲缭绕间,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窗外,皓月当空,清湛的光芒笼罩着人间。
柔嘉的心不禁有些慌乱,她垂着头说道:“沈大哥,我该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却又赫然发现自己手中的腕带尚未送出,遂又转过头来,对着昊天说道:“这条腕带是送给你,倘若你不嫌弃的话……”
昊天笑着接过腕带,细细打量着,赞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真好,谢谢你啦!”
听到夸奖,柔嘉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她轻声说道:“你喜欢就好!”
昊天怜惜地望着她,脱口说道:“你如此蕙质兰心,将来一定会获得幸福的!赶明个我就去向干娘说,给你说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你说可好?”
昊天的话让柔嘉愣住了,仿佛是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方才的欢喜与害羞荡然无存,立时觉得心中百般委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幽幽地问了一句:“沈大哥,你果真要把我嫁出去吗?”
昊天方要回话,却发现面前的柔嘉正在用一种特殊的眼神望着自己,她的目光里满是哀怨与无助,然后,他便看见一滴泪水无声地从她的脸上滑落,不禁怔住了……
两个人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柔嘉伤心的样子,昊天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得又为她倒了一盏热茶。
柔嘉手捧热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问道:“沈大哥,这么久了,我对你的心意,你竟一点儿都不明白吗?”
透过茶水濛濛雾气,昊天第一次那样认真地凝望着柔嘉……
长久以来,昊天早已经熟悉了柔嘉的温柔可人,也早已理所当然地将她当作妹妹看待,却从来也没有想过,在她那细致入微的关怀中竟然暗藏着一份别样的情愫,而自己竟对此浑然未觉。
想及此,昊天的心中不禁对柔嘉生出了一份歉意,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她,遂无比歉然地说道:“抱歉,我竟忽略了你的感受,原来,你一直对我……”
“是的,我喜欢你!”柔嘉打断了他的话,深情而又坚定地说道:“从你在竹林中将我救下的那一刻起,我便已悄悄地喜欢上了你!”
昊天无比怜惜地看着柔嘉,一时无语,他既不忍心伤害她,却也更不愿意欺骗她,最终,他还是开口说道:“可是,我的心早已经给了别人!”
柔嘉心痛地闭上了眼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晴儿!三年了,我时刻提醒着自己,你是属于晴儿的,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然后,柔嘉睁开了眼睛,仿佛下了重大决心般,抬起头,看着昊天,满怀期望地说道:“沈大哥,现在晴儿已经入宫做了皇上的女人……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想了呢?”
柔嘉说完,便转身疾步跑出屋去,她不敢停留,她害怕昊天会当面拒绝自己,她害怕自己从此连做梦的机会都不再拥有。
凝望着柔嘉远去的背影,昊天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有歉意,有怅然,而更多的则是一种迷茫,他看着手中那条崭新的护腕,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窗外,有一个人也清晰地听到了柔嘉的话,她正是雪盈,她的心也委实受到了震撼,若有所思地回到房中。
展鹏看见她手中犹自拿着的衣服,笑道:“怎么了?衣服不合适吗?”
雪盈这才恍然,方才她是准备去给昊天送一件新衣去的。
她哑然一笑,说道:“我居然给忘了!算了,明日再说吧!”然后,她看了眼展鹏,说道:“这些时日,咱家确实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们居然忽略了一件事。”
展鹏问道:“什么事?”
雪盈道:“柔嘉的婚事啊!如今她三年孝期已满,是该为她找个好夫婿了!”
展鹏笑道:“是呀,你心中有合适的人选吗?”
雪盈望着桌上的烛光,幽幽地问道:“你觉得天儿怎么样?”
展鹏惊愕地望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雪盈接着说道:“他们两个年龄相当,脾气倒也算合得来,况且彼此知根知底,老爷觉得不好吗?”
展鹏思索着说道:“照你这么说,倒确是很好的一对。只是,我担心天儿心中的执念,怕是一时半会难以改变。要知道,他跟晴儿……嘉儿呢?她的心思是怎样的?”
“柔嘉的心思,我是了解的,她对天儿的那份尽心尽力,我早就看在眼里。至于天儿愿不愿意……”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怪咱们晴儿没有这个福气!可是咱们做父母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天儿自个那么苦着自己,他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那么单着吧!”
展鹏略作沉吟,说道:“你的话到让我想起来,早些时候苏仪便对我说,皇上生性多疑,已经对天儿和晴儿的兄妹之谊有所误解。倘若此时为天儿说上一门亲事,倒是可以消了皇上的疑忌。这一来可以保得晴儿平安,二来对天儿的前程也大有帮助。”
雪盈说道:“照你如此说来,这门亲事还要早做决断啊!”
展鹏说道:“是呀!我一直想和你商量,只是怕天儿太过固执……”
“天儿的性子,怕是断不会答应……”雪盈说道。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请求皇上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