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智湛不去想自己的越语不精,只怨说话的两个特务不说中国话:“他娘的!你们那个‘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头儿,不是不让你们说母语嘛。嘿嘿,当着领导一套,背着领导又是一套。瞅你们那老屯迷糊样儿,那个嘴笨的跟棉裤腰似的,还在那旮沓穷哨。你们叽哩哇啦的叮吧说鸟语,嘚嘚嗖嗖的成心不想让老子听懂咋的?”
车库门外的两个特务似乎是有意成全战智湛,只听其中的一个说道:“原来是安友春同志呀!你怎么来了?少校同志有命令,要求我们从踏出国门的那一刻起,必须忘掉自己的母语,一律改说汉语。”
战智湛听这声音很像是那个陈申泰的声音。那个新来的叫做“安友春”的特务笑道:“哎呦,对不起!我忘了这事儿了。我们几个刚来就吃现成的,真不好意思!我吃饭快,现在吃饱了,来换你站岗,看着两个俘虏。等你吃饱了再来换我,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嗯,警惕性还是要有的!少校同志说了,要时刻不忘我们现在是在敌人的国土上。呵呵,安友春同志,那就辛苦你了!这是大门的钥匙。”陈申泰打着官腔说道。
车库的大门外又恢复了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战智湛又想凑到尚蔚身边。可是,车库的大门忽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开锁的声音。战智湛吃了一惊,赶紧又躺在原地不动了。
一个光束闪过,那个安友春打着手电走了进来。战智湛暗想:“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日子可真不抗混,原来天已经黑了!”
那个安友春手中的手电光到处乱射着,战智湛眯着眼睛看不清他的长相。安友春走到尚蔚身边,俯身看了看,又来到战智湛身边,笑嘻嘻的对战智湛说道:“醒了!”
战智湛狠狠地瞪了安友春一眼。他得保存体力,现在没有精力和安友春斗嘴。安友春笑了笑说道:“你不要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我,我现在没有多余的饭给你们两个吃。再呆两三个小时吧,等我们大多数的人吃完饭出发了,就看你们两个的运气,要是有剩饭,我们的同志会给你们两个送来的。哦……我得看看你绑得紧不紧,可别让你跑了!”
安友春说着,弯下腰来,一手持手电,一手把战智湛翻了一个脸朝下。这一下,战智湛的鼻子和嘴中又进了不少的土。安友春很认真的检查了一遍捆绑战智湛的带子之后,吹着口哨走了。战智湛气得恨不得把安友春十八代祖宗中的女性都关怀一遍,但是战智湛又改了主意,毕竟都八十年代了,大家都是文明人。于是,战智湛扭过头去对安友春的背影说道:“唉,都说你长得挺有创意,活着是你的勇气。丑,不是你的本意,是上帝发了脾气。说你不打扮比鬼难看,你一打扮鬼都瘫痪,五更半夜的上坟圈子尿尿,把鬼都吓死了!”
安友春转过身来,笑嘻嘻的冲战智湛吹了一下口哨。战智湛更生气了,说道:“瞅你那熊色!你这腿脚咋还瘸了呢?被谁忽悠瘸的呀?那你说你瘸了就老实儿的在家呆着呗,是不是?你还出来走啥江湖呀,你万一被哪个警犬苦吃一下,再把那条腿儿也咬瘸了,你说你可咋整?俺都替你愁!你长得那么恶心,俺形容形容你的长相中不?你他娘的长着一副精灵耳朵,还是肿眼疱儿,三皱鼻子带酒糟,残疾胳膊当啷腿儿,还长了一个吃屎嘴儿。瞅你那嘴儿,一说话直煽呼,就跟老娘们俩片那啥似的,还直冒热乎气儿。”
安友春也许根本就没听懂战智湛说些什么,也许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车库,“咔嚓”一声,把车库的门又锁上了。
战智湛气得呜了嚎疯的,可是又没地方撒气,只好喘着粗气生闷气。尚蔚忍不住“咯咯”笑道:“我说大帅哥,你嘚啵、嘚啵说了半天,刚才那人能听懂吗?”
战智湛显然骂安友春骂的还兴犹未尽,他翻过身来对尚蔚说道:“可不咋的!你让瞎子去南极,他根本找不着北。你让脑血栓去下叉,他根本够不着腿。你让大马猴儿穿旗袍,它根本看不出美。你让武大郎去吻郑海霞,他根本够不着嘴。”
尚蔚被战智湛逗得忘记了她现在是特务的阶下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她“咯咯”娇笑着说道:“大帅哥你还一套儿一套儿的,可真逗!郑海霞是谁呀?”
尽管车库里很黑。但是战智湛还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说道:“郑海霞?郑海霞是谁你都不知道呀?哎呦喂,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你也忒老外了,那郑海霞眼目前儿可是全世界的名人!郑海霞身高二米零六,是咱们国家女篮的中锋,主要得分手,被誉为中国女篮第一人。前些日子,在美国洛杉矶举行的第二十三届奥运会上,以郑海霞为主力阵容的咱们国家女篮还获得了铜牌呢。这可是咱们国家女篮的最好成绩。”
战智湛说得来了脾气,一翻身想坐起来。可是,他的手和脚被捆着哪里坐的起来?但是,战智湛突然感觉到两根拇指一阵胀乎乎的疼痛,接着,他诧异的发现麻木的拇指可以活动了。
“喂,大帅哥,你怎么了?”战智湛忽然之间不说话了,尚蔚奇怪地问道。
战智湛没有回答尚蔚的话,而是聚精会神地不住努力活动,去扩张拇指上的鞋带,虽然并不能一下子解脱,但是要比捆绑最初时松多了。不仅捆绑拇指的鞋带松动了,就连捆绑小指的鞋带和手腕子的带子也松动了。终于,捆绑战智湛拇指和小指的鞋带脱落了。
战智湛心中一阵狂喜,他知道自己和尚蔚离逃脱虎口又近了一步。他不由得对刚才进来的这个安友春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是呀,只有在这个安友春进来检查了捆绑自己的绳子之后,捆绑自己拇指和小指的鞋带才出现了变化,才使得自己有机会解开看似不可能的鞋带。那么,这人是谁呢?是潜伏在敌营的战友吗?看来,这些疑问只能期待以后寻求答案了。
战智湛收回活跃的思维,长出了一口气,将舌头底下尚蔚的发卡卷到舌头上面,吐到地上。战智湛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心如止水,然后转过身去用双手在身后一点一点的摸索。苍天不负有心人,战智湛的手终于触到了尚蔚的发卡。他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发卡,转动手腕,尝试去打开手铐。战智湛觉得自己两只手腕已经快要抽筋了,可是一半发夹的弯头别住的锁心仍没有松动的感觉。战智湛很想把手放松一下,可是那样一来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白废了,他可不想再从头来一遍。战智湛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已经有些发僵的手,回想右手之前的感觉,将另一半发夹伸到可能没有按好的几个地方重新摸索着,心里祈祷这锁心没有增加什么新的改进。长弹子、工字珠。战智湛闭上眼,集中精神,仔细地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各种难点,一边小心地控制着左手的力度。渐渐的,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背后那把锁的内部结构清晰地出现在战智湛的脑海中。终于,战智湛清楚地感觉到了左手的一次极细微的前进,然后又是一次,最后那一刻,左手上突然失去阻力的那阵快感,让战智湛忘记了手腕痉挛后的疼痛,手铐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滑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