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道媛动情地说道:“‘骆驼’你说啥呢?你既然叫我姐,就得听姐的!你知道不,被俘比死更可怕,更残酷。我被俘后,就琢磨越南猴子要咋对待我?审问,毒打,虐待?可能还有人身污辱!这意味着我不仅失去了身份,失去了人格,还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我将任人宰割!除了肉体的痛苦,还有精神的重创。‘骆驼’,就在我最绝望那前儿,是你救了我。现在你负伤了,我做这么点事儿算啥呀。”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那你咋不跟越南猴子说,你是越南猴子情报总局少将高参曹廷晖的老婆?你要是说了,那帮瘪犊子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五马长枪的碰你?”
但是又一想,这话有点伤人。魏道媛不愿意提起大叛徒“金莲花”曹廷晖,是因为她恨透了大叛徒“金莲花”曹廷晖的投敌卖国行径,她是好伙儿的,不是坏伙儿的!想到这里,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唉……战争的本质是悲壮残酷,女人的天性是温柔善良的。女人被卷入战争,这已是人类的不幸,而女人一旦成为俘虏,她们的命运则更为悲惨。战俘是战争的必然产物,有战争就会有战俘,有女军人就必然存在女战俘,这是正常的事情。”
魏道媛还是没有争过战智湛,她把“78式”背囊背到了战智湛身上,自己挎上“AK74”。战智湛左手把“八一杠”当成拐杖,右手拎着日本军刀拨开挡路的树枝、杂草,边寻找着越南猴子追击边防七团侦察排的战友们留下的踪迹,边在魏道媛的搀扶下步履艰难的向茫茫的亚热带原始丛林走去。
“姐,你咋被越南猴子逮住的?”战智湛感觉自己好多了,和魏道媛聊了起来。战智湛的伤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失血过多。魏道媛那甜美的“葡萄汁”就像“灵丹妙药”,战智湛神奇的好了很多。
“唉,别提了!隔离审查结束后,我的心情糟透了。那天,我把手枪放在裤兜里出了医院,沿着一条山间小径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不知不觉地就走出了很远。这里长满了桉树、桦树和榕树,一条小溪汩汩地流着,从树林结成的浓荫的拱廊里面前蜿蜒而去。阳光从枝叶间洒落下来,光影在水面跳跃,映照得斜竹疏影更加苍翠欲滴。这幅浓郁的热带雨林风景画,让我内心的郁闷一时烟消云散。”看来魏道媛的文采不错,说出话来都文绉绉的。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都说哈尔滨大姑娘心大,果不其然!”战智湛心中嘀咕着,可他嘴上却说道:“是呀,大自然的优美景色往往会驱走人们心中的不快。”
“可不咋的,我有这样的天性,每当置身独特的景色,心中便涌起诗情,心驰神往而忘乎所以。那一刻,我完全被景色陶醉了。我坐了下来,把脚浸进小溪中,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突然,我背后响起了轻微的石头滚动声音。我毫无经验,转身站了起来,两个身穿黑衣服的汉子正一步一步朝我走来。”魏道媛说到这里,回忆起了往事,神情紧张起来。
“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不是有纪律不许一个人外出吗?”战智湛顺嘴说道。
“唉,现在说起来啥都晚了,本来组织上正在考虑我转业的事儿,现在我又违反纪律被俘,回去后还指不定咋样呢。”魏道媛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道。
“也没啥了不起的。后来呢?”战智湛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魏道媛的不愉快。
“我警惕起来,喝问他们是干什么的,边吆喝,边去掏手枪。我的枪里压着一匣子弹,我本能地把枪抓在手里,胆子就大了。”魏道媛说着,往战智湛身上靠了靠。
“嗯,距离足够远,你的手里有枪,他们抓到你不大容易。”战智湛点了点头。
“一个三角脸的汉子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噢,是大军同志呀,我们是附近木洞寨的。’另一个家伙嘻皮笑脸地朝前移动。我的身后是溪水,没有退路。面前两个陌生人的出现使我感觉到了危险。此刻,我试图沿来路后退,但另一个苦瓜脸的汉子已堵住了去路。我的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不由有些发慌。糟糕,这两个人肯定是越南猴子特工队的,他们怎么摸过来的,居然深入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我们离前线有几十公里呀!时间不容许我多想,我的手指朝扳机扣去。即使打不死敌人,也会给医院报警。然而,多么悲哀呀,我忘记了打开保险,枪没有响!当时我还没有琢磨出枪不响的原因,两个越南猴子已经冲到我面前,拦腰把我抱住。我用枪狠命砸他们的脸、头、嘴。可是,他们根本不予理会,只是用力把我按倒在地。我拼命朝溪水里滚,三角脸死命按住我不放,苦瓜脸则缴下了我手中的枪。”魏道媛呼吸急促,想起了那耻辱的一幕。
“这俩越南猴子胆儿够肥的!后来呢?”战智湛为了让魏道媛放松点,插话道。
“可不咋的!”魏道媛接着说道:“我拼命挣扎,刚要叫喊,苦瓜脸抓起溪边的污泥塞进我的嘴里。我感到泥沙糊住了鼻孔,淤住了喉咙,憋得满脸通红,但我的脚仍在乱踢乱蹬。三角脸把我摁翻在地,双手反剪到背后,捆上了绳子,我的眼睛被蒙上了。”
战智湛边听着魏道媛讲述被俘的经过,边警惕的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了忘记听谁说过,非洲有一种世界上最小的猫,叫做“黑脚猫”。巴掌大的黑脚猫极其凶狠,它们有超强的夜视能力和敏锐的听觉功能,用自己凶残的性格和狩猎能力,被世人誉为最致命的猫咪。黑脚猫为了捕猎,可以一夜行走三十二公里寻觅猎物。据说黑脚猫常用的一种捕猎方法叫做“趁乱捕猎法”,就是在草丛中快速来回穿过,让藏身于草丛中的各种小型猎物受到惊吓,而到处乱窜。这时候,黑脚猫就有机会发现猎物,并一举制服。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边防七团侦察排的?他们的速度咋这么快,居然抢到自己的前面找到了‘鵟鹰’和‘蛇雕’、‘苍鹰’三位烈士的遗体?难到他们是传说中的非洲‘黑脚猫’咋的!”
暗夜在越北的丛林中穿行极为困难,战智湛还得不时地搜索越南猴子留下的踪迹。二十多公里的疾行,直到天快亮了,战智湛和魏道媛这才走出了丛林,走进了一片开阔地,这里树林逐渐稀疏,前面出现了茂密的白毛草和一大块平地。战智湛拿出“ZBZ-80式”指北针和地图,确认了自己的位置。这里是越南猴子比老一带,位于越南猴子6号高地的东南方向大约二公里处。再有三四公里就是边境了,就要到家了,回家的感觉真好!
战智湛和魏道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起来。激动之余,一丝不安涌上战智湛的心头,组织上不知道会怎么处理自己和魏道媛。尤其是魏道媛,叛徒家属加上战俘的身份,在那个尚有“火红的年代”余热的年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罪名不大也不小。果然,战智湛和魏道媛回国后,魏道媛立即被东部“前指”保卫部门隔离审查,审查一结束,立即被遣送回原籍,战智湛和魏道媛失去了联系。直到战智湛忍无可忍,愤然闹上总部南宁工作站姜站长办公室的大门,这才知道了魏道媛的下落。
魏道媛的命运多舛。回到哈尔滨后,没有单位敢于接收她。但魏道媛也不愿意连累父母和妹妹,就自己在外租了一个房子,在道里的透笼市场摆了个小摊养活自己和儿子小玄成。战智湛知道后又愤然闹上总部,把曾宪春曾二哥家闹得鸡飞狗跳。迫于无奈,在曾家二嫂的强力干预下,曾二哥无可奈何的亲自出面,把魏道媛安排到了哈尔滨的311医院。
魏道媛虽然归队,重新开始了自己热爱的救死扶伤事业,但她并没有满足现状,而是考取了哈尔滨医科大学的“硕博连读”研究生,二十年后成为著名的心血管专家。
战智湛可不希望能追上边防七团侦察排的那十几个战友。要是追上了,边防七团侦察排的那十几个战友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他只希望在后面悄悄的保护,保护战友安全回到国内。
人,就是这样,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就在战智湛和魏道媛正在畅想回到祖国第一件事干什么的时候,突然,“哒哒哒”一阵清脆的冲锋枪声传来,接着,枪声响成了一片。
战智湛就像是专为战斗而生,枪声一响,他浑身的伤痛不翼而飞,重新又有了使不完的力量。战智湛提着“八一杠”,向西北方向的一个无名小高地飞一样的跑去。战智湛跑到无名小高地的山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魏道媛也就被自己拉下了一百多米,战智湛笑了笑,转身拿出望远镜,向枪响处望去。原来,战智湛所在的高地是个大山梁子,左边有一个鞍部与另一个山包相通。山包上,二十几个越南猴子正疯狂的射击着。越南猴子中间,有一门1963年式60mm迫击炮,不断的“咚”、“咚”的响着。战智湛心中恨道:“这门1963年式60mm迫击炮应该就是炸伤自己的凶器!”
一条箐沟绕过山包又拐到一个无名高地右侧的壕沟下,二十多个越南猴子端着枪正沿着箐沟向无名高地下面的壕沟运动。战智湛确信,这个无名高地就是越南猴子的6号高地。6号高地上面,十多个越南猴子中间,一挺1967年式7.62mm通用机枪打得正欢。还有一门“咚”、“咚”不时发射的67式82mm迫击炮。
在6号高地的东侧,大约六七百米处也有一个小山包,上面大约有二十多个越南猴子,拥着一挺笨重的“老毛子”二战时期的“郭留诺夫SG43”7.62mm重机枪疯狂的扫射着。三个方向的越南猴子四、五个火力点,交织成一张火网,居高临下,对6号高地下面的壕沟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火力包围。从壕沟内还击的微弱火力可以判断,都是1964年式7.62mm微声冲锋枪,显然是边防七团侦察排的那十几个战友被越南猴子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