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吃了几口“梅林午餐肉”,替换回来警械的“斑尾鹰”,“斑尾鹰”笑着说道:“我也听说过西线战友的趣事儿。忌讳‘七’的原因是连着几个参战部队的番号都有‘七’,可是逢‘七’多不吉利。有个部队是三月十七交防,可是三月七日重伤一个,三月十七日临下阵地前十分钟又阵亡一个。所以,大家都尽量避开‘七’。每个月三次逢‘七’,都格外小心。我还听说西线的战友和咱们一样,也都有外号。在‘猫耳洞’中,普及率甚至达到百分之百,人人都有外号,人人叫外号。叫习惯了,叫名字的时候反而要发愣。”
“白尾鹞”连连点头,说道:“可不是嘛。我有个老乡叫李广才,和别人开玩笑开不过,扑上去咬人家一口,被战友们取个外号叫‘蚂蟥’。‘猫耳洞’里蚂蟥多,有战士被咬了,就给我的老乡打电话‘你的部下是不是放假了,跑到我们这儿乱咬人?’‘蚂蟥’说‘对不起,你让蚂蚁把它驮过来。’我的老乡说的‘蚂蚁’叫翟建国,很瘦,挺有劲儿的,像‘骆驼’似的,两条大长腿,背上百十斤的粮食行走如飞。‘蚂蚁’当军工不怕苦,任劳任怨,谁有跑腿的事儿,只管吩咐‘蚂蚁’,他准保不吭不哈就给办完了。我的老乡他们连二班副韩章艳的外号叫‘蚊子’,活跃得很,很爱说话。‘蚊子’闲不住,总爱叫唤。战友的脑袋碰到洞顶,‘咚’的一声,‘蚊子’在里面问‘谁呢?’弄清情况‘蚊子’又会添上一句‘小心点儿,别把军功章撞坏了。’我的老乡说‘蚊子’没有父母,跟战友们的关系处得都很好。他打完仗的最大愿望是回家盖个房子,再找个对象,这辈子就满足了,农民不农民的没啥。还有个一班副郝建英,外号叫‘耗子’。这四个人都在一排,排长何伟封‘蚊子’为‘空军司令’,‘蚂蟥’为‘海军司令’,‘耗子’为‘陆军司令’,‘蚂蚁’为‘军工司令’。呵呵,号称三大军种外加一个军直。”
“鵟鹰”点了点头说道:“西线战友的这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
侦察兵们边吃着“梅林午餐肉”,喝着越南猴子的酒,边说说笑笑的休息。休息的差不多了,“鵟鹰”和“蛇雕”对了一下眼神,说道:“咱们还得绕到越南猴子的涂台机场那座黄色二层小楼的附近去,准备随时支援‘骆驼’。‘蛇雕’带着‘雕鸮’和‘苍鹰’在左,我和‘白尾鹞’、‘斑尾鹰’在右,展开战斗队形,搜索前进!”
侦察兵们出发了,在距离刚赶到越南猴子的涂台机场,所潜伏的407高地十点钟方向那个无名山头不足五百米时,“白尾鹞”突然停了下来,有些紧张的举起右手轻声说道:“隐蔽!分队长,我踩着地雷了!”
“越南猴子什么时候布上地雷了?”“鵟鹰”不由得吃了一惊。“鵟鹰”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狙击手培训,没有意识到这是狡猾的越南猴子根据作战经验,在敌人的狙击手可能出现的大概率地点布设的有限数量的地雷。这种“陷阱”的威力虽然不大,其实是最安全的反狙击手段。敌人的狙击手一旦触响了地雷,更多的反狙击手段就会接踵而至。
也是“白尾鹞”的“点儿”有点背,越南猴子布设的数量有限的几枚地雷,居然被“白尾鹞”踩上了一枚。这枚地雷正是越南猴子先锋军师308师那个加强连的狙击小组所布设,可见这些越南猴子经验之丰富。先锋军师308师的这个加强连到达涂台机场之后,按照黎英贤的命令,没有进入机场,而是悄默声的封锁了山间的几处可疑地点,警械待命。同时,将三个狙击小组都派了出去。先锋军师308师本身就是越南猴子军队的王牌,三个狙击小组的六个越南猴子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接受过狙击手的系统训练,自然是先锋军师308师的越南猴子王牌中的精英了。
“鵟鹰”猛然想起来有一次训练,“东北虎”曾经说过的话:“咱们作为侦察兵,第一是能灵活使用各种炸药和地雷,同时咱们也必须具备拆除这些爆炸装置的技术能力。咱们需要的不单单是脑袋上有眼睛,脚上也一定要长双眼睛。否则……”
“他妈的!训练的时候不是一再强调‘脚上要长眼睛’嘛,只要不是‘鸡眼’。怎么就是这么麻痹大意!”“鵟鹰”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其实,“东北虎”在训练时还强调过的就是,必须在踩上的时候发现脚下的地雷,才有机会解除危险。而且很多地雷,都是采取二次撞击才会爆炸,也就是说撞针压下去,必须抬起来,才会击燃炸药。
蹲在地上的“斑尾鹰”关心的低声问道:“‘白尾鹞’,你站着别动,我来帮你!”
“不用!这是一枚‘老毛子’的О3М-3防步兵跳雷,采用的是松发引信起爆,我对付得了!……”“白尾鹞”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接着低声说道:“‘斑尾鹰’,你和分队长往后退,离我十五米卧倒,我要处理它了!”
“О3М-3防步兵跳雷?那不是‘步兵克星’,‘老毛子’的‘美丽蝴蝶’吗?”“斑尾鹰”吓了一跳,他猛然想起来自己昨天给越南猴子布设的“美丽蝴蝶耗子夹子雷”,他心中又暗自嘀咕了一句:“他妈的!难到报应来了?”
想到这里,“斑尾鹰”赶紧低声阻止“白尾鹞”:“嗨!‘白尾鹞’,你先别急着排雷!你仔细看一看地雷上或是周围有没有其它陷阱,比方说耗子夹子什么的!”
“耗子夹子?”“白尾鹞”吃了一惊,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笑骂道:“好你个‘白尾鹞’,你少一惊一乍的吓唬我!你是不是看电影《地雷战》看得走火入魔了?还耗子夹子,你怎么不说是赵虎用玉兰大辫子做的‘头发丝儿雷’呢!”
这种ОЗМ-3防步兵跳雷是“老毛子”二战后投入使用的一种破片型地雷,呈圆柱形。ОЗМ-3防步兵跳雷既可以由电或遥控起爆,也可以设置拉发引信、压发引信或松发引信起爆。“白尾鹞”也算是命不该绝,越南猴子的狙击手如果设置的是拉发引信或是压发引信,“白尾鹞”就很难逃过这一劫了,他恐怕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也就是说,“东北虎”在训练时说过的,很多地雷,都是采取二次撞击才会爆炸,那是一般情况下。谁要是墨守成规,认为必须踩上的时候才能发现地雷,才有机会解除危险,非倒大霉不可。
“蛇雕”带着“雕鸮”和“苍鹰”那一组察觉了“鵟鹰”他们组这边出现了情况,随即转向摸了过来。准备查明情况,必要时支援“鵟鹰”他们组。当“蛇雕”搞清楚原来是“白尾鹞”踩上了越南“猴子”的ОЗМ-3防步兵跳雷时,也不由得愣了愣。他对身边的“鵟鹰”低声说道:“我说‘鵟鹰’,这绝对是越南猴子新埋的雷。越南猴子出来了?”
“嗯!”“鵟鹰”始终紧盯着排雷的“白尾鹞”,汗水从他的脸上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鵟鹰”头也不回的点了点头,对“蛇雕”说道:“也许是来增援的越南猴子!不管是原来的还是增援的越南猴子,咱们都得格外小心越南猴子的地雷阵外加埋伏了。他妈的!老子最怕的就是这种被‘东北虎’称作‘美丽蝴蝶’的跳雷。这样的地雷老子要是踩上了就是一个死!”
“哪儿那么倒霉?”“蛇雕”笑了笑说道:“对付像‘美丽蝴蝶’这样的地雷,你首先要想的,就是绝对不能让它跳起来。”
“蛇雕”和“鵟鹰”说话的时候,“白尾鹞”已经排除了越南猴子的ОЗМ-3防步兵跳雷。由于过度紧张,“白尾鹞”大汗淋漓,汗水已经湿透了没有任何标志的军装。
“鵟鹰”心有余悸的双眼紧盯着“白尾鹞”手中那个头儿不大,圆柱体的ОЗМ-3防步兵跳雷。“蛇雕”见状笑道:“这‘老毛子’的地雷也和他们武器一样,设计理念都是简单粗暴有效!嘿嘿,没想到这小玩儿意的结构这么简单,真是匪夷所思。”
“唉!”“鵟鹰”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之后对“蛇雕”说道:“你们第四分队对地雷这玩儿意向来是不放在眼里。‘大灰狼’解文华不就是号称‘南山第一踩,北山第一吐’嘛!”
“雕鸮”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谁?‘大灰狼’解文华?是我们第四分队牺牲的那个烈士吗?‘南山第一踩,北山第一吐’是怎么回事儿?”
“蛇雕”的脸上掠过一丝悲痛,见“白尾鹞”也把脑袋凑了过就很平静的说道:“是的,就是咱们第四分队牺牲的那个烈士。‘南山第一踩,北山第一吐。’是解文华烈士在参加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得的外号。战斗开始前,他的连长跟他说‘脚上要长眼,要小心地雷!’他一笑没当回事。结果,那些老兵走了无数次的雷区,从来没踩响过一颗地雷。解文华烈士第一次走过去就踩上了,成为第一个在南山踩地雷的。他被气浪掀出三米多远,庆幸的是只受了点轻伤。”
“唉!”“苍鹰”听到这里,叹了口气之后吟起了李白的《白鸠辞》:“铿鸣钟,考朗鼓。歌白鸠,引拂舞。白鸠之白谁与邻,霜衣雪襟诚可珍。含哺七子能平均。食不噎,性安驯。首农政,鸣阳春。天子刻玉杖,镂形赐耆人。白鹭之白非纯真,外洁其色心匪仁。阙五德,无司晨,胡为啄我葭下之紫鳞。鹰鹯雕鹗,贪而好杀。凤凰虽大圣,不愿以为臣。”
“鵟鹰”见“蛇雕”的脸色骤变,知道是自己提起了不该提起的往事,急忙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骆驼’怎么样了,这个地方不能久待。‘蛇雕’,你看咱们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