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人们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富贵的身上,看他穿的,从头到脚都是新的,穿的那个板正,真是人在衣服马在鞍,这一身着装,那气派,像是下乡的干部。
说真的,他站在这一群人中真是鹤立鸡群,连平时自以为干净的人也自秽起来,缩着个脑袋直往人群后溜。
王舒看他,也觉得好奇,就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他的意思是想试探一下富贵。
富贵看着王舒,显得有些激动,他还抓住王舒的手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他心里想,已经是亲戚了,能不客客气气,主动握手问候吗。
这在别人看来,就觉得富贵很有面子。
试想,这么多人中和王舒握过手的有几个,何况还说了这么亲密的话。
平时,耍弄富贵的人都偷偷溜了,都心里很害怕,很后悔,他要是对王舒提起,不说别的,起码印象不好了。书记没有好印象,村里有啥好差使就轮不上,恐怕以后还有小鞋穿,你说,谁不害怕呀。
特别是程乐天,他看在眼里,怕在心里。事情正像他想象的那样,眼前是最好的证明,这真是怕啥来啥,他就象霜打的茄子,蔫了。
于是,他退在了墙角,躲在了人后,一脸的晦气,还说什么要出气那,这以后,没人给自己气受就烧高香了。这口恶气呢,只能憋在肚子里自己消受了。
他绝望了,绝望之极,心里又有了恶念头,不能这么窝囊,看到老姑在打骂傻表弟,他又心生恶念,就走到铁拐子跟前故意地大声说:“铁拐叔,你就别骂表弟了,别看表弟傻,说不定傻人有傻福,到时候一样能给你说个漂亮媳妇。”
说着,他故意斜眼看富贵,那意思是说话给富贵听的,有意取笑他。
没想到,铁拐子以为取笑他的,在人面前给他难看,他不由得火冒三丈,就大骂起他来,“放你娘的臭屁,你也来耍弄老子,看他那个样,凡是有口气的,就是鸡狗见了他也跑不及,听你的意思是不是想把你的闺女嫁给她当老婆?”
人们哄得一下子大笑起来。
程乐天又弄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使劲的搓着双手,还解释呢,“不是,铁拐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他还没说完呢,铁拐子又骂起他来,“说说说,说你娘个球,你小子那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竟耍到你大叔的头上了,你他娘的给我滚,天生的孬种货。”
他骂着,攥紧了两只大拳,瞪圆了那双小鸡眼,一把小山羊胡也翘了起来,看样子非要跑上去把他揍扁了,无奈是金鸡独立,倚在槐树上,他站还站不稳呢,要是向前一步可就费劲了,非来个猪拱地不可。
他就是这样,程乐天还吓得往后退呢,一个劲的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铁拐子的嘴可没住,他正一肚子气没处撒呢,程乐天正好撞在枪口上,他被骂得晕头转向。
铁拐子是越骂越气,越气越骂,仰天大鼻一痒,他猛地打了个哈气,一口浓痰从嘴里射出来,那个巧,不偏不斜,正好射进程乐天的嘴里,比美国的爱国者导弹准十倍。
恶心的程乐天大口小口的吐起来,吐了一大堆秽物。看来,他中午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还加上了几口黄水,吐了个脸红脖子粗。
围看得人大声的笑着,连铁拐子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嘴里还说着,“再让你小子缺德,这是你的报应。”他只管高兴了,也忘了自己的独腿,一下子没倚好,又闪坐在地上,跌了个大腚蹲,又差点儿滚下湾去,幸亏富贵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他用手揉着屁股,裂个大嘴直哎哟。
人们又哄笑起来。程乐天乘机挤出了人群,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高洋小心的走到冰上取了爹的拐杖就扶了爹拉了傻哥哥回家去。
富贵又担了桶去挑水了,围观的人逐渐散去了,程乐天吐的那堆秽物成了两只母狗争食的美味。
其实,程乐天并没有走远,他远远地躲在一旁看着呢。他暗自骂着,真是秽气,人来了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耍人不成反被人耍,这个瘸子不识好人心,今天你羞辱了我,以后,我会加倍的还给你。
他想着,咬牙切齿,猛听到有人说话,怕被人看见他忙钻到厕所里藏起来。
听人走远,他刚想出来,正和村里的二仙姑撞了个满怀。
这二仙姑,人还没进厕所,裤腰带已经解开,猛的被一个男人撞了下,吓得她跌倒在小矮墙头上,一泡尿尿在了裤子里。
程乐天傻眼了,呆滞在那儿,二仙姑一吆喝他才回过神来,拔腿就跑。
二仙姑是啥人呢,她手提着裤子,踮着小脚在后面追,边追边喊,“抓流氓,抓流氓。”
程乐天像受惊的兔子,他舍命的飞跑脚下像生了风,一口气跑出了村子,藏在麦穰垛里大气都不敢出。
等了会儿见没人追来,他才松了口气,坐下来,抹着脸上已经冷的汗水喘息着,想着,真是倒楣倒到家了。
他等了很长时间,太阳都偏西了,他才慢慢的朝村子走去。在村口,正好碰上富贵迎面走来,他一脸媚样走上去笑问,“富贵哥,这哪里去?”
“看麦子去。”富贵对他冷冷的,随口说了句,也没停下脚步走了过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程乐天又骂开了,“他妈的,个绝户头,倚上高枝了,就不认人了,我非把你揪下来不可。”
想着,他又追上去笑说:“我也想去看看,确认不出地边了,咱挨的近,一块儿去看吧。”
富贵不理他,只顾在前面走,程乐天没脸没皮的跟在后面,还不时小跑几步。
富贵回头冷冷的看着他,程乐天不识趣,硬着头皮加快了脚步和他并排走着,并试探着笑问,“听说你认了干儿子了,恭喜你啊。”
富贵听着一愣,他站住了,满是狐疑的看着他,对他充满了防备,心里想着,这小子又想使啥坏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