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程结婚的日子定了,家里就忙开了。交财礼得经过媒人,春梅去找了二仙姑好几趟,没找着人,晚上在他家的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算见上了她的面。给她拿去的东西她客气了两句就留下了。
春梅和她说起交财礼的事,她很不情愿,也不知为啥,光和春梅说让孩子去送就行了,都说好了,又没有别的事了,我去还的让人接送,怪麻烦的。
既然她不愿意去也不好强求她,回来和王森一说,王森也觉得鹏程自己去趟更省事儿,省得再找人。他要春梅和儿子说,因为他觉得儿子见了他就象见了仇人一样,见了面阴着个脸,话也不说一句,主动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气得他有气不知往哪里撒。
真的,为了儿子的婚事,他操碎了心,受尽了气,连工作上也受到了影响,光围着儿子的事打转转。可是儿子并不领情,还这样待他,难道自己错了,他有这种想法,却又不想承认。
春梅陪了小心和儿子说,儿子一句话把她噎个半死,“登记都替我登了,送财礼还用的着我,你们去吧,我不去,欠当给你们娶媳妇。”
春梅哪里受得了,忍不住的发火,“相媳妇是你相的,让你散你又不散,现在又说这些,你想干啥,想把我和你爹气死吗,和你一样大的不都结婚了吗?”
“人家结婚你眼热了,我偏不结,气死你。”鹏程咬着牙说着,气得把梳子扔在地上。
春梅无咒念了,他真不知怎办好了,抹开了眼。王森在外偷听呢,他真想冲进去给儿子两个嘴巴子,硬是忍住了。现在,他真不敢惹儿子,关键时候出点差错,想想都后怕。现在是箭在弦上,都到这一步了,再出差错,真没脸出门了。
屋里,娘俩还在吵。“财礼我不送,媳妇我不娶,谁去登的记谁娶!”鹏程说着,他从抽屉里翻出结婚证撕下照片扔在地上。。春梅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
鹏程咬牙扬起了手,春梅向他吼着,“你敢,你敢动我一下。”
气得他把新买的茶具摔碎在地上。王森再也忍不住,他冲进屋里捶了他两下子,“你啥毛病,不愿意在家就滚,欠当没你这个儿子,孬种。”
鹏程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爹,他转身就走。春梅忙拉儿子,儿子挣脱了,气得王森给了她一下子,“管他干啥,让他死去!”
儿子走了,春梅抹开了眼,王森抽着烟生闷气……
最后,还是找人把财礼送了去……
婚期越来越近,王家表面上欢欢喜喜,见来道喜的人是强颜欢笑,心里却是黄莲,苦不堪言。鹏程更是心如冰冻,阴着个脸,他在屋里不出来,谁也不理。
农村风俗,结婚的前一天要通路。所谓通路就是男方到女方家里去一趟,认认路,讲好走哪一条路,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候,帮忙的人少,头一次操办这么大的事,王森和春梅忙得不可开交,鹏程却坐在屋里一动不动。王森叫他出来帮忙抬大食盒,连叫他几声,他理也不理,一动不动。
王森很生气,就说了他几句,“你还是不是人?忙得这样你到是很看下去了。”
“谁让你们忙来,你们愿意,管我啥事。”
“你……”王森气得举起了巴掌。
春梅忙进屋拉开了他,“你是惹他干啥,我和你抬不是一样吗?”她小声的说。老俩口刚出来,屋里又啪的一声,不知摔碎了啥。王森冲进屋又是几拳,连打带骂,鹏程动就没动,仇视的看着他。王森被儿子看蒙了,举起的手慢慢的放下来。
鹏程摔门而出,他去了新屋那边,提起满满一桶水泼在了结婚的房子里,还不解恨,又从水井里狠命的压着水,一连泼了三桶,又把桶摔在院子里用脚跺着,刚买的新桶就让他这样跺烂了。
春梅收拾完了摔碎的暖水瓶,她还不放心,就到新屋里看儿子。见满屋的水,她急眼了,这可怎办?巴掌又落在儿子的头上,“你这是干啥,你这个死孩子。”
“你们不是愿意结婚吗,我让你们结,你等着,以后还有你们好看的。”儿子冷笑着,脸上淌满了泪。
“你这孩子,你怎光赖我和你爹呢,当初你也愿意的,让你散你又不去,现在都这样了,你这样闹,还让你爹和我出门吗?”春梅哀求着儿子。
“谁让你们去给我登的记,你们和我说来吗,我同意了吗?天下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吗,谁象你们一样!行,你们能,我让你们结,有你们好受的!”鹏程大声说着。
急得春梅忙往屋里拉儿子,他怕外人听见。鹏程偏不进屋,偏要高声说,急得春梅都快哭了,都要快给儿子跪下了,鹏程这才进了屋。春梅流泪了,她一边哭一边收拾着屋里的水……
儿子光这样闹不行啊,结婚他是主角,离了他这婚还怎结呀。春梅愁的是每天紧缩皱眉,不由自主的就会流泪,夜夜不眠,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王森也不好受,没想到儿子这么反对这桩婚事,也许整天的在外忙和儿子沟通少,太不了解儿子了,总认为他还是孩子。本想着啥事也替儿子办好,不让他受难为,看来是事得其反。自己老封建吗?应该不是啊。可是结果却是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啦,怎会到了这一步。儿子见了就象仇人。新屋里的水他看见了,他气得发抖,却把他泼清醒了许多,他不知怎办好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就是结了婚马上离婚也得办。他把这种想法和春梅说了,并商量好让他姥爷来做他的工作。
献之劝着外甥,并把他爹娘的意思说了。劝了一天,饭也没顾上吃,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了,总得圆这个场吧,不管谁对谁错,这事得办下来。鹏程却对此是无动于衷,一言不发,他躺在床上,眯着双眼,脸沉似水,冷漠无情。
是啊,正如他说的,真要结了婚再离婚就难了,跳进了火坑再要出来,不死也得剥几层皮,这就是结果。
献之理穷词尽,是啊,外甥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这就是结果,也许,孩子的一生就毁在这事上,有了他大舅的伤心事,难到真是外甥随舅舅,和他舅舅一样的结果,比他舅舅还残。闺女女婿做事真是欠考虑,女婿是做大事的人,不该做出这样的糊涂事。真是!埋怨是没有用的,闺女女婿已经认识到了,到了这节骨眼上,谁遇上也没法,真是步入死地了。
他沉默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想到外甥,又想到清波,现在爷俩过日子还真难,冷冷清清的家,一辈子没做过饭也学会烧火了,有老伴的时候,虽然时不时吵个嘴,却还有家样,老伴走了,家也没个家样了。更使他担心的是过两年自己走了,清波一个人该怎过呀。老伴临走时偷着和他说过,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清波,要是有巧头再给他成个家就好了。他答应了老伴。老伴走了,可是巧头哪里找啊,唉!他长叹着,觉得这付担子好重好重,压得他都喘不过气来。现在他好毁呀,怎么就没有劝住当时糊涂的儿子,也不想想,人家是个知青,根本就不般配,能甘心在农村过一辈子?大道理说了没有十筐也有八斗,就是不听,一心痴迷。明知道的结果,现在知道哭了,可是晚了,受苦还在后头呢。活该!罪你自己受,苦你自己吃,谁也替不了。想起自己的孙子,今年该十八了,该上高中了。
想到这儿,献之忍不住抹了把老泪。鹏程看到姥爷流泪了,还认为是为了自己的事,就不那么对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