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鹏祥领着谢芳和白雪去看爹。自己的车就是方便,还不到十点他们就赶到了。
鹏祥去登记处,工作人员看着他笑说:“你们是王森的家属啊,是来接他的,等等吧,他正在办手续。”
“你是说我爹今天要出狱?”鹏祥问。
“是呀,你们来的可真巧,省得我们送了。”工作人员笑着说。
鹏祥忙出来和白雪小声说,三个孩子会心的笑了,和那些探监的家属们悲悲戚戚的心情正好相反,鹏祥又进去问清了等的地方,三个人就匆匆来到监狱大门口等着。
等人一分钟都觉得时间很长,瞅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那个心急哟,看那站岗的武警不时的看他们,他们不敢走得很近,只能在警戒线的外面焦急的等着。
刮着风,天很冷,乌云正慢慢的弥漫着天空。鹏祥感觉到身旁的谢芳不时的打颤,就让她去车里等,谢芳只是裹紧了大衣,跺了跺脚,说没什么。
白雪那双大眼一眨不眨的瞅着大门,心里悲喜交加,受难的爹终于熬出来了,多少苦难的日子就要过去了,这个苦难的家啊,终于,从泪水中走出来了。家里的娘啊,该好好的睡一晚上觉了,苦难的日子,绝望的眼神,不眠的夜晚,娘那斑白的头发,此时一并涌上心头,心里酸酸的,她想哭,哽咽着,强忍着。她不愿想,又忍不住想,心潮澎湃,泪水点点,她背过身去,偷偷的拭着。
终于,大铁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一样的寸发,一样的站在门口都不由自主的望着天空,那是怎样的心情啊,长期的管制,今天终于自由了,里面的天空和外面的天空是真的不一样啊。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又相互的握手道别,他们都挺直了胸,大踏步的走着。
鹏祥认出了爹,心情激动的嘴张了张,却没喊出来,还忘了迎上去,只是呆呆的看着。
白雪也认出了爹,女孩子就是泪窝浅,话未出口,泪水先流。
久别的亲人相见,那是怎样的心情啊!
越走越近了,王森也认出了孩子们,他没想到孩子们会来接他,惊喜涌上心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爹,白雪叫着迎上去扑在爹的怀里,已是满脸的泪。”
“好了好了,别哭了。”王森拍着女儿的后背,忍不住心里发酸,双眼湿润,鹏祥拉着谢芳迎上去,他接过了爹手中的皮包介绍着,“爹,这是谢芳,你的儿媳妇。”
王森忙恢复了常态,谢芳羞色的跟着叫了声爸,声音很低,在这样的场合,又初次见面,还有好几个人看着她,就算她在大方,也不好意思。
王森觉得也很尴尬,一时不知说啥好。很快,尴尬的场面就被打破了,上了车后,欢声笑语不断,鹏祥给爹说着家里的情况,王森满脸的笑。
到了蒲谷,他们陪着爹去买衣服,里外的买了个遍,又去了浴池,鹏祥陪着爹洗了个澡,顺便把衣服都换了,换下来的衣服,鹏祥扔进了公路旁的垃圾桶。
人在衣服马在鞍,王森显得精神多了,前后判若两人。他们又进了一家高级餐厅,鹏祥要了瓶五粮液,和爹喝了杯,二两酒下肚,王森的脸红扑扑的,人更显得精神了,知道孩子们都上了班,他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对于鹏程的婚姻,这样的结果更好,离婚是在预料之中的,但是阿妹能跟他,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人生的大事,啥是人生的大事?就是儿女成家立业。看来老天待自己还是不薄,没误了儿女成人。偷眼打量自己的二儿媳妇,长像就别说了,那是百里挑一,说话行事很暖人心,又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讨人喜欢,他很满足,从来没有过的舒心,就像浑身松了绑一样轻松,自己还争啥呢,啥也不争了,平安是福,亲人安康是福,他想着,笑挂在脸上,那是会心的笑……
吃了饭,他们就往家赶,王森不时向窗外张望,在他的眼里好像一切都很新鲜。是啊,长期的受管制,猛地呼吸上了自由的空气,那是啥感觉啊。回家的路已经不远了,谢芳开车不快,但是很稳,很舒服……
家里,春梅正和志浩妈说话。
春梅想让志浩妈当鹏程的媒人。虽说媒人不媒人的,但是坐席时好看。志浩妈也答应了。
谁知,周妮知道了,去找志浩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她说了一顿,嫌她当鹏程的媒人。因为一开始,周妮就托的她给金成提开的,“你这是啥意思,给俺提着又给鹏程提,笑话俺吗?”
志浩妈就和她解释,“他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给金成提时,我来追问你多少趟啊,你总是不应口。还说福贵这富贵那的,光说真成了都不好意思出门。意思是和富贵结亲家觉得丢人,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明白人谁也听得出。我一开始就和你说,别看咱的家庭条件好,人家阿妹还不愿意呢,要不是都给她做工作,她根本不应。你还对此嗤之以鼻,说她不认的自己,不嫌你就不错了。是不是你说的?这多长时间了,你又给金成这里找那里找得,这还用说吗,你们不愿意。这找了一圈找不到好的了,又回过头来想跟人家做,把人家看成啥啦,谁家遇上不生气。”志浩妈说她。
“你可不能这么说,你说那么多给他提得,都是一片好心,咱能一口拒绝吗,我就和金成说,去见见,就说不愿意,也好给人家个台阶下,就是这样啊。他一开始就相中了阿妹,我和你哥哥现在也都认了,孩子的事只要他愿意就行,别的都不重要,志浩和小燕不就是吗,我和你哥哥还常说起他们,看他们在一块多好啊,结婚这好几年了,没和你红过一次脸吧。”周妮说。
“你这话说的不假,俺的媳妇也不是俺自己夸,王家桥村找不出俺这么好的媳妇来,怎样也行,从来不计较这计较那的,对我和他爹那是格外的孝顺,有点啥好吃的都先让着我和他爹吃,年啊节的,要不是我逼着她给孩子他老爷送东西,她从来不送。你说和俺这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没分家的有几个,就俺一家。”志浩妈说着很自豪的样子。
“还是你有福啊,看俺金光家,刚结婚那两年看着还不错来,这分家了就没那个样了,金光在外挣多少钱啊,金明见面时,我手底下不是不宽裕吗,跟她借五百块钱,她一口就回绝了,说没有,要不是我和金光打,他才送了三百块钱来,指望她呀,一分钱也抠不出来。”周妮生气的说。
气氛缓和了,又扯到鹏程的事上。周妮说:“他婶子,别管怎说,这事是俺早提开的,我觉得阿妹和俺金成蛮般配的,孩子又愿意,当大人的就得为他们创造条件,撮合他们。说句实话,鹏程呢,在我心里和金成也差不到哪里去,都是自家的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觉得他和阿妹不合适。他都二十三岁了,阿妹满打满算才十七岁,差五岁呢;你也不是外人,和你说也没关系,鹏程结婚四年了吧,小君说他碰都没碰过她一次,就是她主动也不行,整天为啥打仗呀,啥也不为,就是为了这事。孩子要是正常的话能这样?从小我就看他不正常,下面好像缺两东西,真要跟了他,不把人家的孩子坑苦了,人家大老远的到咱这里来,还是个孩子呢,就给人家说个残废,守一辈子活寡,你说咱忍心吗,人家亲生父母知道了会怎样想。富贵呢,脑子有病可能想不到这些,咱不能不想啊。”
志浩妈被她说得半信半疑,真要是这样,那还得重新考虑,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外面都这么传,无风不起浪啊,她也怀疑。其实,春梅托她她就不情愿,碍于情面不好拒绝。鹏程真要是有病的话,以后麻烦事多着呢,能把自己摘清了?她想着犯了嘀咕,“你说的是真的吗?”
“鹏程是谁呀,是我亲侄,不是真的我能说吗。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怕你受了辛苦落不出人来,你是媒人啊,到时候能说得清,你亲家还不埋怨你,别看你亲家现在很满意你,别忘了他有病,说不定啥时候犯了,和他能说的清啊。到时候能影响到你的家庭。”
志浩妈听了不由的点了点头,“这可怎好,他婶子托我我也不好拒绝呀,你说说。”
“我有个主意,你也许听说了,魏家庄不是出了次车祸吗,那个男的死了,撇下了老婆和孩子,孩子还不满周岁,是个男孩,那女的和鹏程同岁,都是属鸡的,集上,人家父母托人向我打听呢,我觉得和鹏程很般配,不管他有病没病,反正有个孩子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生亲不如养亲,才吃屎的孩子和自己亲生的一个样,俺看着很合适。”
“真要是这样,我觉得也行。”志浩妈说。
“我是没法跟他婶子说了,为了上次的误会,他婶子烦了我,一个多月没来了,那天碰上走了个碰头也不搭理我,我也不和她计较,谁让咱亲呢,她不懂人事咱还不懂人事吗,别看为她好,不一定落出人来。你去和她说说,把道理讲讲,她也许听你的,最好也做做你亲家的工作,他是死脑筋一根筋呢,上一次他那样待俺,要不是看在你和他叔的份上,你哥哥非把他送到公社。和他说明白,俺不记他的愁,以后该怎样就怎样,还是好亲家。”
周妮显出很大度的样子,又道,“听你哥哥说,今年的村长选举争得很厉害,不但高洋争,西头姓王的那一大家子也争,人家户户多呀,高洋又花钱买票,咱哪是人家的对手,你哥哥说说啥也得保住他叔的村长,他正在四处做工作,也和上面打好招呼了,他叔真要落选,他这个书记也不当了。”
她话中的意思很明白,志浩妈听而出,权衡利弊,她对周妮说:“我找他婶子说说看,但是不一定能成,弄不好还惹着他婶子,你也知道,鹏程和阿妹天天在一起,听说鹏程在镇府分了套房子,又刚买了家具,阿妹都住哪里了,好几天不会来一趟,孩子他老爷去看了,回来说着,别提多高兴了。你说两个人都住到了一块,他真有病的话,阿妹还能那么愿意。怕是说了也白说,弄不好惹一身不是。”
“这个我知道,你说鹏程和小君生活了四年都没那事,他们才处了几天,再说他们还没结婚能做出那事来,阿妹是啥孩子,不可能的事,阿妹只是被一时蒙住了眼睛,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落入火坑。”周妮说。
“好吧,那我去试试吧,成呢你也别高兴,不成呢你也别恼,反正啊,我觉得再拆散他们很难。”
“你去说吧,成不成的尽到心就行了,我也不怨你。”周妮说,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等周妮走了后,志浩妈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去一趟好,周妮这个人啥事也做得出来,和她相处多年了还不了解她,贪婪、嫉妒,有没好心眼。刚才她说的不错,没有王舒的支持,今年的村长选举再想连任很难,外面的风声她早听到了,这要是不当村长了,儿子承包柳编厂的承包费就得交上,那可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就是卖了房子抵押了地也不一定能还清,这几年每当过年的时候,要钱的堵了门,哪里过个消停年了。不管成不成,为了这个家,她也得去说一说,唉!她叹口气犹犹豫豫的去了春梅家。
见她来,春梅很热情,特意沏了壶好茶,又拿出瓜子、花生给她吃。志浩妈满是心事的长吁短叹,欲说又休,和她说话也听三不听四的胡答应。
春梅看出来了,就问她,“你有啥事吗,是不是用钱,你看我手底下也不多,还有几百块钱,要不你先拿去,等鹏程回来看他手里还有多少,钱都让他拿去了,”春梅说着就起身给她拿钱。
“不,他娘娘,我不是来借钱的,你别忙活。”志浩妈忙说。
“那你这是怎么啦,心事重重的,看把你愁的。”春梅问。
“他娘娘,我就和你是说了吧……”
于是,她把周妮和她说的前前后后都说了。春梅听着,气得她非要去找她。志浩妈忙拦住不让,劝说:“为了我,你也别去找她,你嫂子那个人你也知道,啥事也做得出来。反正我也和你说了,她也就不恨我了,再就是,鹏程的事有没有媒人也没关系,为了堵你嫂子的嘴,这个媒人我也不当了,省得她说闲话再从中使坏,对俺孩子他爹不利。”
嫂子的为人春梅知道,也体谅她的难处,就答应了说:“你随便去和她说,说啥也行,只要能瞒住她不让她使坏就行,反正他俩已经住在一起了,她说啥也白搭。这些日子你也别来我这里了,就说我把你骂出来了。”
对于春梅的理解,志浩妈很感激,从春梅家出来,它就去找周妮,进门就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和周妮说被春梅骂出来了,说了很多春梅的不是,还不让她当媒人了。
看她哭的伤心,周妮信以为真,就不停的劝她,也跟着骂春梅。
王舒从外面回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跟着劝,劝了好长时间,志浩妈才不哭了,说春梅不识好人心,看她进进出出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跟疯狗似的乱咬人,发誓从这后不再搭理她,好鞋不踩臭狗屎,王森出事时还为她这里跑哪里跑的,真是瞎了眼,还没过去呢就忘了,你说咱不是为她好吗,好心做了驴肝肺……
一通骂引起周妮的共鸣,“你等着瞧吧,有他好看的。”周妮送她出来,咬牙切齿地说。
春梅在家里也是一通骂,要不是为了志浩妈,说啥也得打上门去。这是干啥呀,有这样的娘娘和大爷吗,为了自己孩子就百般污蔑俺,还想让俺的孩子找个回头,给你的孩子说吧,还有两个儿不是都没说上吗,孬种,一听说说自己的孩子有病她就气炸了肺,还说什么下面少两个东西,气得她把茶碗子摔在了地上,你的孩子才少呢,说这样的话,简直不是人!她气得骂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