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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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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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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大蜡烛(第二部)》连载

第三章 黄蝶纷飞时

毕太宝太有远见了!当初他老人家之所以选择这个宅院,是由于花园里有个地下溶洞,便于藏酒。想不到抗战后地下溶洞派上的大用场,成了天然的防空洞。警报一响,毕家老老少少、师傅徒弟往溶洞里一钻就行了,不消像别家一样费力拔气地跑警报。警报一解除,马上从洞里钻出来干活,耽误不了多少事。每逢此时,毕家上上下下都感念毕老太爷的恩德,佩服老人家的眼光。

由于空袭的原因,毕家商量哪样事也喜欢到花园的亭子里来。一旦有警报,几步就跨到溶洞里了。亭子以老太爷的名号取名为“太宝亭”。太宝亭旁边的两棵银杏树还是毕太宝种的,如今银杏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时值深秋,银杏叶黄了。银杏叶的黄色,可不是一般落叶的枯黄,而闪耀着黄金一般的光泽。远远看去,银杏叶好似一只只黄色的蝴蝶停留在枝头。微风拂过,千蝶万蝶扇动着翅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辉;秋风席卷而来,黄蝶离开树枝,遮天蔽日,漫天飞舞,颇为壮观;秋风过后,蝴蝶累了,集体躺在地上休憩。霎时花园里一片金黄,好似铺上一片金灿灿的地毯。一个身穿小马褂的男孩,“滴滴嘟嘟”地在追“黄蝴蝶”。毕刘氏跟在后面,小脚一崴一崴的,追也追不上,着急地喊着:“莫跑,莫跑,小心掼着!”

穿小马褂的男孩叫毕玺,是玉贞的独子,今年三岁了。毕刘氏舍不得叫丫鬟带,执意要自己领,娇惯得不得了。小玺见玉贞在亭子里,跑过来缠住妈妈:“妈,我要棒棒糖。”

“棒棒糖吃了热重,脖子会疼的。”玉贞耐心地向孩子解释。

“我就要!我就要嘛!”小玺不依不饶地扯住妈妈的衣襟。

“好娃娃,要听话!你昨天才吃的,今天不能再吃了!”

小玺没有再坚持,可是奶奶反而出来替孙子说情:“玉贞,你就答应他吧!别为难娃娃了!”

“妈,这不是为难娃娃的问题!是要他从小就晓得懂道理!”玉贞感到很无奈。

“我还要吃冰棒!”小玺得寸进尺,又提出新的要求。昆明刚刚有冰棒,小玺吃过两次就忘不掉了。

“不行!不行!又是棒棒糖又是冰棒的,攉①病了咋个整?”玉贞连连摇头,不能再退让了。

“你这个妈是咋个当的!人家娃娃又不要金山银山,你都不肯将就他一下?”奶奶就是溺爱孙子,只要孙子提出哪样要求,她都无条件地满足。

“你老人家样样将就他,总有一天金山银山也要被他糟蹋掉的!”玉贞对婆婆的溺爱忍无可忍,顶了一句。

玉贞还有事情,就叫小玺与奶奶到别处去玩。毕刘氏带着小玺刚走,来顺就来了。

“少奶奶,扇子找到了。”来顺神秘兮兮地对玉贞说。

“哪样扇子?”玉贞感到莫名其妙。

“诺——”来顺从身后拿出一把折扇,在玉贞眼前一亮。

玉贞接过折扇一看,原来是几个月前丢失的那把扇子。那天到铺子里商量事情,出来后又转了几家铺子,不晓得是在哪里丢的。这样的小东西,丢就丢了,玉贞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少奶奶猜猜,是在哪里找着的?”来顺又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莫卖关子了!我还有事呢!”玉贞有些不耐烦了。

原来玉贞派来顺去请二老来太宝亭商量事情,来顺到阁楼去找范大爹,没有找到。她看到阁楼乱七八糟的,被子也没有叠,就帮范大爹收拾。她在叠被子的时候,却意外的在被窝里发现这把扇子。

玉贞打开折扇,闻到一股酒味,扇面也乌糟糟的,似乎抹上了一层油蜡,随口说了一句:“咋个弄得这么嘈耐②,扔了!”

来顺不解:“范大爹把少奶奶的扇子放在被窝里整哪样?”

玉贞一下子脸红了:“我咋个晓得嘛!”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厉声呵斥道:“你这丫头,莫昏说!”

过了一会儿,严二爹、范大爹先后来到太宝亭。来顺忙着给二位元老上茶。严二爹满脸放光,显得很高兴。因为自从开展对外来人员的宣传攻势后,酒的销量节节上升,现在已经翻了一番。他由衷地佩服老板娘不愧是洋行家里出来的,点子就是比别人多。

严二爹兴高采烈地描述着外地客人争着来铺子里买酒的情景,就连西南联大的教授们在凤翥街茶馆喝茶时,酒瘾发了,也要叫店小二跑到景星街打酒。玉贞打断他的话:“跑这么远的路来打酒不怕麻烦吗?”

“只要酒好,再麻烦也乐意!这就叫‘酒好不怕巷子深’嘛!”严二爹刚说出口,就想起几个月前因为这句话被玉贞数落的事。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这不,老板娘又抓住不放,开始数落了:

“为哪样好酒一定要在深巷里卖,不搬到街面上,方便一下喝酒的人呢?范大爹,你说格合?”玉贞把目光转向范子厚。

范大爹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到他们讲些哪样,只听到老板娘点自己的名,连忙顺嘴打哇哇:“合呢!合呢!”

严明礼看到师兄盲目附和,就接过他的话,将他一军:“你说合,合在哪点?”

“这个……这个……”范大爹说不出个所以然,脸红了。

严二爹见墙头草师兄被难住了,“叭叭叭”咂着旱烟锅,很解气,乘势把道理说透:“若要方便联大的教授喝酒,只有把酒店搬到凤翥街,那么大南门的老主顾又不方便了!若要方便大东门喝酒的人,就把酒店搬到绥靖路去,可是小西门的酒鬼又要说我们偏心了!不管你搬到哪道城门,都不可能做到人人方便嘛!”他越说越得意,把旱烟锅往地下一磕,算是一锤定音,“总而言之,祖师爷留下的老店不能搬!愿意喝我毕大蜡烛老卤酒的,就让他们多跑点路!”

“哪个说老店要搬家了?毕裕源号在景星街生根了,是不能动的!但是老店不搬,就没得办法方便远处的人喝酒了?”玉贞见严二爹只会往一股道上想事情,便想引导他换一个思路,“我们不用搬店,只消增加销售点,就可以让我家的老卤酒遍布全城了!”

严二爹以为老板娘会有哪样新点子,说来说去还是早就被否定了的代销点啊!他在心里暗笑,立刻驳了回去:“代销酒万万不可行!杂货店老板在酒里掺水咋个整?那不是砸了毕大蜡烛的招牌吗?祖师爷早有祖训:‘烤酒考人,制烛治心。酒里掺水,天理不容。’师傅在世时不搞代销酒,为的就是断了酒里掺水的路。”

范大爹其他话没有听到,只听到祖师爷的祖训。祖师爷的话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圣旨,是绝对不可违背的,便随声附和:“就是,就是,‘酒里掺水,天理不容’!”

玉贞本来就为扇子的事在生范大爹的气 ,现在他又听三不听四地放黄腔,心里更火了:“哪个说要往酒里掺水了?这种坑人骗人的事,我毕家咋个会去做!”

事关祖训,危及毕大蜡烛的招牌,严二爹寸土不让:“我们不会做,不等于杂货店老板不会做!他们在散酒里掺水是很容易的,又难以抓住证据。喝酒的人说酒淡,他说从毕家拉来就是这样的。你拿他咋个整?你只有抱石头冲天去!”

玉贞看到严二爹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心里反而很高兴。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酿酒师的天理良心,为的是维护毕家祖宗创下的这块招牌啊!毕大蜡烛的招牌是毕家两代人用诚信创下的。招牌一旦砸了,毕家就完了!有这样的人守住祖宗的招牌,何愁毕大蜡烛不能兴旺呢!于是她的语气变得缓和了:“我的意思不是代销散酒,而是卖瓶装酒。”

“瓶酒也可以造假啊!伪造商标并不难!”

“我们就在酒瓶上做文章,订做印模酒瓶。”

“他们用旧酒瓶装假酒咋个整?”

“我们就在瓶盖上做文章,订做特殊的瓶盖,一开瓶盖就坏。而且在瓶酒的商标上写清楚识别方法,谨防假冒,揭发有奖。”

严守礼一一质疑,步步紧逼。金玉贞对答如流,滴水不漏。

严二爹服了,想不到玉珍的心思比头发丝还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想找漏洞都找不着。

范大爹惊愕地望着又爱又惧的玉贞,想不到一贯能说会道的师弟也说不过她,她比自己想的还要能干。范大爹自惭形秽,心想真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里像打翻了的五味瓶,说不出是哪样滋味。

玉贞看到两位元老对自己的想法没有什么异议,便进一步解释道:“毕裕源号开业时,昆明城就那么大一点点,大家到景星街来买酒也走不了几步路。现在昆明扩大了一倍。为了躲警报,北面搬到龙头街,南面搬到船房村,甚至疏散到呈贡去了。住的那么远,咋个跑得到景星街来打酒呢?”她见二位师兄不吭声,底气更足了,干脆把自己的打算统统说出来,“还有县上的老客户用马驮酒,销量也有限。现在滇缅公路修通了,汽车不能只拉物资进来,放空出去。如果我们生产瓶装酒,就可以通过滇缅公路,把酒卖到东南亚去!”

严二爹吃惊地望着玉贞,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妇道人家说出来的话。她倒像一个走南闯北的老江湖在侃侃而谈。自己受师傅的临终嘱托,一心只想把毕大蜡烛的牌子继续打下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牌子倒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把酒卖到外国去。现在他惊讶地发现,玉贞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的心大得很,不仅要装昆明,而且要装云南,甚至连外国也想装……严二爹不敢想下去,他怕摊子铺大了,有个哪样闪失,辜负了师傅的嘱托。可是要他找毛病又找不出来……

严二爹犹豫不决,没有吭声,玉贞悠闲地抬头望着银杏树,问严二爹:“这树是哪个时候栽的?”

严二爹也说不清楚,只晓得是毕太宝栽的:“据师傅说,是太师爷栽的,那时我们还没有出生呢!”

玉贞起身抚摸着粗壮的树干,感慨道:“是啊,这树又叫公孙树,栽后几十年才结果。往往是公公栽树孙子吃白果。老爹栽树,没有吃到白果,吃白果的是我们这些没有栽树的孙辈!”

严二爹也有同感,接过玉贞的话说:“这就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玉贞反应真快,马上把话接了过来:“可是,我们后人不能只乘凉不栽树,守着老祖宗栽的白果树吃一辈子啊!”

严二爹脸红了,他感到惭愧。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见识竟然不如身边这个女人。他一下子明白了玉贞的良苦用心。玉贞不愿意做一个守着祖宗创下的家业过日子的人,她要把祖宗的家业做得更大、更好,这是多么难得的志向啊!自己作为一个受师傅重托的人,有哪样理由不支持她实现这个志向呢?

严二爹想通了,他爽快地答应尽快筹办生产瓶装酒的事。严二爹走了,范大爹却磨磨叽叽的不肯走,说有话要同玉贞说,但又总是低着头不吭声。玉贞晓得是因为来顺在旁边,他不方便说,就叫来顺去石山那边等着。

来顺走了,范大爹仍然低头不语,就像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想认错又碍于面子不好开口。看到范大爹的这种表情,玉贞就晓得他想说哪样事情了。于是假装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对范大爹说:“哦,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小玺吵着要吃冰棒,我叫来顺赶快去买,不然他又要跟奶奶闹了!”

玉贞去石山那边向来顺交代了一番,返回后和蔼地对范大爹说:“坐下来嘛,有话慢慢说。”

范大爹嗫嗫嚅嚅的,憋红了脸也憋不出一句话:“我……我……”

玉贞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仍然像平常一样随意谱家常:“范大爹,你看看小玺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要哪样非要给他买不可,不买就在地上打滚!有两个奶奶宠着,不准打,也不许骂,像这样下去,长大咋个得了!”

范大爹显得放松了些:“是呢,是呢,隔代亲嘛!莫急,莫急,娃娃长大就懂事啦!”

玉贞见范大爹松弛下来了,就引入正题:“范大爹,我们都是自家人,有话你就直说。”

范大爹鼓足勇气,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少奶奶,你就放我回老家吧!”

“回去看一转?可以啊!你随时可以走!”玉贞爽快地答应了。范大爹以店为家,从早到晚都在店里,放假也不休息,照样在店里照护着,回趟家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是看一转,是叶落归根,不来了!”范大爹憋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他要离开毕裕源号的意思。

听范大爹这么一说,玉贞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范大爹的老家在通海,但是家里并没有哪样亲人了。他这么说,显然是借口。玉贞知道范大爹要离开毕裕源号的真正原因,也晓得他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却想不到他会采取这种逃避的态度来处理这件事情。说心里话,当她得知范子厚把自己的折扇藏在被子里的时候,感到十分吃惊。她万万没有想到平常老实巴家的范大爹对自己会有非分之想,而且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当她想到一个满身油蜡味的人把自己的随身之物抱在被子里亲热的时候,她就感到恶心,巴不得吐他两口吐沫。可是凭心而论,范大爹真的是个难得的好人。他勤勤恳恳在毕家干了几十年,没有一句怨言,而且是烤酒制烛的好手,毕裕源号是离不开他的。这样一个人,是万万不能让他走的。玉贞打定主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起来:

“落叶归根?莫开玩笑喽!树长得壮壮实实的,落哪样叶?归哪样根?二十年后再说吧!哈哈哈……”边说边笑,起身就走。

“不,不是玩笑话,是真的呢!你听我说……”范大爹见玉贞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急得满头大汗,追了上去。

“有哪样话明天再说,我还要去照护小玺呢!”玉贞不容分说,甩下这句话,就像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范大爹回到阁楼,他责怪自己笨,连话都不会说,几句话就被人家打发回来了。那把茉莉花味的折扇,对于范大爹来说,就像贾宝玉的通灵宝玉一般,是他须臾不可离的魂。每天晚上,他都是抱着折扇入眠的。事实上,那扇子早已没有了茉莉花的香味,而被酒和油蜡味取而代之。但是,每当他闭着眼睛闻折扇的时候,就会闻到茉莉花的香味;而且带着茉莉花香的心上人,就会款款来到他的身旁,同他耳语,伴他入眠。这一切,在白天是可望不可及的。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孤独而执著的灵魂才能有所依附,他也才能将一颗真诚的心赤裸裸地捧给心爱的人。如今这把寄托着他全部爱心的折扇没有了,就像贾宝玉丢了通灵宝玉一般,真可谓丧魂落魄,他不知道今后一个个没完没了的黑夜将怎样度过……

范子厚越想越紧张:他的被子被叠得好好的,今早又只有来顺到过阁楼。这折扇明摆着是被来顺拿走的,而且她肯定会交给玉贞。范子厚好似一个人赃俱获的不光彩的小偷,无颜面对被窃的失主。从此他将彻底失去自己暗恋的人。他似乎看到了玉贞那鄙视、厌恶的目光。他不敢抬头,浑身打颤。如果这可耻的行为在毕裕源号传开了,那情景简直不敢想象!他好像看到徒弟们在窃窃私语,一只只带刺的手指向他这个道貌岸然的师傅……唉呀呀,他这块老脸即便钻到裤裆里,也要被抓出来吐吐沫的!他唯一的办法就是——逃,逃到一个谁也不晓得他的地方去!可是,他竟然笨到这种程度,连辞职都不会!老板娘竟然认为他是在开玩笑,笑嘻嘻的就把他打发了!

范子厚转念又想,玉贞那表情不像知情的样子。玉贞是个手帕上容不得一点污渍的人。她要是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不可能对自己和颜悦色了。或许来顺根本就没有发现那把扇子,自己是做贼心虚,瞎马自惊罢了!他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爬到床底下仔仔细细摸了个遍,仍然不见折扇的踪影。他失望地躺在床上叹息,突然想到:床缝还没有看过呢!折扇会不会掉在那里?他立即把手伸向床铺与墙之间的狭缝,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哪样东西。他翻身而起,把脸贴在墙上,眯着细眼往狭缝看去,黑咕隆咚的,一样也看不见。他又点起蜡烛,用手遮着,使劲往下看,好像模模糊糊有个东西。他把手伸向那东西,可是狭缝太窄,伸不下去。于是撸起袖子,朝那个东西伸去,伸去……啊,终于碰到那东西了,硬硬的。他的心在狂跳,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他紧紧地把一线光明握在手里,就像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东西抓出狭缝,打开一看,正是他命悬一线的那把折扇!

范大爹紧紧地把折扇抱在怀里,痛哭起来。他的魂终于附体了!他又有生的希望了!他找来一个木箱,把带着茉莉花香味的折扇用黄缎包好,放到箱子里,用两把锁锁住。从此,他要把比生命还要宝贵的折扇紧紧地锁住,绝不能再让它跑掉了。他要把他的魂,他内心深处的秘密,紧紧地锁住,锁一辈子,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他所珍爱的那个人。

来顺回到太宝亭,玉贞环顾四周无人,悄声问道:“我交代你的事格办妥了?”

来顺得意地点点头。

玉贞又问:“格有人看见?”

来顺答道:“没有。”

玉贞松了口气:“没有人看见就好。”突然厉声对来顺说,“今天的事,你不许对任何人讲!要是有第三个人晓得,我就撕烂你的嘴!”

来顺惊恐地看着少奶奶。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少奶奶用这种语气说话。少奶奶眼里放出两道寒光,就像利剑一般向她刺来,令她不寒而栗。

接着,少奶奶又甩出一句话:“记住,任何人!包括少爷!”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看那架势,少奶奶定能说到做到。来顺吓得不敢吱声。

看着少奶奶的背影,来顺突然想到若莲,感叹道:“二小姐要是有少奶奶一半的宰凿③,翠花早被收拾得趴着跪着,咋个敢骑在主子头上拉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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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攉:读huō,昆明方言,意为把多种的食物混在一起吃。

②嘈耐:肮脏,令人恶心。

③宰凿:宰子、凿(昆明方言读音与古音相同,皆为zuò)子都是用来切断金属的工具,前端有刃,使用时需用锤子砸后端。在昆明方言中,用以比喻对付人事的胆略和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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