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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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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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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大蜡烛(第二部)》连载

第一十二章 豁豁吃米线

若莲坐在牡丹花旁绣花,一只波斯猫一动不动地蹲在花下陪伴她。只见若莲左手握绣绷,右手食指和拇指持针线,另外三个指头像翅膀一样张开,在光滑的软缎上飞针走线,好似美丽的孔雀在草地上啄食一般。她的绣工是那么板扎,直线挺直,曲线圆顺,针迹整齐,绣面平服,即便刺绣师傅也很难挑出毛病。她对照着牡丹花,分别选用大红、朱红、嫣红、深红、水红等不同颜色的丝线,把牡丹花色的渐变层次绣了出来。又用墨绿、翠绿、草绿、浅绿等不同颜色的丝线,绣出绿叶的明暗和叶脉。她把牡丹绣活了。似乎牡丹不是绣出来的,而是从软缎上长出来的。那花朵是何等的鲜艳,似乎还可以闻到沁人肺腑的幽香。那叶子是多么的青翠,似乎还可以触摸到晨露的润泽。

若莲正在欣赏自己的佳作,刚巧飞来一只蝴蝶,误以为这是一棵真牡丹,竟然停在花上不肯离去。若莲忍不住,笑出了声,惊扰了蝴蝶。蝴蝶扇动着翅膀,恋恋不舍地飞走了。若莲灵机一动,拿起针线,把蝴蝶欲飞未飞的神态加绣在软缎上。顿然,静态的画面有了动感,使牡丹图更加鲜活了。

若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自从来顺离开陈家以后,若莲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内心很是孤寂,从来没有笑过。只有在绣花时,她才能忘却一切烦恼,通过一针针、一线线,倾诉心中的美好,沉浸在自己创造的意境中。

若莲卸了绣绷,审视着她绣制的牡丹图,感到右下方空了一些。她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蹲在牡丹花下的波斯猫,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便重新把软缎绷在绣绷上,开始绣了起来。她要把波斯猫绣上去,让波斯猫举抓扑蝶。这样做可以使色彩更丰富,画面更生动。她为自己的构想得意地笑了。

若莲以玳瑁色的丝线作为底色,用稀针分层逐步加密,镶上其他颜色,使丝理转折自然;又用接针绣出猫毛的飘逸自如;再用拖针顺着猫抓的弓势慢慢绣去,把猫抓扑蝶的动态表现得活灵活现的。

若莲正在专注地绣着,突然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声音:“给少奶奶请安。”

若莲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周大厨,连忙起身回礼,线团被带到地上:“周师傅这久格好?”

周大厨弯腰拾起线团,交给少奶奶:“托少奶奶的福,我的身体倒不错,就是老母亲又生病住院了,我正为住院费发愁呢!”

一听此言,若莲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心想:他又赌输了吧?又来骗钱了。周大厨嗜赌如命,这是众人皆知的。他知道少奶奶是个大善人,不管是谁有困难她都会资助的,唯独赌博输钱,她是断然不会管的。上次他输了钱,就借口母亲生病在家,无钱就医,给少奶奶借钱。若莲二话没说,赶忙拿钱给他就急。也许是周大厨活该倒霉,少奶奶是个救人救彻的人,当天就差人到他家慰问老人。可是他家房门紧锁,邻居告知周母已离世多年了。若莲得知此事后,并没有戳穿他的谎言,为的是给他留点面子。想不到周大厨故伎重演,又来骗钱,这回可不能迁就他了。

若莲停下手中的活计,以和气的口吻说:“如果老人真的生病了,我岂能坐视不管?可是,令堂……”若莲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不愿意揭别人的短,让人家难堪。

周大厨顿时脸胀得通红,他明白少奶奶已经知道实情了。周大厨正考虑咋个打圆场,若莲知道他只可能越描越黑,为了不让他尴尬,就把话扯开了:“周师傅,你看,我要绣眼睛了。这可是最传神的部分啊!”

周大厨晓得少奶奶的良苦用心,从心里感激她。明明是自己说谎,她本可以嘲弄自己,但是她连重话都不说一句,像少奶奶这样的大善人到哪里去找呢?周大厨深受感动,又很内疚,心不在焉地看若莲绣猫。

只见若莲把一根丝线劈成十六根,用比头发还细的小号针,小心翼翼地起针、落针,并不断地换线。小小的两只眼睛竟然换了二十多种丝线。等若莲绣完最后一针,周大厨定睛一看,不禁震住了:波斯猫的眼睛像蓝宝石一般晶莹透亮,闪闪发光,使软缎上的猫顿时活了起来。

这时周大厨突然联想到了翠花绣的字,不知是为了讨好少奶奶,还是别有用心,他随口说道:“想不到少爷这样有福气,两位太太都精通刺绣!”

“翠花?她也会绣?”若莲疑惑地望着周大厨。自从翠花进陈家门,她就没有见翠花动过绣花针。

“是啊!我见过二姨太绣的奶头布!”周大厨装出没有经过思考的样子,脱口而出。

“莫昏说!你咋个会见过那种东西?”若莲的脸羞得通红。

“她慌慌张张掉在柴房的。”

“你越说越离谱了!二姨太的那种东西咋个会掉在柴房?”若莲打死也不相信周大厨的话。

“她的奶头布就在我手里,上面还绣着她的名字呢!不信我拿给少奶奶看!”周大厨怕少奶奶不相信自己,急于证明确有其事。

若莲的头“嗡嗡”作响,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晓得周大厨是一个谎话连篇的人,但是他手里又有证据。不论真伪,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于陈家的名声都是不好的。无论如何要把东西拿过来,捏在周大厨手里终归是祸害。于是若莲对周大厨说道:“你拿来给我看看吧!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分晓。”

周大厨看到少奶奶对这东西感兴趣,反倒卖起了关子:“不相信是真的。就不用看了!”

若莲知道周大厨的为人,干脆把话挑明了:“你说吧!要多少钱?”

周大厨听少奶奶这么说,高兴得笑了:“少奶奶对我这么好,我咋个敢要少奶奶的钱?如果少奶奶硬要赏小人五十块大洋,我就感激不尽了!”

周大厨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若莲反倒犹豫起来,花两文钱倒没得关系,她怕像上次那样被骗,惹人笑话,于是说道:“周师傅啊,你莫又像上次一样……”

周大厨明白少奶奶的意思,也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便冷冷地说:“既然少奶奶不相信,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临走又抛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少奶奶格发觉小少爷很像我?”

经周大厨一提,天赐还真的像周福生呢!可是,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若莲根本不愿意想,也不敢想下去……太可怕了!

若莲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她恨自己优柔寡断,她告诫自己要当机立断。可是,周大厨说的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陈家会闹得天翻地覆;一旦是假的,翠花也会闹得鸡飞狗跳。如此重大的事情,她的确不晓得该如何处理,只好回娘家讨主意了。

毕寇氏见二女儿带着桂香回娘家,自然十分高兴。但是,若莲谱了一会儿家常后,就钻到里屋与来顺说悄悄话去了。毕寇氏带着桂香在堂屋里玩“花绷绷”①。

毕寇氏找来一根底线系成圈,来回交叉套在两手的指上,形成一把“楼梯”。桂香见外婆绷出这么简单的花绷绷,不禁笑了起来。本来她可以将双手的五指穿进去一绷,就接过来了。但是,她不愿意简单地重复,她要玩点新花样。她用两个小指勾住中间的两股线,其他指头朝下往上一翻,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外婆的花绷绷接过去,变成一件“衣裳”了。毕寇氏一看,笑了起来:“我孙囡就是机灵!可是孙悟空七十二变,也逃不脱如来佛的手掌心啊!”说话间,用手指一挑,就把桂香手里的“衣裳”接过去,变成一把“剪刀”了。

毕寇氏的激将法也真管用,桂香心想:我就是要变出点新花样让外婆看看,于是把毕寇氏手中的线一翻,就变成一架“飞机”了。

毕寇氏故作惊讶地说:“这是哪样东西?小鸟不像小鸟,蜻蜓不像蜻蜓,外婆还冇见过呢!”

桂香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是飞机,你家不会变吧?”

毕寇氏爱生生地把桂香抱在怀里,抚摸着她是小脸说:“还是我孙囡能干!外婆老了,小拐脚咋个跑,也跟不上你们大脚丫头喽!”

听到外婆夸自己,桂香更高兴了。她就是爱回外婆家。只有在外婆家,她才能找到公主的感觉。在家里,姨娘总是板着脸,对自己大呼小叫的。老爹、奶奶也是偏心眼,总是偏向弟弟。唯一爱自己的只有妈妈,但是她挂在嘴边的总是一句话:“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桂香想不通,凭哪样总要让着弟弟呢?都是陈家的孩子,为哪样两样对待呢?

毕寇氏身在堂屋领着桂香玩,心却是里屋,她感觉到若莲的神色有些异样,女儿在婆家肯定碰到为难事情,来找来顺商量。毕寇氏很无奈,当妈的心里牵挂着女儿,想为女儿排忧解难,可是女儿不领情,有为难事宁肯同丫头讲,也不同亲妈说。

其实,若莲并不是有话不愿意同亲妈讲,而是因为妈妈并不了解陈家错综复杂的情况,讲了也不管用,只能让老人家增添烦恼,那还不如不讲呢!全家人中,只有来顺最了解陈家的情况,所以有事只有同她商量。

若莲把在陈家花园里周大厨的话向来顺转述了。来顺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点点头说:“根据翠花的为人,这种事情她是做得出来的。”

若莲还是有些不信:“她的为人是不好,但这等下贱的事恐怕做不出来吧!”

来顺肯定地说:“她就是一个贱人,哪样下贱事做不出来?小姐想想,她当时想当姨太太都想疯了。可是少爷又不喜欢她,大老爷、大太太也看不起她。她只有怀上少爷的种,才可能当上姨太太啊!”

若莲听来顺这么一说,有些信服了:“如果是少爷的种也倒罢了,要是周大厨的,问题就严重了!”若莲简直不敢想下去。这么一来,不但翠花的姨太太当不成,天赐也要被赶出家门。陈家大院将会大乱,书香世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来顺竟然幸灾乐祸起来:“小姐,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若莲连连摆手:“不不不!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可不能乱猜!”

来顺见若莲又犹豫了,立即把小姐的话堵住:“咋个没得证据?周大厨手里的抹胸不是吗?”

事关重大,若莲对周大厨始终不放心:“一个赌鬼的话,可信?”

来顺见小姐前怕狼后怕虎的,心里很是着急:“管他是真是假,把抹胸买过来,往大奶奶那里一交,先把贱人搞臭再说!”

对于来顺的话,若莲是万万不能同意的:“万一是假的咋个整?可不能烂人家的名声啊!何况这事涉及到天赐,万不可伤着孩子!”

来顺跟了若莲这么多年,对小姐的脾气为人是最了解的。她这个人就吃亏在心慈手软上,看来她的毛病又犯了。这回来顺可管不了主仆礼仪,要犯上直言了:“听老辈人说:‘饭吃七分饱,对人七分好。’小姐对人不是七分好,而是十分好。对好人十分好,也便罢了。对翠花这样的坏人也十分好,咋个得了?小姐,这次是整倒翠花的最好机会!如果小姐心软,放塌了这次机会,小姐就等着白眼狼来吃你吧!”

话还没有说完,来顺早已泪流满面了。若莲被来顺的真情感动,她紧紧地抱着来顺说:“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我回去后就找周大厨把证据拿到手,是真是假交给大奶奶处置。”

来顺破涕为笑:“小姐,这就对了!这个贱人的野心大得很,她是不甘心做姨太太的。现在她不敢动,是因为有大老爷、大奶奶替小姐做主。你不趁着现在把她拎翻掉,等老人百年以后,她就会骑到小姐头上来的。”

若莲不以为然地笑笑:“不至于吧!你不要把人看得那么坏!”

来顺叹了一声:“小姐不信,就等着瞧吧!”

周大厨下班回家,路过花园,树林里飘来一阵香味,那不是花香,要比花香浓许多。周大厨好奇地朝树林张望,只见翠花斜着头、眯着眼朝他巧笑招手。周大厨走过去,翠花拿出一个钱袋摇了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周大厨伸手去抓,翠花把钱袋藏到身后:“我的东西呢?”

周大厨惊喜地说:“哪个晓得你这么快就兑现了呢!明天带来给你!”

翠花嘴一撇,撒娇地说:“不,我今天就要!”

周大厨是个沾不得腥的人,一看翠花那眼神,就馋得淌口水了:“嘻嘻,格是太想胖哥哥了,连明天都等不到啦?我现在就给你!”说着就去抱翠花。

翠花闪到一旁,举起食指戳到周大厨脑门上:“馋鬼!这里哪是亲热的地方?”

周大厨被引得不能自持,心里猫抓火燎的:“到哪里亲热呢?还是柴棚格好?”

“柴棚不行,会有人路过,慌慌张张的不舒服!”翠花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考虑了一会儿又说,“晚上带着东西到灵光街客栈,老娘连钱带人都给你!”

周大厨见有这等好事,笑得满脸的肉都堆到一起:“好好好!”

临走时,翠花回头又交代了一句:“晚上你可一定要来啊!否则以后我再也不信你了!”

周大厨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死也要来!”

翠花笑了。她的笑声里挟着一股杀气,又显得很得意,好似白骨精骗过了唐僧,即将吃到唐僧肉一般。其实走到这一步,并非翠花的本意,而是周大厨逼的。昨天她从花园路过,看到周大厨正与少奶奶说话,就躲在树后偷听。当她听到周大厨要交出奶头布领赏,吓得浑身冒冷汗,气得牙巴骨咬得梆梆响:“这个死胖子,想豁豁吃米线——双逮②啊!”自从周大厨用奶头布敲诈她以后,她一直提心吊胆的。她最后悔的是,当初饥不择食,网撒得太开,特别是不该找周大厨这样的赌鬼。这种人输红了眼,为了弄到钱,哪样事干不出来?说实在话,娃娃到底是哪个的,她自己也晓不得,因为那段时间她找的人太多了。可是从相貌上看,天赐的确像周大厨。翠花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胖鬼烂了良心,占了自己的便宜,还要来敲诈自己。敲诈自己便罢了,他还想用奶头布去少奶奶那里再捞一份钱。这种事情传到大老爷、大奶奶耳朵里,不仅自己活不了,儿子也要完蛋。

昨天晚上,翠花一夜没有合眼。她反反复复对自己说:不行!不行!一定要抢在少奶奶之前,趁她去娘家还没有回来,把证据拿到手,而且要让胖鬼永远闭嘴。只有这样,才能救自己,也才能救儿子。可是,一想到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弄死,她又害怕,该如何下手呢?

出了小东门便是灵光街。灵光街是东门外最热闹的集市,卖菜的、卖日用品的、卖纸钱香烛的、唱花灯讲评书的都有,还有外地的马帮到此进货售货,因此有不少客栈。翠花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找了一个客栈,租好房间后就到路口等周大厨。

灵光街右边是盘龙江,左边的一片菜地。在夕阳的余晖中,盘龙江水闪着金光,蔬菜经过一天的暴晒,疲惫地低下了头;小贩们挑的挑、驮的驮,带着一天的辛苦钱,赶回家吃饭。一个卖小吃的老倌挑着担沿街叫卖:“五香兰花豆,还有卤猪肉,梆梆脆,呱呱叫,越吃越有味。”那声音像唱歌一般好听,翠花在家乡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韵律,很想学又学不会。

远远的滚来了一堆肉,翠花一看就是周大厨。翠花把周大厨带到客栈。刚进房间,周大厨就迫不及待地来抱翠花。翠花把他推开:“饿鬼!急啥子?东西带来没有?”

周大厨掏出抹胸一亮:“格看到了?你的呢?”

翠花把一袋银元递给周大厨:“数数!”顺手接过抹胸,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的东西,赶忙揣了起来。

周大厨哪里有心思数钱?他把钱袋往桌子上一扔,抱住翠花就啃,边啃边把她按倒在床上:“小妖精,想死我啦!”

翠花撒娇地捶着周大厨的胸脯:“死鬼,轻点,轻点……”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又响起了一阵紧过一阵的呻吟……

完事后,翠花又变魔术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酒:“毕大蜡烛家的黄精酒——”

周大厨一见酒,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抢过来就喝:“好酒!好酒!是少奶奶家是味道!”

周大厨高兴得快要疯了。他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等好事,又得女人又得钱,还得好酒喝!几口酒下肚,周大厨的话就多起来了:“二姨太,你是天底下最心疼我的女人啦!”

翠花撇了撇嘴:“我算哪样?你老婆才心疼你呢!”

周大厨趁着酒兴骂道:“那个烂婆娘咋个比得上你?人家说‘怕老婆,有酒喝’。她给我喝的是哪样酒?包谷酒!咋个仿你,给我喝的是黄精酒!”

翠花见周大厨有些醉了,赶忙拉着他离开客栈。周大厨酒醉心明白,临走还不忘把桌子上的钱袋揣到口袋里。翠花搀扶着周大厨沿着盘龙江走去,送他回家。路上行人稀少,只有远处的渔船上闪着点点灯火,田野里的青蛙不知疲倦地叫着。

周大厨平常喝两瓶都不醉,今晚很奇怪,一瓶都没有喝完就醉了。但是他还边走边喝,劝也劝不住:“好喝!好喝!少奶奶家的黄精酒,扎实好喝啦!”

周大厨一阵恶心,吐了一地。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翠花驮着周大厨歪歪倒倒地朝江边走了几步。翠花趁周大厨朝江那边倒的时候,把他口袋里的钱袋一抽,趁势把他推到江里。

“咚——”的一声,一个庞然大物坠到江中,溅起了一阵水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岸边留下了一滩浊物,一个酒瓶。

若莲从娘家回来,下人们就告诉她:周大厨昨晚喝醉酒,掉到盘龙江里淹死了。若莲听到这个意外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周大厨说的那事也死无对证。事关名誉、孩子,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是不能乱说的。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处世之道的若莲,从此再也不提此事,也没有同陈家人谈起过翠花的这段传闻丑事。

①花绷绷:昆明的女孩子爱玩的一种游戏,用一根线系成圈,套在手指上,来回交叉,绷出各种线条图形;另一个小伙伴用十指或挑、或勾、或穿、或套,把线条接过去,变换成另外的图形,反复循环。

②昆明歇后语,意指两边得好处。豁豁嘴,即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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