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红水库”是个小水塘,或者叫积水坑,不过是多年的雨水蓄积而成。“东方红水库”是我们对它的美称。这个水塘的位置在上山的公路边,离营区很近。因为没有与河流相通,所以它是死水。虽是死水,却还清澈。三十多年前,我们在水塘的周边种过玉米、土豆。夏天的时候,我们还偷偷在水塘里面游泳,穿着部队发的白色棉布裤衩,浸湿了后不敢露出水面,因为是透明的……
昆明的战友很能体会我们的心情,特意在“东方红水库”停车小憩。我们欢呼着涌向水塘,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北京战友白崇礼架起“大炮”,为这个照,为那个照,还有许多名目繁多的集体照。像“原一连的人合影”,“原二连的人合影”,“男兵合影”,“女兵合影”,把这欢乐的面孔和熟悉的水塘,永远定格在我们的照片里和记忆中。
我给水塘拍了几张全景照片,又和白崇礼相互拍照单独与水塘的合影,再分别与何祖强、陈尚荣合影。
陈尚荣是1970年入伍的四川兵,后来提拔为(电台)台长,是副排级干部(我复员离开部队之后又提拔为连队指导员)。一个台有十余人,相当于一个班的人数。记得有一年,连队调我到陈尚荣这个台工作,他是我的直接领导。陈台长很幽默,善于团结同志,而且有智慧。那一年,有一位贵州遵义的老兵要复员。按照老传统,除了连队要赠送一份纪念品,老兵所在的班集体也要赠送纪念品。连队纪念品的费用可以从生产费中支出,而班集体纪念品的费用却要每个士兵凑钱了。为了不让大家负担过重,陈尚荣提议集体出钱买一个相册送给他。相册买回来了,这位老兵说他要买一个闹钟送给台里。我觉得奇怪,从来没有要复员的老兵买东西送给班里,他为什么这么说呢?陈尚荣告诉我,这位老兵正话反说,意思是想要台里送给他一台闹钟。我说相册都买回来了?!陈尚荣说是啊,就是没买,也不可能给他买闹钟。一个闹钟多少钱?在当时是二十元钱,我们每个月的津贴才几元钱。后来这位老兵果然没有买闹钟送给班里,还是陈尚荣看问题准确。我是比较单纯的人,不会正话反说,或反话正说,也听不懂别人这样说话。直爽一些多好,这个世界人们之间相处本来就容易误解,再绕来绕去的不说真话,原本相互信任的人也得产生隔阂了。
那时候,老兵复员要写一份自我鉴定放进档案,可能也是连队党组织考验每个人是否有自知之明的一个做法,或者还有可能是检验一下每个人的文字表达能力。还是这位要复员的贵州遵义老兵,因为曾在连队表演过文艺节目,便在自我鉴定中写下“曾为我军的文艺工作做出过卓越的贡献”等内容,夸张之处比比皆是。待老兵复员工作结束后,指导员何祖强在连队大会上说,我给大家宣读一份个人鉴定的内容,名字就不说了。读完之后,何祖强说,这是文化部长的鉴定吧,我们大家都笑了。事后我想,这位老兵可能是为了复员后好找工作,认为用人单位会仔细阅读这份个人写的材料。鉴定和闹钟,精神和物质,他为自己想得全面而周到,可见是个有心之人。
在水塘岸边种土豆,对我来说也是有趣的生活经历。过去在北京只知道土豆好吃,有许多种做法。例如,炒土豆丝,炒三丁,土豆烧肉,油炸土豆条,蒸土豆泥拌白糖等,但土豆如何种植却一无所知。在水塘边的坡地种土豆,农村老兵先把土豆切成块,再裹上草木灰和猪粪,然后挖坑点种。云南的土豆个头很大,与北方的白薯差不多。除了土豆,还有冬瓜、南瓜个头都极大。我猜,这可能与高原土壤受太阳紫外线强烈照射有关,根茎作物极其发达。
毛泽东曾说过,部队是所大学校。这个比喻非常形象,正是在部队这所大学校里,我学会了驾驭水牛犁田,担粪,施肥,种水稻(插秧),种小麦,种玉米,种葵花,种油菜籽,种南瓜,种辣椒,种莲花白(圆白菜)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