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沈林坤和我在同一个房间住过。我们是同一个电台的兵,台长叫许正木,一个大眼睛而又腼腆的贵州遵义兵。他的报务技术非常好,后来转业到昆明市的新华书店工作,再后来因病去世。
许正木在贵州兵里是年龄最小的,别看他个头不高,头却特别大,和我一样戴的是一号(最大号)的军帽。许正木的眼睛也很大,忽闪忽闪的像个姑娘。他的脾气也像女孩子,很腼腆,一说话就脸红。尤其是遇到女兵说话时,还没有开口,许正木的脸就先红了,像粉红色的桃子。
前面说过,我们是一营二连,最早称为无线报务中队。此外,我们营还有其它三个连队:一连,亦称有线报务中队,主要担负有线电报和电传的通信联络任务。一连有不少女兵,来自北京、河南、云南等地,值得一提的是焦裕禄的女儿焦守军也在一连当兵。三连,亦称机务中队,主要担负载波和长途电话任务,也有女兵。四连,亦称话务中队,是昆明军区(1985年撤销)的电话总机,四连是清一色的女兵。
许正木不但报务技术好,而且工作认真谨慎,这大概与他细腻的性格有关。我们进机房值班,许正木是领队领班,无线电联络对象也由他来安排。我记得给我安排的联络对象有两个大军区和野战军、军分区,这些单位的通信设备都很棒,尤其是大军区,信号很清楚,也容易找到。最不好寻找的是一家筑路指挥部的电台,因为他们流动性大,又在青藏高原的崇山峻岭之中,因而无线电信号特别微弱,每次都要仔细寻找才行。所以,一到筑路指挥部的联络时间,许正木都要和我一起戴上耳机反复寻找,直到锁定目标电台的呼叫信号。
由于北京和贵州遵义千里相隔,语言自然不能完全相通。有一次开玩笑,许正木问我北京什么东西最好吃,要我探家回来带给他尝尝。我说北京的“大耳刮子”最好吃,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他不知道是什么食品,以为是葵花籽或西瓜子,还特意去问别的北京兵,遭到别人的取笑,回来就找我算账。现在想起来就好笑。
那时候,北京兵里大概只有我写日记(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今天,这要感谢我的父亲)。每天晚上,我会把一天的事情做一个梳理和小结,然后上纲上线的谈认识,灵魂深处革自己的命。写完了,便把日记本压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然后,我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心想如果哪天我成了英雄,这些日记就是一个英雄成长的纪录。现在翻看部队时期的日记,感觉别有一番情趣。
许正木居然偷看了我的日记。幸好,那里面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例如当今的香港明星“艳照”之类),满载着一个青年对英雄人物的美好憧憬。许正木竟然被感动了,用另一种眼光重新审视我。过去,他只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普通的中学生,谁知身边还藏着一个跃跃欲试的“后备英雄”?
后来,我复员离开部队回北京。听云南战友说,许正木与一连的一位女兵结婚了。这位女兵我也认识,部队南下干部子女,在部队提升为教官。
许正木转业后在昆明市的新华书店工作,后来患了重病,直至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