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白桦和怀垚离开莫家后,莫云陪着母亲和姐姐说了会儿话,因为担心莫老爷突然回来,就又回到了阁楼里呆着。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两点,莫云依照计划吞了泻药,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腹中开始隐隐作痛,她用力拍打着房门,使唤婆子起初以为她又在闹腾,就好言劝她再忍耐几天,老爷气消了就会放她出来。谁知房间里动静越来越大,二小姐好像在哀嚎,于是老妈子赶快打开房门,这一看不当紧,老妈子吓的魂都飞了,只见莫云躺在地上缩作一团,额头上满是冷汗,嘴里不停地呻吟着,地上还有一摊呕吐物,老妈子看势不对,就赶忙去报告老爷太太。
莫老爷正在和莫太太说闲话,听说今天也给莫云做了几身衣服,莫老爷心里就有了些许宽慰。莫云是他的掌上明珠,如果不是要对张家有个交待,他是万万不舍得这样对她的。唉,再关几天吧,压压她的性子就放她出来。夫妻俩正说着体己的话,忽见使唤婆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嘴里慌慌张张地叫着,“老爷,不好了,二小姐病了……”
莫老爷正想训斥老妈子的无礼,一听说莫云病了,顿时慌了神儿,提拉上鞋就往后院跑,莫太太也慌忙踮着小脚跟着跑了过去。此刻后院已乱做一团,莫云席地躺在丫鬟怀里气若游丝,经过上吐下泻一番折腾之后,她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目光呆滞,两眼空洞,十分魂窍已是跑了七分。
莫老爷看到此种情形,不由得大惊失色,赶紧唤门房备车送莫云去医院。莫家上下顿时乱做一团,莫云半是紧张半是腹痛,倒也没露出半分破绽。
一行人慌慌张张到达医院,大夫一番检查,问过莫云的病情之后,诊断说是急性肠胃炎,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就安排莫云住进了病房。不多时,也不知是药劲儿已过,还是点滴起了效果,莫云的腹痛症状有所减轻,等输完一瓶液体,几乎已经痊愈。莫云心里一直突突的,躺在病床上假意睡着,心里却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蠕动,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莫老爷看莫云病情有所缓解,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想着在医院里总不会再生变故,就留下使唤婆子和丫鬟照顾莫云,他和太太就回了家,准备明天再来探望。
好不容易熬到天擦黑,看看表已过五点,莫云心中更加紧张起来,她坐卧不安甚至有些烦躁。此时,瓶中的液体也已输完,护士拔下针头离开后,莫云以要安静为由把老妈子和丫鬟赶到了门外,自己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听窗外传来轻轻敲击玻璃的声音,莫云一个激灵爬起来,就往窗边奔去,隔着窗户,她看到了陆千山那张熟悉的脸庞,一时间激动地像失了魂一样,痴痴傻傻地望着他。陆千山也是激动万分,但此时此刻由不得他分心,他比划着让莫云打开窗户,莫云也在片刻的失神过后马上清醒过来,她迅速打开窗将陆千山拉了上来。进到病房,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只是几日不见,陆千山已憔悴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的像是变了个人。短暂的拥抱过后,陆千山告诉莫云,让她跟着他从窗户出去,路线他已踩好,怀垚在下面接应。莫云顾不上擦拭满脸泪痕,一个劲儿地点头答应。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莫云紧张地问,“谁?”只听贴身丫鬟说,“小姐,老爷派人送晚饭来了,您起来吃点吧。”
莫云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说,“东西先放门外吧,我吃不下,想睡一会儿,你们别打扰我,睡醒我自然就吃了。”
丫鬟听莫云这么说,也不好强求,毕竟莫云是主子,她哪敢不听话,于是就和老妈子乖乖地守在门口,随时等候莫云的吩咐。听到门外没了动静,莫云这才放下心来,陆千山快步走到门后把门反锁好,然后拉着莫云就朝窗户边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伸手不见五指,借着隐隐约约的光亮,陆千山翻出窗户稳稳当当地踩在那根黑管上。看到陆千山翻出来,墙根下躲着的怀垚急忙把梯子搬过来放在陆千山脚下。陆千山招呼莫云往外翻,莫云有些害怕,几乎是被陆千山抱着出了窗台。他俩并排站在黑管子上,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安。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曙光似乎就在眼前。他俩激动地对视着,在陆千山温柔坚定的目光下,莫云感到无比踏实。她随着陆千山一步一步爬下梯子,在怀垚的带领下绕过水房,从后门出了医院。
此刻,在水房简陋的屋子里,书庭已将马老爹灌的迷三倒四,看到陆千山他们三人的身影依次出了小门,书庭便迅速起身,将喝得东倒西歪的马老爹扶上炕,便闪身出了门。
医院外,四人会合后,怀垚带着他们拐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路上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怀垚家亲戚,为人本分,口风紧实,他受怀垚所托,天刚黑就和陈白桦等在这里。时间紧迫,容不得大家寒暄,陆千山抱拳向众人谢过,就带着莫云上了车,马车扬起一阵烟尘消失在了夜色中。至此,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书庭和怀垚悬了多天的心也放了下来,陈白桦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回去吧?”怀垚说。
“回去吧。”书庭一脸兴奋地接道。
“回去吧!”陈白桦一脸落寞,声音低沉。
今晚,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对于莫家、对于张家、对于陆千山和莫云、对于陈白桦,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