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旅馆时,陆千山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手里装衣服的袋子也被抢了去,陆千山以为是遇到劫匪了,也不疑有它,就径直追了过去。大约追了半里地,那贼人已是气喘吁吁,见陆千山仍然没有放弃的念头,就把装着裙子的袋子朝着陆千山扔了过来,陆千山见他丢了袋子,便也不再追赶,连忙拾起来就往回走,毕竟把莫云一个人撇在路边他委实不放心。这样一想,心里便更加着急,他快步朝着来路跑去。
回到原地却不见了莫云,陆千山一下子就慌了神,只见点心凌乱地撒在地上,莫云却不知所踪。此刻的路上空无一人,他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陆千山有些崩溃了,他稳了稳神儿告诉自己要冷静,或许莫云已经回旅馆了吧。想至此,他匆匆跑回旅馆,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伙计说并未看到莫小姐回来。
一时间,陆千山感到天旋地转,他隐隐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他和莫云展开的陷阱,但始作俑者又会是谁呢?他们怎会知道他和莫云在这里?这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要把陆千山击倒,他强忍住头疼,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头却越发的疼。渐渐,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天和地都在摇晃,他撑不住了,感觉天要塌,再次弄丢莫云的巨大打击让他痛不欲生,终于他眼前一黑,扑通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千山终于醒转过来,他下意识地叫着莫云,却没人应声。他的嗓子疼得直冒火,只是一个中午,一切都已改变,房间里不再有莫云的笑声和身影,只有惨淡的愁云笼罩在屋子上空……
完了,一切都完了,这次莫云被抓绝非偶然,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莫云在什么地方,怎样才能找到她呢?陆千山越想越乱,始终理不出个头绪,突然从幸福的巅峰跌至谷底,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陆千山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当中,仿佛有个无底的漩涡正一点一点将他吞噬,他看到莫云就在前面,他伸手去拉,莫云却又一下子被黑洞吸了进去,他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四顾茫然,重新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之中。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陆千山挣扎着起身往门外走,他要想办法去救莫云。路过门房时,账房先生叫住了他,说是有人给他留了一封信,嘱咐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他顿时感到奇怪,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谁会给他送信?如果有可能,那一定是关于莫云的消息了。于是他瞬间就振作起来,拿过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莫小姐在张家铺子。
陆千山一阵狂喜,他急忙向账房先生打听张家铺子的具体位置,准备前去救人。账房先生同情地看着陆千山,有些担忧地对他说,“陆先生,这张家铺子是水城张家的分号,在徽城小有名气,掌柜的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滑头,你去找他可千万要慎重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他打照面。对了,上午你说去徽城中学找校长,可是和校长熟络?要不你请校长出面帮忙吧,这事儿说不定还有个回旋的余地。”陆千山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谢过他就离开了。看着陆千山远去的背影,账房先生发出了一声无奈地叹息……
陆千山顾不上细思是谁给他送的信,目的用意何在,就一腔悲壮地来到了张家铺子。张家铺子设在徽城最繁华的东四街,几乎垄断了徽城所有米行的生意。铺子大掌柜姓裘,人送外号裘扒皮,是十里八街有名的奸商,平素里收粮卖粮从未给够数过,秤砣上加铅锭的勾当他就没少干,捞的油水大部分都进了私人腰包。但他生的一张好嘴和一幅好手段,将东家哄得团团转,因此,在众多分店里裘掌柜一直独占鳌头。手下人摄于他的淫威,也多是敢怒不敢言,虽然有不少密状告到水城东家那里,奈何他将徽县米行经管的水泼不进,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前几天他收到水城总行发出的追查莫云行踪的消息后,就派出手下留心各个旅馆的外来人员。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在路上遇了个正着,他虽然没有见过陆千山,但他曾在张家的订婚宴上见过莫云,所以他坚信不会认错。于是,他就一路跟随二人,并伺机让手下扮作强贼抢走了陆千山手里拿着的袋子,以此引开陆千山,乘机掳走了莫云。
陆千山果然中计,没加思索就追了出去,看陆千山离开,裘掌柜便着人绑了莫云押上车,急急忙忙向郊外一所偏僻的宅子驶去。因为是中午时分,街上行人稀少,裘掌柜他们下手又快,几乎没有人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等陆千山赶回时,他们已经挟持着莫云走出了老远。裘掌柜拿出毛巾将莫云的嘴堵上,莫云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右脸有个痦子的男人,心里突然打了个冷颤,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好像是在张家,还没等莫云想明白这个问题,这个脸上有痦子的男人突然开了口,“莫小姐,得罪了,在下奉东家命令在徽城恭候多时了,失礼之处还望小姐海涵。”
听他这么一说,莫云心里顿时一阵悲凉,天哪,历经千辛万苦,最终还是没有逃出张家布下的天罗地网,这可怎么办呀,难道就命该如此吗?莫云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滴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