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鱼虾回到王老太家,王老太接过来一看,直夸陈白桦会买,这鱼虾不但新鲜而且品种还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说着就要下厨给陈白桦炖鱼汤,陈白桦赶忙拉住王老太,说晚上等秋月回来了再做。王老太说不妨事,中午咱俩豆腐炖个鱼,晚上秋月回来了再用鱼汤煮个芫荽面,这么新鲜的鱼放到下午就可惜了。听王老太说的有理,陈白桦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就愉快地同意了。
王老太乐呵呵地钻进厨屋里忙活了起来。自打老伴儿去世后,闺女中午不回来吃饭,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午饭也懒得烧,常常是泡了剩饭就着咸菜凑乎着吃一顿。如今陈白桦来了家里,有人作伴了,她仿佛也有了盼头,做起饭来格外用心。陈白桦给她打着下手,炖了鱼,炸了小白虾,堆了满满一盆,娘俩吃的不亦乐乎,虽然不是亲娘俩,但这融洽的程度比亲娘俩还亲。
吃过饭,陈白桦要帮着拾掇碗筷,被王老太拒绝了,她从屋里端出一碟干果给陈白桦,让她坐在一边磨嘴儿,自己则乐呵呵地惦着小脚忙来忙去。
陈白桦和王老太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回屋午休了,记忆里像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还是在上学那会儿。自从上了班,工作连轴转,这样清闲自在的日子就不再有了。如今再次过上这种生活,陈白桦心里无限感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午睡起来,陈白桦想起上午出门时,路过的一家文房四宝店看着相当雅致,就准备出门去逛逛,顺便买些笔墨纸砚回来。
她一路溜达着出了门,也没雇车,凤城不大,到哪儿都不远,走着就到了。一路上,她像看西洋景一般,各种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甚是热闹。上午因为要找人,心里装着事儿,就没顾上细看,下午这么一溜达,顿觉这个小城挺有意思。城虽不大,但卖啥的都有,不像豫州那样分布松散,买个东西恨不得穿越大半个城区。细细打量之下,便觉这个小城相当有趣儿,地处淮河流域,既有南方的清秀,又有水乡的韵味,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喜欢。
来到文房四宝店门口,伙计忙招呼她进来,小城里没有专门的书店,书都是和笔墨纸砚一起搭着班儿来卖。陈白桦挑了几支毛笔和一些宣纸,又买了几本书,伙计小心翼翼地给她包好,看她挑选的书籍都是一些文学名著,不由得对她敬佩几分。伙计告诉她后天上午还会有一批新书运到,如果她有时间可以过来挑选一下。陈白桦一听当即就很开心,问明了送书的时间,表示后天上午一定早早来到。
陈白桦在街上溜达了一个下午,看天色渐晚,就买了一些点心吃食回到王老太家里。秋月已经回来了,王老太用中午炖鱼的汤,就着自家地里种的小葱和芫荽,做了一锅香喷喷的芫荽面,三人吃的热热乎乎,通体舒畅。吃完饭,秋月提议带陈白桦去码头转转,陈白桦高兴极了。
晚上风凉,两人穿上大衣带上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码头上人不多,但景致极好,正是月半时节,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应着波光粼粼的江水,颇有“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的意境,而那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更是勾出了陈白桦一腔思人思友思过往的惆怅。短短数月,已是物是人非,敬若兄长的洛世宁以那样悲壮的义举慨然赴死;曾经爱过又恨过的沈雁秋竟是为了民族大义舍弃了自己的儿女私情;而陆千山,这个和她灵魂同频又曾经生死相托的男人却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就结了婚,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是哪里出了问题吗?陈白桦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悲凉,不觉间,两行热泪潸然而出。
幸而围巾裹得严实,秋月并没有看到她溢出眼眶的泪水,只感觉她的情绪有点异常。她陪着她在江边静静地走着,陈白桦不说话,秋月便也不说。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因为有她的陪伴,让陈白桦在异乡的日子不那么孤单。
突然,江面上有焰火升腾而起,那一朵朵璀璨的烟花在江上绽开,像天女撒落的花瓣,又像是极光,给夜行的人照亮前程,让他们在黑暗中看到希望和光明。
陈白桦也在这一朵朵烟花中被温暖和治愈了,她出神地望着天空,对着烟花许下了自己美好的愿望。
顺着江边往下走,有一座小桥通向江心,被当地人唤作江心桥。秋月准备带着陈白桦去桥上看看,据说在那里看到的月亮最大最美。陈白桦便跟着秋月往桥上走去。
月光白而皎洁,将大地照得明晃晃的。在距离桥边大约百米的地方,陈白桦隐约看到有一男一女挽着手走过。那男人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像极了陆千山。陈白桦激动地想要跑上去叫住他,却在紧跑几步后停了下来,如果真是陆千山,那么在此种状况下与他相认合适吗?陈白桦脑子在飞速地旋转着,看着他亲昵地拉着那个女人,陈白桦有些迟疑,就在这样的迟疑间,两人的身影就混入人群不见了。陈白桦有些懊恼,她本是来寻陆千山的,此刻却这么轻易就将他放走,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用呀。
秋月看出了她的异常,就问她是不是发现了熟人,陈白桦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秋月解释,想了一想,她告诉秋月,“好妹妹,这个故事有点漫长,改天我再细细告诉你。”秋月也不再追问,就挽着她的胳膊,陪她走向了江心桥。
回到家,王老太端来热水给她俩洗脸,还一人给了一个热乎乎的烤地瓜。姐妹俩香香甜甜地吃着地瓜,将晚上的愁绪一扫而空。
回到屋里,陈白桦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或许是白天睡得多了,也或许是晚上见到陆千山触动了思绪。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和陆千山相见,陆千山明显是不想让陈白桦知道他的下落,那自己贸然的前来寻他是不是一个错误?也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想让自己知道吧,比如莫云,但不找到他这一切又将做何解释?陈白桦的性子非黑即白,找不到答案她会把自己憋死的。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陈白桦索性不想了,晚上想问题最容易钻入死胡同,还是明天白天再理清思路吧。